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任道:“我跟呼延通大人有一面之缘,素来敬佩他忠肝义胆,听说他受人陷害,本想赶去京城,路上遇到些意外,到了此地。听了师太与众位小师父的对话才知你们也是为了呼延大人的事,但不知为何却在这里?”

仪真师太微一沉吟,道:“我带着徒弟们本在追赶一个采花大盗,于途中接到不羁师兄的飞鸽传书,说呼延通受人陷害,被发配到西路总管张俊帐前效力,要我暗中保护。说这几日便到这里,我与众弟子察看了周围地形,这里乃西去必经之地,是以两日前便住进了这家客栈,只待押解的兵卒来到。”

程天任道:“峨眉派小师父个个身手了得,师太更是武功深不可测,有诸位在,呼延大人自然没什么危险了。倒是方才师太提到不羁大师,这位大师武功既高,且颇具侠者风范,不知道来不来这里?”

仪真师太奇道:“莫非少侠也认识‘酒肉和尚’?”

程天任望着清远微微一笑,缓缓道:“岂止认识,若非不羁大师,在下早已性命不保。”遥想起当年之事,一阵温暖涌上心头。刚要述及往事,忽见客栈方向升起一颗新星,那颗新星升到半空“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作满天繁星,瞬间照亮大地,又暗了下去。

清缘惊道:“师父,师妹们遇到危险!”话音未落,已纵身向客栈掠去。

仪真喝了一声:“走!”一个纵跃,已抢在清缘前面。清远望了程天任一眼,迅即转身,跟在清缘身后,向客栈奔去。程天任这才醒悟那烟火便是峨眉派的联络信号,心想百合与焦婆婆还在客栈中,她们会不会也有危险?心中着急,纵身向三人追去。

离客栈尚有一箭地之时,就能听到客栈中传来的呐喊厮杀之声。刚到门口,一个小尼姑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后面赶来一个持刀的汉子,眼见一刀向小尼姑背后斫去。仪真暴喝一声,拔剑出鞘,只见银光一闪,那汉子的刀便软了下去,身子晃了两晃,倒在地上。小尼姑看见师父,再也支持不住,斜斜的歪倒了。仪真忙扶住她,怆声道:“清逸!清逸!你醒醒,发生了什么事?”

清逸艰难的睁开眼睛,声音微弱的道:“师父,快救师姐她们,呼延大人来了……他们先动手……”说了这几个字,再无力气,头一歪便晕了过去。仪真痛心的看着清逸,向随后赶到的清远道:“远儿,你照顾清逸。缘儿,随我来。”

客栈中已遍地狼藉,不几步便倒着一具尸体,除了三具峨眉派小尼姑的尸体,还有几具普通房客和十来具宋军官兵的尸体。在灯球火把的映射中,小院里到处都是混战的人群。峨眉弟子或三或五在一起围攻一个西夏人,但西夏人颇为强悍,虽以寡敌众,却面无惧色。不时有峨眉弟子负伤退下。仪真望着院中情景,双目血红,怒吼一声,抢进一个战团。众弟子见师父来到,信心大增,几个人退出战圈,围成一个圈子,以防那西夏人逃走。那西夏人口中怒骂了一声什么,挥手中弯刀向仪真便劈。仪真剑走轻灵,一招“月照孤峰”,长剑后发而先至,划向他左肩。这一剑十分犀利,只要这汉子躲避这一招,后招便会连绵不绝,这汉子决无还手之力,顷刻便会毙命。谁知这汉子并不躲避,竟冒着失掉左臂的危险,弯刀依然径奔仪真双眉划下。如此一来,仪真虽能削掉他的左臂,却无绝对把握躲开他的刀势,她纵横江湖四十年,却从来未见到这等不要命的打法,以她身份,怎肯以自己的性命换这汉子一条左臂,忙收回剑势,展开轻功,来到汉子背后,一招“峰回路转”,刺向汉子。那汉子听到背后风声响动,长嚎一声,也不管仪真招式,反手一刀撩出。这一招决无讨巧之处,却还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仪真只等再次避开,换招再攻。此时,其它战团又有几名峨眉派的弟子受伤出圈,幸好清缘与程天任赶到,加入到战团中来。如此一来,峨眉派还能勉强与对方打个平手。

程天任虽有“踏雪寻梅步法”与“冰川十二式”,保护自己犹可,但伤敌却一时不能奏效,又兼他心中牵挂百合与焦婆婆,分心二用,是以与那西夏人战了个平手。清远进入院中来,挺剑来到程天任身边助阵。西夏大汉虽凶猛,怎奈峨眉派人多势众,又加了程天任这么个帮手,不多时,那汉子已中了几剑,虽没伤到要处,却已血染襟袍。那汉子脸色狰狞,咬紧牙关,竟一声不出。程天任不禁对此人有些佩服,心想:这人倒是个汉子。他正胡思乱想,忽听左侧客房中隐隐传来求饶的声音:“别杀我,别杀我,我告诉你呼延通在哪里。”

程天任大吃一惊,看看自己的战团中峨眉派已明显占到上风,便抽身退出,来到左侧客房,一脚踢开房门。就在门开的一刹那,两条黑影从窗中跃出,地上只有一个面如土色的宋朝军官。程天任飞身来到军官面前,大声喝道:“呼延通在哪里?”

那个军官头也不敢抬,以手指着窗外,哆哆嗦嗦的道:“别杀我,呼延通已被你们的人抓走了。”程天任鄙夷的看了军官一眼,掠出后窗。

窗外是茫茫旷野,朦朦胧胧中只见两个黑影正向远处奔走,程天任展开轻功向黑影方向疾追。前面那人轻功并不怎么高明,况且还带着呼延通,程天任几个纵跃,已到那人身后。那人听到背后响动,脚步骤停,蓦然转身,挺刀指向程天任。程天任只顾尽力疾追,没想到他会突然停步,眼见刀尖在面前,脚步却停不下,倒似自己撞向那刀尖。他大吃一惊,奋力跃身而起,擦着刀尖从二人头顶飞过。落地之时,已出了一身冷汗,他唯恐金人偷袭,使出“踏雪寻梅步法”变换了个方位才转过身来。谁知那金人并不追赶,只以手中弯刀遥指程天任,恶声道:“挡路者死!”

程天任听出这是嵬名永平的声音,沉声道:“嵬名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