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仲文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愣了愣,忙道:“王爷,切莫打草惊蛇。这些江湖草莽平日里一盘散沙,但真的危及到他们的性命时,却会抱成一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若逼得急了,怕不要把个兴庆府闹个天翻地覆。”

嵬名昧勒深谙武功,知道孔仲文所言非虚,沉吟着道:“他们还是小事,只怕内乱一起,外患趁虚而入,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孔仲文赞许的点了点头,沉吟着道:“昔日大禹王治水,功在疏导,这些武林人士也是无异洪水猛兽,善加利用,其功非小。明天……”孔仲文眼中精光一闪,“我去会会他们。”

长平客栈是兴庆府最大的一间客栈,孔仲文就站在客栈的招牌底下,他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信步走了进去。小二满脸堆笑的迎上来,道:“大爷,好久不见了,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酒?”

孔仲文笑笑:“也不住店也不吃酒,我来找人。”

店小二脸上的笑意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懒懒的应着:“找谁啊?王二麻子,你手脚利落着点,二楼甲字号的客人催了几回了。”

孔仲文并不与他一般见识,自怀里摸出钱袋,取了一锭银子,塞到小二手上:“我找一位姓吕的客人。”

小二的眼睛立时放出光来,连声道:“有,有,”边说边翻着名册,扫了一眼便找到了,“山西姓吕的客人住一楼卯字号房,大爷可是找这位客人?”看着孔仲文点头,小二忙招呼一个伙计,“小三子,替我照应着点,我到后边一趟。”说着伸手让孔仲文。

孔仲文便随着小二向后面走,刚走了两步,一个人脚步踉跄的走了过来,不留神撞到了孔仲文,却瞪起眼睛骂道:“走路没长眼睛吗?”小二收了银子,自然是偏向孔仲文的,板起脸道:“这位大爷,是你先撞的人,怎么反怪起别人来了?”

那人没有还嘴,骂骂咧咧的出去了。小二忙道:“大爷别往心里去,一楼丁字号的客人,整天喝得跟醉猫似的。”

孔仲文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忙伸手向怀里摸去,触手之处空空如野,钱袋已不见了!小二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的问道:“大爷丢了什么东西?”

那醉鬼忽然又转回来了,嘴里嚷嚷着:“快闪开,快闪开,别扰了老子的酒兴。”

孔仲文侧身让醉鬼过去,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小二小心的道:“大爷,要不要我帮你去搜搜。”孔仲文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没丢什么,这人很像我一个朋友。”

小二自然不愿多事,一边把孔仲文向里让,一边道:“这位客人姓叶,自称什么蓬蒿书生,我看他不像什么书生,倒像个花子头。”孔仲文点了点头,眼光却落在迎面而来的一队女尼身上。

这队女尼正是峨眉山的清缘带着众师妹,一个小尼姑道:“师姐,那个人一直跟在咱们后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另外一个长相平平的却道:“师姐这话我倒不同意,看他眉清目秀的,不像个坏人。”

先前那个嗤的一笑道:“原来清仪师妹是看上人家眉清目秀了,怪不得一路一句话都没有。”众女尼轰的一声笑。

清仪登时急得脸红脖子粗,大声辩驳道:“我只说他是好人,他长得……长得眉清目秀跟我有什么相干?”

清远轻声道:“两位师姐,师父再三叮嘱咱们出门万事小心,切莫着了人家的道。”

清缘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小师妹说的不错,凡事小心总没有错。”她一眼看见孔仲文,双眉一立,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说着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过去了。

店小二伸伸舌头,道:“这帮姑奶奶比俗家人火气还大,大爷还是不惹事的好。”

二人转了几个弯来到卯字号门前,小二抢前几步,轻轻扣着房门。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呀?”

小二笑容满面的道:“吕大爷,你的朋友来看你。”

“是哪位朋友?”门吱的一声开了,吕定山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站在门口向外打量着。小二忙闪开身,道:“就是这位大爷。”

孔仲文向小二道:“多谢小二哥,你去忙吧,我跟我的朋友说几句话。”小二兴高采烈的去了。吕定山狐疑的打量着孔仲文,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孔仲文微笑着道:“吕大哥就是这么招呼老朋友的么?”

“快请,里边请。”吕定山听对方口气像是多年的老友,疑心是自己记性不好,怕得罪了朋友,忙向里边让。

孔仲文走进屋子,向四下里打量了一眼,望着宁丽华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吕大嫂了?”

宁丽华已名届不惑,却风韵犹存,她往后捋了捋头发,向吕定山道:“来了朋友也不介绍介绍,这位是……”

这下却难为了吕定山,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孔仲文已抱拳道:“小弟孔仲文,对贤伉丽仰慕已久,此次是专程拜候吕大哥、吕大嫂。”听了这话,宁丽华才知道原来只是慕名的朋友,不由瞪了吕定山一眼。吕定山也明白过来,但一时摸不清对方底细,不愿鲁莽,嘴里道:“原来是孔兄,久仰,久仰,不知孔兄辱临寒舍,有何指教。”

孔仲文笑笑,毫不客气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道:“一来我是拜访二位,略尽地主之谊,二来是要与二位商量一件大事。”

宁丽华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吕定山忙过来斟了两杯茶,放到宁丽华与孔仲文面前,在宁丽华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宁丽华似乎很不经意的样子:“原来这里是孔兄的地盘,本该我们先去拜访,这就是我们的失礼了。孔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决不敢推辞。”

孔仲文悠闲的拿杯盖轻轻拨着浮茶,道:“吕大嫂这话小弟可不敢当,我来是要送一件人情与二位。”

“人情?什么人情?”吕定山眼睛亮了起来。宁丽华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立时就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