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芸眼尖,指着那物叫道:“不是山崩,是一只箱子。”

众人听了,稳住心神,定睛望去,果见挟着碎石而来的是一只大木箱,山体虽陡,却多有杂草树木,那只木箱被杂草树木所阻,其行并不甚急。又滚了几滚,撞在一块巨石上,那木箱被撞碎,里面的东西四散飞了出来,其中竟有一个人沿着山体直直摔落下来。

这个人自然是程天任。

众人虽久历江湖,却是头一次见这种情景,都眼睁睁的看着程天任落下来,眼见他便要摔死在众人面前。

徐矮子更是惊异不已,喃喃道:“乖乖,真的从天上掉下个人来!”站在徐矮子身边的沈无妨听了,忽然生出一计,展开轻功,迎着程天任纵身而上,他几个纵跃,已迎上程天任,劈手一把抱住。孰料程天任下坠之势甚急,沈无妨非但未能阻住他下坠,反被他带的一同向下坠去。下落之间,沈无妨在山体上脚尖急点,下落之势虽得暂缓,却仍其速甚急。

元智大师见状飞身而上,口中大喝道:“快把抛他给我!”

沈无妨明白了他的意思,甩手一抛,把程天任抛给了元智,元智接在手里,身子也猛然向下坠去。吕定山看的真切,也飞身而起,元智见状,把程天任抛给了吕定山,陆剑芸几乎与吕定山同时跃起,但因她功力不够,慢了一步,见吕定山也向下急坠,忙叫道:“吕前辈,把他给我!”

吕定山犹豫了一下,深恐她功力不济,但又无旁人上来接应,只得抛出。陆剑芸一只手攀住一棵矮树,一只手接了程天任,那棵矮树却不敌二人冲力,“咯嚓”一声断折,陆剑芸抱着程天任飞堕下来。幸好已经三位高手卸去大部分下冲之力,陆剑芸在石壁上轻轻几点,已到了山底,她故做闲暇,以嵩山派的一招“谪落凡尘”,旋转而下。她容貌本姣好,此刻衣袂飘飘,青丝飞扬,真有九天仙女下凡之感。

钱老三拍着手笑道:“嵩山派的轻功果真了得。”

宁丽华见别的女人盖过了自己的风头,本就心里不舒服,又听钱老三夸奖,更是不忿,冷冷的道:“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陆剑芸听出了话中的醋意,反而更为得意,也不与她计较,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奇道:“师兄,这不是程兄弟么?”

丁剑广走过来细看,果然是程天任,只是一路跌跌撞撞,程天任已晕了过去。此时元智大师等人已经下到山底,沈无妨道:“你们认得此人?”

陆剑芸道:“我们与这位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他叫程天任,是千面神君的徒弟,一个月前被幽云双鹤掳走。”

“幽云双鹤?这两个金国的走狗久未现身中原,为何……”沈无妨喃喃自语着,旋即又沉吟不语。

“小兄弟,小兄弟……”陆剑芸见程天任昏迷不醒,颇为担心,唤了两声,急向众人道,“快救救他吧。”

救死扶伤少林自然责无旁待,元智大师走上前来,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含笑道:“无甚大……大碍,受了冲撞,闭……闭……住了气,都是些皮……外伤。”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个小葫芦,倾出些白色粉末,敷到程天任的伤处,又掐了程天任的人中。眼见他眼皮抖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来。

陆剑芸高兴的叫道:“他醒了,他醒了。”

程天任茫然四顾,浑不知身在何处,却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吃力的扭过脸来看时,见一个美貌少女,却又不是香儿。他疑心自己是在梦里,闭上眼睛,略呆了呆,再睁开来,见除了那少女,竟还有七八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一骨碌爬起来,退了两步,骇然道:“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陆剑芸温声道:“小兄弟莫怕,我是陆剑芸,你不记得我了?”

程天任定了定神,终于想起来了在酒店中见过眼前这个少女,她是嵩山派的陆剑芸,她既是陆剑芸,那一定是与她师兄丁剑广在一起了,他目光向旁边一望,却正看见元智大师,不由惊道:“你师兄出家了么?怎么变得又老又……”他本想说又老又丑,忽然想到这样说不妥,终于没有说出口。

众人听了他的梦语哄然大笑,不知谁起哄道:“他倒想出家,不知道少林肯不肯收。”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丁剑广面皮上有些下不来,涨红了脸,有些恼怒的道:“莫要胡说!”

程天任循声望去,看见丁剑广好好的站在旁边,再看看老和尚,这才明白众人为何发笑,自己想想也有些忍俊不禁,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这时他才感到浑身的骨头都似拆散了一般,没有一处不难受。陆剑芸见他痛苦难耐的模样,忙过来扶着他坐下,轻声道:“你受了些轻伤,不碍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程天任听了这话大是宽慰,仰着头道:“陆姊姊,我怎么到了这里的?”

他本想问是谁救了自己,陆剑芸却只道他头脑还未清醒,不便刺激他,只慢慢导引他,便道:“你离开大宋有一两个月了,这段时间里,那两个恶人有没有折磨你?”

程天任以为她所说的两个恶人是嵬名永泰与嵬名昧勒,心中虽有些奇怪怎么连这两人她都知道,却老实的答道:“这两个恶人实在可恶,他们恨不得把我杀了,若不是香儿,只怕我早已没命了。”

陆剑芸道:“香儿是谁?”

程天任心中奇怪,既然陆剑芸知道嵬名永泰,何以不知道香儿?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有多想,道:“香儿就是香儿,我也只知道她叫香儿,不过,别人都叫她百合公主。”

大家听了都有些惊奇,细想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他既与金国的公主交好,幽云双鹤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沈无妨走过来,道:“小兄弟,这一个多月来你都在五国城中?”

程天任见这人身材与自己相仿,须发却有些苍白,又满面凝重,觉得十分有趣。他不知五国城是什么地方,想来是指香儿住的地方了,便道:“是啊,他们把我关在王府里,不让我出来,若不是这次乘机偷跑出来,只怕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