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鹰哀哀的叫着,身子不停的躲来躲去,那些家丁见状哈哈大笑,刚才被巨鹰夺去木棍的那个家丁更是十分得意,从同伴手中抢过一只火把,猛地跳起来,向巨鹰眼睛杵去。巨鹰大惊之下,身子猛地一挣,却因被网缚住了,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程天任望着巨鹰惊恐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呆在山谷中的十二年。十二年间与这只巨鹰相伴,虽时常性命相搏,却也因此练得身轻体健。再者,若不是托了这只巨鹰的福,说不定自己现在还困在谷中不得出来,这样想着,忽然生出了一丝怜惜。

“任哥哥,你没事吧?”百合来到他身边,关切的问。

被她一问,程天任才觉得身上到处火辣辣的疼痛,他却毫不在乎的道:“我没什么,只是惊吓了你。”

“都怪这只死老鹰!”心直口快的金铃指着巨鹰骂道,“看你再嚣张!今天晚上就要炖了你!”

百合侧耳听着那只鹰惨厉的叫声,一脸的怜惜:“这只鹰叫得真可怜,任哥哥,我想……”她忽然低下头去,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香儿,你莫不是想放了它?”程天任道。

百合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踌躇的道:“但是它害你受了伤,若放了它,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这话正中了程天任的心思,他豪爽的一笑,道:“从来只有我找人家麻烦,能找我麻烦的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它也挺可怜的,就放过它这一回吧,回头让它面壁思过好了。”

百合笑了,十分开心的向金铃道:“铃儿,你快叫他们住手,放了它,由它去吧。”

金铃实在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只怪物,生气的嘟起嘴道:“可是它伤了程少爷,又把小姐辛辛苦苦种的花给糟蹋了,杀它一千遍都赎不了它的罪!”

百合轻轻的摇了摇头:“任哥哥都没怪它,你倒急起来了。”脸上又露出惋惜的神色,“这些花儿确实有些可惜了,不过,花折了还可以再种,若是一条性命没了,可就怎么都换不回来了。”

金铃不敢再分辩,极不情愿的向家丁喝道:“你们别闹了,把鹰放了吧!”

家丁们以为听错了,一个小个子道:“铃儿姐姐,咱们好不容易抓住它,怎么就放了?”

金铃本来心里也不愿,听了这话,有些赌气的道:“叫你放你就放,哪里这么多话,想吃板子了不是?”

那小个子忙满脸堆笑的吆喝着:“放,放,你们还不赶紧动手,铃儿姐姐的板子可不饶人!”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罩在巨鹰身上的网扯开。巨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抖身站起来,茫然的望着众人。

一个家丁叫道:“你这怪物还不快走,是不是想吃烧鸡了。”众人跟着哄笑一阵。这笑声似乎提醒了巨鹰,它振翅而起,一飞冲天。到了空中,却又在众人头顶盘旋了几圈,哀叫几声,方才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金铃嘟着嘴道:“小姐你看,这只臭鹰还不死心,说还要回来呢!”

程天任忽然起了童心,指着草丛中道:“铃儿你听……”

金铃儿侧耳细听,除了几声蛐蛐叫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奇道:“程少爷,什么也没有啊。”

“你既然能听懂鹰叫,自然也能听懂蛐蛐叫了。”程天任一本正经的道。

金铃这才知道程天任在逗她,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跺着脚道:“小姐,你看,程少爷欺负人!”

百合微笑着道:“我们铃儿一向是欺负别人,难得也被别人欺负了。”

“小姐,现在就知道护着别人了。”金铃一脸的坏笑,开心的望着百合,“我去浇花了。”说完也不待百合说话,转身就去拎水桶,只留下满面通红的百合和有些尴尬的程天任。

百合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忽然道:“任哥哥,咱们去救那些受了伤的花,好不好?她们好可怜的。”

程天任正巴不得打破这种僵局,忙应道:“好,好,咱们这就去。”他伸手无意的在身上一摸,忽然变色道:“不好!不见了!”忙低头往地下去寻。

百合关切的道:“任哥哥,什么东西不见了?很要紧么?”

“一把木梳。”程天任头也没抬,眼睛在地上搜索着。

“木梳……”百合嘴里轻轻念着,脸色忽然一变,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是那位苏小姐的么?”

“是。”程天任搜索的范围又远了一点,随口答道。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抬起头,关切的道:“香儿,你怎么知道?”

“那天在酒楼上你问峨眉派的小师父……”

不待她说完,程天任已恍然大悟,急道:“一定是他!”

“谁?”

“那个醉鬼!一定是他偷了我的木梳。香儿,你认识他是谁么?”程天任语气焦急。

百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程天任突然想起百合的眼睛看不见东西,自己这样问,不是在提醒她这一点吗?再看百合的脸色也有些不对,细想一想方才自己举动,不由有些歉意,忙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朋友送的东西,丢了总不大好。”

百合微微一笑,道:“任哥哥,我知道。一会我就派人去打听那人的住处,必要把你朋友的木梳找回来。现在,咱们该去帮那些可怜的花儿了。”

程天任感激的望着百合,大声道:“好!”

“王爷,这是西安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贺总管大踏步进了书房,双手捧着一封文书交给嵬名昧勒。

嵬名昧勒放下手中的《太史公书》,接过文书,拆开火漆,凑近了灯,刚看了两眼,已拍案而起:“这帮不中用的东西!快请孔先生……”说完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叫住转身而去的贺总管,“慢,孔先生去查九鼎的事,三天以后才能回来。”说完他离开书案,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老爷,我着人去找找?”贺管家小心翼翼的问。

“不必,”嵬名昧勒摇了摇手,“孔先生走时交待,这三天中不要去打扰他。对了,孔先生临走时留下了一个锦囊……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待贺管家下去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拆开来看时,只见锦囊中是一个“等”字。嵬名昧勒注视着这个“等”字,思量半晌,把锦囊又收了起来,踱回书桌旁,捡起书来,盯着看了半天,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索性把书扔在桌上,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耍了一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