“我当然知道你会回来,你是我的‘哭哥哥’嘛。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原来的住处,自从你走了之后,一点也没变过呢。”百合像小孩子一样拉起程天任的手,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柔荑在握,程天任脸上红了一下,回头望向嵬名昧勒,见嵬名昧勒微笑着点头,便由她拉着走了。

程天任与百合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嵬名昧勒的脸就沉了下来:“孔先生,你看这个姓程的是什么来头?”

孔先生捻了捻胡子,却答非所问的道:“此人气度不凡,决非池中之物,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人亦一萧何。”

嵬名昧勒揣摩着孔仲文的话,却想不明白,正要再问,一个家丁急着跑了过来,向嵬名昧勒禀道:“王爷,金国小王子不辞而别,只留下这封书信。”

嵬名昧勒忙接过来看,看着看着,脸上渐渐现出怒气,忽然大喝一声:“小儿欺人太甚!”几把便把那书信扯得粉碎,犹怒气不解,吼道:“备马,我非要杀了这个下流坯子!”

孔仲文忙一把拽住嵬名昧勒,道:“王爷,急则生变,王爷三思!”

嵬名昧勒一抖手,把孔仲文掀了个跟头,怒道:“谁敢再拦我,我先宰了他!”

孔仲文从地上一跃而起,冷笑着道:“算我看走了眼,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转身向外行去。嵬名昧勒愣了一下,强压着火气,大步跨到孔仲文面前,伸手拦住他道:“先生哪里去?”

“当然是逃命去。”孔仲文不卑不亢的道。

嵬名昧勒气极反笑:“逃命?逃的哪向的命?大夏之内还有比我镇西王府更安全的地方吗?”

孔仲文神色镇定自若,只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镇西王府当然安全,大夏外无强敌压境,内无萧墙之忧,王爷兵权在握,与皇太后皇上安然相处,与武安王、陆氏门生谈笑自若,照在下看来,天下实在没有比镇西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嵬名昧勒脸上先还带着一丝笑意,听着听着额头上竟冒出冷汗来,等孔仲文说完,嵬名昧勒已经面色凝重,他向孔仲文深施一礼,沉声道:“先生语重心长,我知错了。”

见嵬名昧勒真心悔过,孔仲文也一扫方才的讥讽之色,忙还礼道:“在下一介寒儒,蒙王爷不弃,收录门下,自当竭忠尽智,死而后已,方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望王爷恕罪。”

嵬名昧勒哈哈大笑:“先生哪里话,我方才鲁莽,险些铸成大错,谢还来不及,哪里敢怪先生。只是完颜亮那小儿实在可恶,哼,犬儿岂能配虎女!”看着嵬名昧勒一脸豪气,孔仲文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来,眼中却多了一丝忧虑。

夜色已深,镇西王的卧室内却灯火通明。嵬名昧勒来回踱着,眉头紧锁。孔仲文靠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神色甚是平静。半晌,孔仲文才缓缓道:“王爷,当断不断,必生大乱。此人留在身边,实在是心腹大患,不如……”

嵬名昧勒停住脚步,神色忽然有些黯然,他没有接孔仲文的话题,却道:“十几年前,我错走一着,害了大哥。从那时起,我就发下毒誓,要把香儿像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只要我活着,就决不许人去伤害她——任何人!”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像在跟谁堵气一样,面色有些不善。

孔仲文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叹了口气。嵬名昧勒颇有些烦躁,挥了挥手,想把什么东西扫掉,这才道:“一个姓程的小子,能成什么大气候,我要杀他还不跟捻死只蚂蚁一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据探子回报,宋军西路总管张俊已逼近西安州,似有侵吞之意,金人虽一时不能西顾,但虎视眈眈,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想到这些,我片刻不能安睡,不知道先生有什么好计教我?”

“照学生看来,这些都不足虑。”孔仲文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噢?”嵬名昧勒有些惊讶,“那么在先生的眼里,什么才可虑?”

“攘外必先安内!”孔仲文矍然睁开双目,“虽然计除了陆振衣,但陆氏门生与武安王尚未成水火,只要外有变故,随时可能祸生肘腋。更何况还有太后……”

“太后?”嵬名昧勒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我又不来夺他儿子的皇位,她还想怎地?”

“王爷不要忘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若是给太后知道了,他会与你善罢干休么?”

嵬名昧勒听了面沉如水,半晌不语。孔仲文却不容他深思:“王爷可知道兴庆府来了不少江湖人物?”

“恩,”嵬名昧勒点点头,“先儿曾向我禀报过。这些江湖草莽行踪不定,来到兴庆府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孔仲文却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嵬名昧勒看着他的笑,疑道:“先生莫非知道些内情?”

“有些事还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江湖人士都是为了一件事而来。”

“何以见得?”

“归云寨玄铁十三骑久已不在江湖上露面,现在齐集兴庆府,山西金刀门吕定山夫妇同时现身,亦正亦邪的蓬蒿书生叶知秋也来到兴庆府,还有嵩山剑派掌门丁剑广夫妇,就连远离尘世的峨眉山仪真师太也带着众弟子来凑热闹,再加上……”孔仲文略顿了顿,接着道,“今天晚上的两个绝顶高手。这么多江湖一流好手聚集在兴庆府,我敢担保,一定是为了一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莫非是仁孝那小儿请来的帮手?要不然为何抢了图去?”嵬名昧勒骇然道。

孔仲文摇了摇头:“这个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但他们决不是李仁孝请来的,这帮江湖人士虽是乌合之众,但自视甚高,李仁孝或可请得动一二门派之人,决没有能力请来这么多人助阵。他们一定是为了一件关系自身利益的事,究竟是一件什么事能牵动这许多人呢……”孔仲文喃喃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管他什么人,明天我让先儿都给他抓来,挨个审问自然水落石出。”嵬名昧勒有些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