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儿出了镇西王府,向身边的小校低声嘱咐了几句,那小校答应一声,便带着一队人马沿着街道四散开去,不多时,便听四下里响起呼喊声:“各位父老乡亲,叛军前来屠城,咱们与其坐在家里等死,何不帮着守城去?”随着这喊声,四下里便有回应:“不错!战也是死,等也是死,跟他们拚了!”“走!”“咱们这就上城去!”只听呼喝声此起彼伏,霎时间连成一片。李先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带着其余人马折向西城。

拂晓时分,已到玄花剑流藏身处。李先儿认清了居所,一挥手,所有军校分成两队,分别顺着院墙两侧包抄过去。片刻之间,小院周围已布满军兵。李先儿走到门前,飞起一脚踹开院门,只见小小的院子里竟站了三四十个中原武林人士,他们刀剑在握,怒目相视,竟浑然没不觉已陷入包围。此刻李先儿踹门进来,都大吃一惊。

李先儿阴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冷笑道:“人还不少。乖乖的放下武器,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中原武林中人虽不认得他,玄花剑流却认得,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方信已怒吼一声:“你这害我大哥的狗贼,跟你拚了!”飞身向李先儿扑去。李先儿并不躲闪,只待方信跃到半空,右手一挥,他身后闪出十来个健硕军校,每人身中持着一只机弩,同时发力,二三十只弩箭激射而出,只听一声惨厉叫声,方信从半空摔落下来,浑身如刺猬一般插满弩剑,登时毙命。

“五哥……”陈少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刚要展动身形去救方信,钟无仇忽然一伸手,拽住他的胳膊,面色悲戚的道:“六弟,不可鲁莽。”

“五弟!你先慢走,看四哥给你报仇!”陆仁远大叫一声,展开轻功向李先儿奔去。钟无仇伸手去拉,却抓了个空,急的跺脚道:“老四,老四,小心……”他话音未落,弓弩手已发动机关,箭弩攒射向陆仁远。因有了方信的前车之鉴,陆仁远已有防备,他只贴着地面疾掠,眼见弩箭射出,便在地上一点,向斜次里蹿出,身形刚到院墙边,却不防墙上探出一排弓弩手,一排弩箭迎面射出,陆仁远吃了一惊,再欲变招已然不及,临危之际,努力将身子向后仰去,大部分弩箭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却仍有两支难以避开,一根插入肋下,另外一支正中肩头。陆仁远重重摔倒在地,第二拨弓弩手举起手中弩匣正欲发射,忽见一只白色人影急掠过来。弓弩手不及伤陆仁远,纷纷向白衣人射去。

这人身法极其怪异,不走直线,却走了个大大的“之”字形,弩箭纷纷落地,竟丝毫伤不到这人。他来到陆仁远身边,俯身抱起陆仁远,转身向屋内奔去。此刻院内众人已退到了屋里,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白色人影飘忽不定。院子四周的弓弩手都已现身,二三百只强弩都对准了白色人影,若劲弩齐发,白衣人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危急关头,李先儿突然扬手叫道:“慢着!”众弓弩手听命,眼睁睁的瞧着那人奔进屋子去了。李先儿望着那人背影,满面狐疑的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大小姐喜欢的姓程的小子么?他怎地与这些叛贼搅在一块?”

程天任刚一进屋,陈少斌已迎了上来,从他手中接过陆仁远,去察看他的伤势。钟无仇深深施了一礼道:“程兄弟舍身相救,为护着舍弟竟不惜把自己的后背暴露于敌弩之下,这番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没齿难忘。”沈远谦坐在椅中,望着程天任,眼中已泛起泪花。

程天任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这实在没什么,钟三哥不必客气。”

“好生奇怪,原来弓箭也会长着眼睛。”吴月生不阴不阳的道。

“姓吴的,有本事你也出去救人,只会在这里说风凉话算什么本事。”陆剑芸愤然道。

峨眉派中立时有人附合,宁丽华也嘻嘻笑道:“陆家妹子这话却错了,说风凉话自然也算一宗本事,不是有人自称‘铁嘴银舌’么?”众人听她故意把“铁划银钩”说成“铁嘴银舌”,感到十分好笑,便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月生立时脸色阴沉,刚要发怒,褚云飞便皱了眉头,轻咳一声道:“五弟!”吴月生见众怒难犯,便吞了声不再言语,只狠狠的瞪了宁丽华一眼,宁丽华却并不惧他,也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三哥,你快来看看四哥,他血流不止,晕过去了。”陈少斌慌张的叫道。

程天任与钟无仇来到床前,见箭伤处的衣衫已被血泅的艳红,身下已积了一滩鲜血。望着面如金纸的陆仁远,钟无仇面色阴沉,缓缓道:“弩上虽无毒,但四弟伤势颇重,若不延医救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但此时大敌当前,哪里去寻郎中,便是寻到郎中又如何能够进来?

程天任与陆仁远相交时日虽短,却敬重他是条汉子,咬了咬牙道:“左右躲在这里也是个死,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背了陆四哥出去。”说着便要背起陆仁远。钟无仇见程天任如此义气,心下十分感动,忙按住他的手道:“程兄弟于我玄花剑流大恩未报,现今怎能又让你冒此大险。”

程天任呵呵笑道:“钟三哥做事怎地婆婆妈妈,承你们看得起,认我这个朋友,还说什么大恩不大恩的。我决不能看着陆四哥就这样死了。”钟无仇却按死了手不放,二人正在争执,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程大哥,你也不需去冒这等险。”

程天任回头望去,见清远正静静的望着自己,忽然开窍,十几年前自己身中巨毒,不正是服了峨眉派的灵丹妙药才得以不死么?如今苏倩即是这等说,必是他们随身带了疗伤灵药了,只是不知仪真师太肯不肯?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向仪真师太望去。仪真师太面含微笑,嘉许的向清远点了点头,道:“贫尼本道江湖上尽是些追名逐利之夫,今日见了程少侠方知天道不没,后继有人。你既不惜舍却性命也要救人,贫尼又怎会吝惜小小丹丸?清远,取三粒六阳护心丹与这位陆施主服用。”

清远答应一声,取出一只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三枚交给程天任,低头道轻声道:“这丹丸极是效验,有了它护心,便是垂死之人也可还阳。这药九日一服,以温水送下,多食非但无益反而有害,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