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与巨鹰的打斗使程天任的身手越来越灵活,力气也越来越大。开始的时候他一纵才半人来高,现在他轻轻一跃,便会飞上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很开心,但抬头瞅瞅高不见顶的山崖,这种开心便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会苦笑着想:即便你现在已经能追上一只兔子又有什么用?这山又不是兔子!

他偶尔会想起百合,也会想起嵬名永泰,尤其当目光偶尔扫过烂布片遮不住的胳膊上那道嵬名永泰留下的八角梅花状的伤痕,他便会突然发起呆来,把往事从头到尾细想一遍,就象把玩一件宝贝一般细细的追忆以前的生活,哪怕是受的苦,此刻回想起来也是那样美妙。只可惜这回忆离得远了些,就好象梦一般朦胧,有时他真的怀疑自己真的那样活过,还是——只是一个美梦?

这一天,他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呆呆的望着天空,朦朦胧胧似睡似醒之间,远远的忽然传来一声长鸣,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划过天际,向他身上压来。瞌睡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跳进脑子里,他痴痴的望着巨鹰的身影陷入遐想,险些忘了躲避!直到鹰爪几乎落在脸上之时,他才猛醒过来,脚下用力,身子已如一条游鱼般滑到了石下。巨鹰一击不中,身子打了个转,两只巨翅向他脸上滑来。程天任灵活的让过鹰翅,身子向前一扑竟到了鹰爪下。巨鹰显然未料到这人竟如此胆大,他蓦地一声长鸣,利爪一缩,又猛然向程天任胸前蹬去,程天任却似早有防备,身形一矮,避开钢钩,待鹰爪向回收回,竟双手一合把鹰爪抱在怀里,接着向上一纵,两只脚已踩在鹰爪上。巨鹰吃了一惊,两只爪子立时挣扎起来,但程天任拚了命抱住,再不肯松手。巨鹰挣了数次并无效果,发出一声长鸣,振翅而起。程天任死死的抱住鹰爪,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心中激动不已。

呼延娇在后面边追边喊:“狗奸细,你逃不了了,还不下马受死!”

奸细回头一望,见枣红马带着呼延娇如一团火般越追越近,惊得心胆俱裂,一拨马头,离了大路,向山间奔去。呼延娇哪里肯舍,纵马在后紧追,眼见越追越近,呼延娇取出一副锦囊,自锦囊中抽出一只弹弓,夹上一颗铁蛋,扬手射出。那蛋丸正中奸细后背,奸细大叫一声落下马来。呼延娇颇为得意,纵马来到奸细跟前,一鞭向他身上抽去。谁知那奸细也有些功夫,一翻身竟避开了这一击,身子一纵,向山上奔去。呼延娇马虽快,却爬不得山。她只得恨恨的下了马,展开轻功向奸细追去。呼延娇的轻功不如那奸细,初时只隔数十步,却越追越远,等到他爬到山顶之时,已不见了那人。

呼延娇向四下里一望,见面前是一带断崖,并不见其它出路,心中想着莫不是奸细掉下悬崖去了。正在犹疑之间,忽听一声鹰啼,一只巨鹰自崖底飞了上来。呼延娇见这只鹰体型宠大,面目狰狞,吃了一惊,挽起弹弓向鹰射去。弹丸不偏不倚,正中巨鹰两目之间,那鹰吃痛,惨叫一声,把一物抛了下来,振翅飞去。呼延娇走到跟前一看,只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她喜道:“我看你还往哪里逃!”说着举起马鞭向少年抽来。

少年轻轻一纵,身子倏然后退,生气的望着呼延娇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为甚话也不问,出手就打?”

这时十数名家将呼喝着追了上来,为首的一个跑到近前,叫道:“大小姐功夫了得,丁二万分佩服,这个奸细终于给你追到了。”

少年听了现出迷惑的神情了,道:“什么奸细?谁是奸细?我程天任在这谷里呆了十来年,今天刚刚出来,怎么倒成了奸细了?”

呼延娇冷笑道:“休要在这里胡说,你在谷里呆了十来年?我还在这里守了十来年呢!”

程天任听她这种语气,心中也自生气,冷冷道:“信不信由得你。”说完转过身,身子一晃,自两匹马中间穿了过去。程天任身法也未见得快,却不知怎么众汉子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穿过。程天任心中也煞是奇怪,怎么那些汉子也不拦自己,敢是他们知道误会了我,放我走了?既话不投机,也不管他,便大踏步向前行去。丁二第一个缓过神来:“还说不是奸细,却哪里有这般好身手?莫让这厮逃了。”说着一抖丝缰赶了上来,其余家奴唯丁二马首是赡,也不甘落后,都奋马前行。

程天任心想:这个女子真是好没道理,也不问清便动手,不定多少寻常百姓都被你们这样捉了去屈打成招。你想抓我,我偏不让你。想着身形顿起,避开左边先劈来的一柄朴刀,身子一转,来到那人身后,另两人的兵器也已落空。程天任右手突然穿出,攥住了那柄朴刀。那个家奴没想到程天任身手如此敏捷,愣在了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程天任握住的敌人兵器,却也不知该当如何。正愣怔间,两柄腰刀,一口利剑已自三个方向攻来。程天任心中一慌,只得放了那朴刀,就地一滚,避开三人攻击。

程天任刚刚起身,呼延娇手起刀落,大砍刀来势迅急,斜肩带背向程天任劈来。程天任见这刀来势凶猛,心中着实恼怒,身子斜掠开三尺。谁知那小姐是有些本事的,见一招不奏效刀头一转,平平向程天任砍来。程天任此时立脚未稳,而那刀来势又急,程天任只得再次蹲身一滚,刚要站起身来,已有七八柄利器逼在身前。呼延娇娇喝一声:“绑了!”立时有三名家将下马将程天任五花大绑,推到大小姐跟前。

“这回你可服了么?”呼延娇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角瞥着程天任。

程天任冷哼一声:“以多欺寡,还说什么服不服,有本事的,单对单,再打过。”

呼延娇朗声一笑道:“杀场之上,能力敌则力敌,不能力敌则智取,又哪拘什么单对单多对多了。你们这些金狗可真是呆得很了。”也不容程天任分辨,带着一干家将纵马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