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冷笑道:“你先自保了性命再说吧,能不能除害,要看你的本事了。”但因他出手抵挡众宫娥,铁剑已透出树枝的包围,反而连攻几招。

此时其余宫女已七手八脚把程天任和香儿从马车中拖了出来,程天任大叫道:“不要动手动脚的,小爷自己有手有脚,让我自己出来。”众宫女抓到二人尚不解气,有两人提剑向马车上乱砍,嘴里道:“把这烂马车砸了,也好出胸中这口恶气!”

老者见众人砸他的马车,怒道:“敢砸我的车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随手一挥,一片灰雾向众人头上罩来。众人不知是何物,都一愣怔。程天任却见势不妙,急扯了香儿,向马车后面躲去。那片灰雾罩落在人身上,立时奇痒无比,宫女忍不住用手去抓,所抓之处竟立时溃烂。当下一片惨叫之声,众宫女纷纷倒下。便有一个宫女正倒在香儿面前,那宫女便如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稻草,惨叫着抓了过来,手伸到香儿眼前,便垂了下去,再也不能动弹。

香儿哪见过如此惨状,吓得扭过头来,扑到程天任怀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程天任也被眼前的情形所骇,倒是香儿这一哭使他清醒了一些,忙连拖再拽的把香儿弄离马车,轻声哄她道:“没事了,香儿,不怕,有我在,有任哥哥在,不怕。”

香儿渐渐止住哭声,却感到眼睛有些胀痛,她抬起头来,望向程天任的脸道:“任哥哥,我的眼睛有些疼。”

程天任听着四下里的哀号之声,有些心烦意乱,道:“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

香儿却又道:“任哥哥,怎么你的脸越来越模糊了,连天也黑下来了。”她的声音已带了些惊慌。

程天任吓了一跳,低头看时,只见香儿双眼红肿,眼眶四周布满黑气。他心中大急,忙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宫女伸手到香儿面前,登时了然,心中有些惶急,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忽然想起既然是那老者放毒,他必然有解药了,急向香儿道,“你等等,不要乱动。”离了香儿,跑到正在酣战的二人身旁,向老者喊道:“香儿中了毒了,你们快救救她,快救救她!”二人正在激战,谁也顾不得理会他。

程天任急的几乎要流下泪来,厉声喊道:“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香儿,救救香儿!”见自己的喊叫没用,他气急了,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红着眼睛冲向赶车老者,口中大喊着,“你伤了香儿,我跟你拚了!”

那老者听到背后有动静,反手一掌向程天任劈来,眼见便要击中之际,老者忽然看清了上来的是程天任,念起方才他呵护自己之情,竟不忍下手,招式一转,掌力避过程天任的身子,斜拍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那树竟应掌而倒。饶是如此,程天任却仍被掌风边缘扫了一个跟头。那老者因分了神,被铁剑一招击在树枝上,方欲运功相抗,已是不及,只得全力抽身向后闪避,这样一来卸开了陈慕远的大部分功力,却仍受了轻微内伤。他身形落地,足尖在地上一顿,展开轻功飞掠而去。陈慕远刚要去追,程天任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大声道:“你别走,快救香儿!”

陈慕远望着远去的老者,叹了口气,向程天任道:“小兄弟,你放手,我不走就是。”

程天任放开手,还有些不放心,仍抓住他的衣襟。二人一同来到香儿面前,陈慕远俯下身,号了香儿的脉,又用手指在香儿眼睛四周按了按。香儿立时疼得呲牙裂嘴,却咬牙忍住了,不出一声。程天任急切的道:“怎么样,你一定能治她的。”

陈慕远默然半晌,终于摇了摇头,道:“我虽粗通医术,却只能治些跌打损伤而已。况且这药毒性太重,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不过,”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道,“我这里有一粒‘雪参丸’,是雪山派独门疗伤灵药,或许会有些作用。”

程天任呆呆的接过药瓶,看着陈慕远站起来,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慕远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程天任跳起来道:“谁?谁能救香儿?”

陈慕远道:“药神萧成忆。”他忽然又摇了摇头,“只可惜药神的通幽谷远在万里之外,便是有千里马也需在十日之外,小姑娘的性命早已不保了。”说罢飘然远去。

程天任咀嚼着他的话,愣愣的想着“通幽谷”、“萧成忆”这几个词。香儿忽然怯怯的道:“任哥哥,我眼睛是不是瞎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说着竟幽幽的哭了起来。

程天任感到心中无比难受,强忍着泪,笑道:“胡说,你了听到了,只要到了通幽谷,就可以救你了,而且还有这一粒‘雪参丸’,说不定都不用去找药神,就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你先把这丸药吃了,咱们这就去通幽谷。”说着把香儿扶起来,把药丸送到她嘴边。

香儿吞下药丸,忽然止住了哭泣,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任哥哥,你不必骗我了。刚才那位伯伯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也不必费心送我去什么通幽谷了。”她两只小手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程天任的脸,她一边用小手慢慢的抚摸着一边道,“任哥哥,我记住你了,你快走吧,不然再有人追来,你就走不掉了。”

没想到这种时候香儿竟还想着自己,程天任只觉心痛欲碎,再也忍耐不住,竟呜呜的哭了起来。香儿用小手摸着他的脸,帮他擦着泪道:“任哥哥,你不要哭,你哭起来好难看的。”自己这样说着,毕竟忍不住,眼泪也一串串落了下来。

哭了一阵,程天任头脑渐渐清醒了过来,心中暗骂自己:这样哭下去就能把香儿的眼睛哭好么?只怕把自己的眼睛哭瞎了,连送香儿回去的人都没有了。这样想着,他止住哭声,打点起精神,道:“咱们先回城再说,你爹爹是镇西王,一定能请到最好的大夫。”

香儿却着起急来,道:“任哥哥,你快快走吧,不要管我,这样回去,只怕不是挨鞭子那么简单了。”程天任不容分说,蹲身背起香儿向兴庆府走去。两人走了半日,直到程天任筋疲力尽了,才遇到一辆马车,那马车听说是王府的千金,自然兴兴头头的载了二人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