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仲文淡淡一笑,道:“贤伉丽千里迢迢远赴西夏为的什么事?”

吕定山一惊,抬头瞅了一眼孔仲文,又转过头去询问的望着宁丽华。宁丽华却面色不变,平静的道:“我们夫妻俩年纪一大把了,早已厌倦了江湖纷争,此次来西夏不过是寄情山水罢了。”

孔仲文拨茶的手停住了,手一松,碗盖发出“丁咚”一声轻响,他两只眼睛逼视着宁丽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既然二位没有一点诚意,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来。

宁丽华也冷冷的道:“不送!”

孔仲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吕定山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着急,使劲扯了扯宁丽华的衣服,宁丽华面沉如水,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豫。孔仲文走到门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两个人竟还不如一个蓬蒿书生识大体。”说罢伸手去开门。

“孔兄!”吕定山腾的站起身来,大步走过来,着急的道,“孔兄性子也忒急了些,做买卖还有个商量,何况孔兄是送人情来的,我们夫妇哪能那么不晓事。”宁丽华虽还在犹豫着,却并没有阻拦。

孔仲文却没有一丝回来的意思,他一手执着门,冷笑道:“货卖与识家,天底下未必都似贤伉丽这般疑心重!吕兄自重,在下还约了嵩山派丁掌门、峨眉山仪真师太,不能久留。”

“喝杯茶再走,耽误不了孔兄的大事。”吕定山一边拦着孔仲文不让出门,一边使劲向宁丽华使眼色。宁丽华听孔仲文说出嵩山派丁掌门、峨眉山仪真师太来,心中的疑虑也去了七八分,站起身扭着腰过来,笑道:“我和老吕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孔兄莫怪,我这里给你陪不是了。”说着竟真的轻轻福了一福。

吕定山忙道:“就是,就是。”说着去拉孔仲文。

孔仲文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叹了口气,松开手,转身还了一礼,有些不悦的道:“出门在外,靠的都是‘义气’二字,我本倾心与二位相交,二位如此待人实在令人寒心。”

吕定山白了一眼宁丽华,连声道:“是是……”一边把孔仲文让到桌边坐了,换上新茶,才又道:“孔兄真的有那张图的消息?”

孔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吕兄还是不信我?”

“信,信。”吕定山花白的胡子笑得一颤一颤的,“不过,此事关系到武林大业、大宋江山,老朽有些患得患失,孔兄莫怪。”

孔仲文心中更是惊疑,片刻之间,已闪过了几十个念头,却似不经心的道:“既然吕兄还有怀疑,我就先说说这张图的来历。”

“这‘九鼎藏宝图’的来历武林中人哪个不晓得,孔兄何必多此一举,你只说怎样才能得到宝图吧。”吕定山心痒难耐,催问道。

孔仲文豁然开朗,原来他们是为了“九鼎藏宝图”来的。心中有底,更气定神闲,他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道:“吕兄可知道兴庆府中谁的势力最大?”

“这何消说得?兴庆府是西夏皇都,有谁能比西夏的皇帝势力大。”吕定山道。

宁丽华却摇头道:“西夏小皇帝刚刚登基,凡事还不得依赖太后,自然是太后势大。”

孔仲文笑了,笑得很含蓄,吕定山反问道:“难道我们说的都不对。”

孔仲文道:“吕兄是据理而言,吕大嫂是据情而论,理是常理,情是常情,错倒不错,只是有些迂腐。”

“那依孔兄的意思,兴庆府谁的势最大?”吕定山有些不服气。

“盛世以德服天下,乱世以兵服天下,西夏处列强之中,历来为征战之国。崇宗皇帝大行未久,内乱方靖,外扰未除。当此治**替之时,谁有兵权当然是谁的势力最大。”听了孔仲文的一番议论,吕定山与宁丽华心悦诚服,宁丽华道:“那么西夏兵权在谁手中呢?”

孔仲文心中暗笑,淡淡道:“二位可曾听说过镇西王?”

吕定山恍然大悟:“镇西王嵬名昧勒是三世老臣,手握重兵,在西夏一呼百诺,自然势最大。”

“吕兄果然见识不凡!”孔仲文知道对一个怕老婆的人最大的奖赏就是当着他老婆的面夸奖他,吕定山听了果然脸上放出光来,一副洋洋自得的神色。

宁丽华却眼珠转了转,疑道:“镇西王跟‘九鼎藏宝图’有什么关系?”

“吕大嫂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兴庆府中只要镇西王想帮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话刚一出口,孔仲文就后悔了,这句话实在太露骨,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正想补救,宁丽华忽然脸沉了下来,冷笑了两声:“我们夫妇俩都是草莽之人,实在高攀不起,孔先生事务繁忙,我们不敢久留。”

吕定山有些着急,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宁丽华的衣角。宁丽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老吕,还不送送孔先生。”吕定山尴尬的笑着站起身来,向孔仲文抱拳道:“孔兄慢走。”

事已至此,孔仲文不再多说,道:“不论何时,贤伉丽想明白了,随时到镇西王府找我,我叫孔仲文。”说罢一拱手,挥袖而出。

吕定山望着孔仲文的背影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这么对人家。”

“你知道什么!”宁丽华望着孔仲文的背影一跺脚,“他只不过是嵬名昧勒的说客,我敢担保,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来套咱们的话。一点都沉不住气,还能干什么大事!”最后一句却是骂吕定山的。

吕定山犹自半信半疑,嗫嚅着道:“我看不像,这个人……”

“我怎么会看上了你!”宁丽华忽然怒起来,脸涨得通红,“你比一头猪也强不到哪儿!”

吕定山也窝了一肚子火,想要发作,却始终说不出硬话来,半晌终于泄了气,涎着脸笑道:“起码猪不会端洗脚水,累了一天了,你快坐下来,我去去就来。”

宁丽华本来一肚子火要发,被他一句话逗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就这点你比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