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元智大师为首,沈无妨、宁丽华、吕定山等人寻了过来。程天任死里逃生,远远的望见众人忽觉异常亲切,急呼道:“大师,沈前辈,宁……”他忽然想起宁丽华的叮嘱,话到嘴边又改口道,“宁前辈,我在这里。”

众人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近前,元智大师举起灯笼照了照道:“果真是首……领,阿弥陀佛。”

沈无妨却看出情形不对,走上前在程天任肩头轻拍,解了他的穴道。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徐矮子也带着一班人等寻了来,见程天任平安无事,撇着嘴冷笑道:“想来程兄弟长夜难眠,在这里与人相会吧。”人群中有人跟着窃笑起来。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宁丽华脸上有些不自在起来,幸好夜色灯火之下,脸色模糊,众人也未曾在意。程天任此刻正为脱险喜悦,也不理会他的污言秽语,向沈无妨道:“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几乎给人杀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一惊,沈无妨眉头紧锁,道:“莫非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金人已有防范,果真如此,这事倒难办了。”

程天任本想说出实话,但转念一想,他们本不知“千面神书”,若自己说出来,保不准有人暗起私心,岂不是自己惹祸?于是话到嘴边却改成:“我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不想正碰到一帮强盗,被他们绑在这里,要害我性命。幸好前辈们及时赶到,他们见有人来了,便一哄而散了。”

陆剑芸微带些埋怨的道:“小兄弟,这一路并不太平,再不能擅自行动啦。”

程天任知道她担心自己的安危,歉然道:“我知道了。”

既是虚惊一场,众人便护着程天任回了客栈,好生安息。只是当夜却不让程天任再独睡了,程天任被挪到丁剑广的房间里。次日,众人起来,洗漱毕了,早早上路。

众人急于赶路,都奋马扬鞭,一路急驰。程天任骑了一匹刚买的小马,因骑不惯,落在后面。他一边笨拙的催那马,心里一边后悔不该答应与这帮人同行,自己还要赶到通幽谷去见神医,怎地来管这闲事?这样想着,心中越是怏怏,马行的益发慢了。

“小兄弟有什么心事?”一个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自己被众人已落下了一大截,只有沈无妨仍与自己并辔而行。

“没……没有。”程天任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一边扬鞭催马,但那马反而发起倔来,在原地打转,愈不肯前。

“事缓则圆,骑马与做人道理相同,急是急不来的,总得一件一件来做。你一边勒住缰绳,一边急催马,马儿哪里明白你的意思。”

程天任这才发现自己惶急之下手牵了缰绳向后拽着,怪不得马不肯向前,他忙松开缰绳,那马早已急得不行,此刻没了束缚,犹如脱笼之鸟,纵身一跃,向前急驰起来。程天任差点被马掀到地下,忙伸手抓住马鞍,才坐稳了。他在马上想着沈无妨的话“事缓则圆……一件一件来做”,心想这话一点不错,三叔被杀,这仇还未报,还要去为百合医眼,眼病未除,现在又稀里糊涂的跟着众人去金国救人,事事都做,反而事事不成。这样想着,便想把这三件事理出个轻重缓急来。杀三叔的仇人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况且自己又不懂什么武功,这件事目前自然做不了。治香儿的病需到通幽谷,但通幽谷到底在哪里自己又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人家凭什么来救人?想到这里他不觉有些气馁。原来一向的想法都错了,竟一时茫然无所适从。这样想着马儿又慢了下来。

“树林中并无杂沓的脚印,也没有什么强盗。”沈无妨的声音缓缓传来,倒吓了程天任一跳,他先没听清沈无妨在说什么,只转过头愕然的望着沈无妨。沈无妨却只道自己说中了程天任的心事,接着道,“只是程兄弟既然有难言之瘾,老夫也决不敢相强,不过,若有需要老夫效劳之处,尽可讲出来。只要老夫办得到,无不尽力,纵然老夫力有未逮,也颇认得些有本事的好朋友,或许能帮得上忙。”

见他说得诚恳,程天任便把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前辈可知道‘通幽谷’么?”

“呵呵……”沈无妨一阵大笑,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药神居所。小兄弟受过极难医治的伤么?”

程天任看他面现关切之色,心中感动,如实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受了眼伤,找过许多大夫都不能医好,听人说只有‘通幽谷’的神医可以医治。”

“哦,令友是男是女?如何受的伤?”

程天任毫不隐瞒,便把香儿受伤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香儿是西夏公主这一件。沈无妨听罢半晌不语。程天任见他面色凝重,担心的问道:“前辈,这件事很难办么?”

沈无妨叹了口气道:“若在四十年前,此事本是极易的一件事。通幽谷主萧成忆心地极好,但凡有受伤患病之人,无论白日黑夜,随招随到。他医术神奇,所到之处,无不药到病除。那时江湖中人那个没有受过他的恩德?是以此人颇具人望。”说完便陷入沉默。

程天任见他无语,知道事有转折,便不插言,只静静听着。过了半晌,沈无妨才又徐徐的道:“直到四十年前,江湖之上突然现出一个杀手组织,名为‘杀手堂’。该组织专以取人性命为业,人在江湖行走,免不了结下仇家,有的不便出面,有的手段不济,是以便找到杀手堂。而杀手堂只重金钱,不问情由,只要价钱合适,便会出手杀人。这杀手堂中不但人人武功高强,而且有一个极为机智的头领,每每行事诡秘,从无失手。”

“那不是有很多人死于非命?”程天任骇然道。

沈无妨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江湖一时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这种情形下,萧成忆自然东奔西走,无一刻闲置下来。但情急生变,江湖中多是些草莽人物,哪里肯任人宰割?便商量着联合起来,一起铲除‘杀手堂’。”

“那后来‘杀手堂’被铲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