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说了这会话,汉子仍挥汗如雨,他把身子挪到旁边干燥处才接着道,“这内力修为关乎一个人的精气所在,岂是轻易授受的?譬如一个初生婴孩,必得经过十数年吃喝拉撒才得长大成人。换言之,暴饮暴食,不但于人无易还会反成祸端。”

这番话再浅显不过,程天任听罢惊道:“前辈,莫非我这病没得治了?”

汉子不答他的话,接着道:“若想化去这暴饮暴食之害,也不是没有办法。第一种法子便是暴吐暴泻。”听他言语粗俗,清伶清冥二人羞得满面通红,忍不住转过头去。

“这自然是要化去功力。”程天任喃喃道。

汉子赞赏的点了点头:“世间之人穷其一生勤修苦练不过为内力增长,哪里又舍得化去这一身功力?”不待程天任多想,汉子已接着道,“这第二种便是加速吸收,化为已有。”

程天任喜道:“世间果然有这等法子?”

汉子正色道:“有便有,但此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难保。”

程天任没有丝毫犹豫,登时向汉子施礼道:“请前辈指教。”

汉子望着程天任道:“小兄弟,咱们相见也是有缘,我便传了你这法门。但祸福之间,你要想仔细。”

程天任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晚辈要去找一个人,少不得这身功夫。”

“好!好!”汉子站起身来,一边抹着满头大汗踱着步子一边教给程天任一套行功的心法,程天任依着这法子运起功来,登时觉得体内真气如受到疏导之河溪,重归经脉,全身立时通透不已。但稍一松懈,内力便又不听引导,重又乱蹿起来。无奈,他只得不停的依法运行,渐渐的内力如溪流汇成长河,越来越强大,但水涨船高,其破坏之势也越大。好几次,程天任只觉内力已不受控制,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每当此时,浑身便痛痒难耐。最后,所有乱蹿的真气都已汇在一处,如一条神龙,沿着经脉在体内顺行。但这真力每到阳关、气海二穴便停滞不前,反有逆行之象。程天任心中大惊,心知若任凭真力逆行,只怕性命立时就不保了。他把全副身心都用在对付这股真气上,头顶已渐渐白雾蒸腾。清伶清冥二人见这情状,心知不妙,却又不敢擅自打扰,只是在一旁急切的走来走去。

直到精力耗尽,那股真力仍全无一丝向前的迹向,程天任心如火焚,几乎就要放弃。就在此时,一股凉风徐徐吹来,接着阳关、气海两处穴道突然一麻,又有两股真气由两处穴道注入,体内真气被这两股真气引导着竟一冲而过。程天任如一个长久重负之人突然卸去重担一般,全身轻松,疲劳之感油然而生,竟晕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他睁开眼时,正躺在树下,再看旁边,只见清伶清冥二人背靠而眠,全不见昨日那个汉子。“前辈,前辈!”他大声喊了几声,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清伶清冥被他吵醒,睁着惺忪的睡眼,也奇怪那汉子怎地不辞而别。三人又找了一阵,全无踪迹,只得作罢,接着向通幽谷赶去。

三人日夜兼程,第三日已到通幽谷。程天任带着二人沿官道直行,半路望见小茶棚,想起那日与百合在此的情景,今日桃花依旧,人面难寻,不由有些感伤。再不行不多远,便到了通幽谷入口处。那里原有滕草遮蔽,此刻却被拨了开来,露出黑洞洞的入口。程天任吃了一惊,耸身下马,大步跨进洞口。清伶清冥也跳下马跟着走了进来。三人跌跌撞撞的走出通道,眼前霍然一亮,通幽谷便闪现在眼前。

清伶清冥望着眼前这番景色,又是惊奇又是兴奋,问程天任道:“程少侠,这便是通幽谷么?”程天任哪有心思回答,只顾沿着没膝荒草向前急行。两个小尼姑在后边吃力的跟着,清冥突然叫了起来:“师姐,死人!一个死人!”

程天任心中一懔,刚欲回身,突然脚下一紧,自己的脚踝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忙低头望去,触目所及,衰草的下半部竟都是鲜红的血色,自己的脚踝上牢牢的套着一只手,这只手惨白的无一丝血色,竟不像一只人的手。他不由自主向后一挣,却并未挣开,反把手的主人从草丛中拖了出来。此人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着家僮衣服,趴在地上,面色惨白,努力着抬起头,双眼翻白,直盯着程天任,嘴唇翕张着,似有话要说,但每一次张嘴,除了一口鲜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天任忙俯下身,把他翻过来,只见他胸口鲜血汩汩而出。看位置伤在心房,眼见此人是不能活了。他心中生出一丝恻隐之情,把这人的头靠在自己的膝上,让他躺的舒服一点,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么?”

那人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却面色惶急,嘴唇哆嗦着,只发出了阵阵的咝咝声。程天任低下头,把耳朵靠在他嘴唇旁,勉强听到几个字:“快……万岁……张邦昌……去!”程天任再欲问时,此人已没了声息。

清伶清冥奔了过来,清冥声色惶急的道:“程少侠,那里有……有一个死人!”低头望见这人,吓了一跳,惊道:“这是什么人?”

“张邦昌已经动手了,皇帝有危险!”程天任捏着从那人身上翻出来的一块雕龙金牌缓缓站起身,向前行去。

三人前行路上,隔不多远,便见一两具尸体,多是乔装改扮的禁卫军士。

“清颐师妹!”清伶忽然大叫一声,扑到地上一具尸体上放声大哭。

程天任望着地上那具年纪轻轻的尸体,忽然想起了百合,心中一痛,想安慰她几句,走到她身旁,突然望见地上似乎有什么痕迹,细看之下,原来是一个梅花形状。梅分五瓣,四长一短。程天任奇道:“这是什么?”

清冥看了那梅花道:“师姐,师父就在前面。程少侠,这是我们峨眉派的记号,说明师父就是前面四十五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