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谢济成双足一顿,身形跃起,在船舷上一点,身子便如一只大鸟般飞了起来。这只大鸟径奔古子玉所在的大船,众官兵一声惊呼,古子玉身边的几个亲兵慌忙举起兵刃向谢济成击来。

苏守训心中大惊,喊道:“小心!”苏倩在苏守训怀中扭了身子直瞅首谢济成,小嘴张着,早看得呆了。此时谢济成身在半空,不能借力,若再向前势必着了兵器,向后却是滚滚江水,已是进很两难。父女两人直盯着谢济成,全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只见谢济成身子一缩,整个人直直向下落去,却在身形落到船舷的一刻双手在船舷轻轻一按,再次腾空而起。官兵此时回护已是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谢济成稳稳落在船头。古子玉眼见眨眼的功夫谢济成已来到身前,早已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谢济成左右开弓,两只手掌不停落在官兵们身上,那些人便如晕了船般,直向两边倒去。他一步跨到古子玉身边,只在古子玉手上一抹,古子玉的剑便到了谢济成手上。古子玉再睁眼看时,那剑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此时又惊又怒,结结巴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竟敢劫持朝廷命官!”

谢济成只淡淡道:“古大人,谢某实在无意冒犯,只想与大人作笔买卖。”

古子玉冷笑道:“你这反贼必是想要我放你一条生路,姓古的难道是贪生怕死之人么?今日我与你们这群反贼同归与尽,也是为国捐躯,我死了,你们也休想逃命。你看苏家老小已被生擒,你还想负隅顽抗么?”

只听苏倩大声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谢济成却并不看一眼苏家父女,只用手指轻轻摸着剑刃,缓缓道:“古大人真是聪明之极,怪不得一路青云直上。”一个兵丁见谢济成疏于防范,举刀向他后背砍来。谢济成似是毫无知觉,只是不经意的挥了挥手,那兵丁便突然仰面倒在地上,眉心却嵌了一枚铜钱。众兵丁见谢济成谈笑间轻易杀人,早骇的不敢近前,远处的举着弓箭,又怕伤了古子玉不敢贸然放箭。谢济成握剑的手轻轻一挥,古子玉臂上立时现出三寸长的伤口。这古子玉却也是条硬汉子,只咬着牙不吭一声。谢济成面上依旧微笑着,眼中的精光却越来越盛,手中那柄剑也越来越深。

古子玉听到剑割裂皮肉的丝丝的声音,他的心也越来越沉。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狠狠的盯着谢济成,低声吼道:“算你狠。”转头向着官兵官兵大声道:“他妈的,没有看到老子受罪吗,回头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还不赶快放人。”众兵丁听了,不敢怠慢,忙放了苏家父女,把他们送到古子玉所在的官船上。

苏守训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几遭,突然心中彻悟,平静的犹如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来到谢济成身边,只静静的没有一丝表情。苏倩却因方才被官兵扯得痛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谢济成一手掳了古子玉,一手扶着苏氏父女,命官兵火速靠岸。船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到岸边。谢济成命官兵不得跟随,带着苏氏父女押着古子玉一路向北。

行了顿饭功夫,谢济成见官兵确实不敢追来,方才停住脚步。持剑的手轻轻一抖,那柄剑立时化作碎片落在地上。谢济成一反方才的谈笑自若,冷冷的盯了古子玉道:“有劳古大人了。”

古子玉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怒道:“你这该死的反贼!”

“该死?”谢济成眼光一闪,冷然道:“古大人十八岁进京赶考便拜入苏大人门下,你在外借着苏大人的名头结交朝官,五年之内连升三级。后因科场舞弊案牵连,差点丢了性命,若非苏大人力保,早已瘐毙狱中,又岂能容得你今日张狂,你非但不念旧情,反而落井下石。确实该死。”

古子玉脖子一梗,扭了头,大声道:“你们是匪,我是官,官抓匪,匪杀官,强者为王败者寇,又有什么可说的。当初我拜在苏守训的门下是不错,可我执以师礼,每年该孝敬的一次没有少过。要不是我们这群学生孝敬,只怕苏家早饿死了,你这穷教书的也早就见了阎王老子。当初我获罪本就不公,苏守训身为监察御使直言进谏是他的份内之事。何况我当时为官清廉,就算有过也应从轻。可是我的清廉又换来了什么?只不过是老百姓的一声称颂,到头来该掉脑袋还是要掉脑袋。天可怜见,那一次我没有死成却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人不会长命。”说到此,他望了望苏守训又瞅了一眼谢济成,惨然一笑道:“况且,如果我今日放了你们,明日我便和你们一样的下场。”

谢济成听了古子玉这一番“道理”,怒极反笑,道:“原来做恶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怪不得这世道恶人当道。今日我若放了你回去,不知又要害多少无辜。”说罢举掌便要向古子玉拍去。

忽听苏守训的声音大声道:“先生,且慢动手。”谢济成转头望着苏守训不解道:“大人,此等无情无义之徒放回去定要陷害忠良,不知又有多少苏大人这般忠臣害在他手。”苏守训听了只淡淡笑了笑,摇摇头道:“我苏守训受先皇重托,立誓要报效朝廷知遇之恩。今日圣上虽受奸人蒙蔽,但君要臣死,臣若不死也算不得什么忠臣。今日若杀了朝廷命官,苏某也要落得个不忠之名,况且古大人也是王命在身,唉,生死由命,随他去吧。”

谢济成微一思忖,立即对古子玉厉声道:“今日看苏大人一面,便留下你一命,来日你若执迷不悟,姓谢的好歹取你性命。”说罢掌势一转,斜斜拍出一掌,古子玉只觉一阵风过,身旁一株碗口粗小树应声而折。古子玉只说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死了,没想到却能留得性命,真是天大的造化。而这谢济成功夫着实惊人,他若真和自己过不去,以后恐怕性命危险。如此一惊一喜,古子玉呆了片刻,再不敢说什么,转过身怆惶而去。

谢济成望着古子玉的背影道:“大人,这姓古的豺狼心肺,此去必定会带了官兵前来,此是事非之地,不可久留。”忽听苏倩一声惊呼:“爹爹!”谢济成忙转过头来,只见苏守训身体正缓缓倒下,胸前早淌了一片血迹,胸口却插着一截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