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娇接过道:“爹爹,今日孩儿在后花园习练武艺,见一人鬼鬼祟祟在府外逡巡。我便喝住他盘问,那人见了孩儿便急忙便走,孩儿不及禀报父亲,便带了丁二一干家将去追,追至郊外拿住了此人,若不是奸细怎会这等心虚?”

程天任听了心中道:原是有这些情由,也难怪他错认了我作奸细。那怒气便消了一半,刚要分辨,却听花英冷声道:“此事既是小姐亲见,定然错不了,看我的手段管叫这个奸细从实招供。”

程天任本对花英已有反感,见他自说自话要强行逼供更是怒从心起,心中转念,忽笑嘻嘻对花英道:“原来是花公子,阁可是鼎鼎大名的‘凌虚圣手’?”

花英没想到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也听过自己的名号,心中大喜,面上却露出不屑之色,淡淡道:“既知我名号,还不如实招来,免得受苦。”

程天任点头道:“招自是要招的,不过我听说花公子还有一个更亮的名头,不知是也不是?”

花英听了眼睛一亮,急声道:“什么名头?”

程天任不急不徐的道:“在江浙一带听说花公子的另一个名头是‘玉面粉蝶儿’,专门采花盗柳,想就是阁下了。”

花英初时还侧耳倾听,只道真有什么雅号,不料程天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江湖中人对采花贼最是憎恶,花英又自命潇洒,从不曾想到这采花贼会与自己联系在一起,一听之下,又气又怒,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找死!”身形骤起,手中纸扇一展向程天任颈中削来。原来那把纸扇看似普通却是精钢打造,若给他削中必死无疑。

忽然人影一闪,一柄钢刀架在花英的扇子下,那扇子再也不能前进半分。花英扭头只见王老虎左手插腰,右手刀架在自己的扇子下,立时怒道:“你要救这奸细,莫非也要通金不成?”

王老虎微微一笑,朗声道:“这少年若真是金国奸细,不劳花兄弟动手,我王老虎第一个便不饶他,但象花兄弟这般手急,若当真把脑袋削下来,再想安上却是不便了。”说着转头向呼延通道:“呼延大人,在下鲁莽,还请大人发落。”

呼延通忙笑道:“王大侠说得极是,花少侠为国心切也极是难得,且请一边坐地。”这两句话说得花英也不便发火,只得忿忿的折回身坐了,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程天任,直可喷出火来。

王老虎收了刀走近程天任,道:“这位小兄弟,你说是被错抓了,可有什么辩辞?”

程天任对这王老虎顿生好感,向他一抱拳,道:“谢了!”又朗声向呼延娇道:“我只想问一问呼小姐,先前那个奸细是何等打扮?样貌如何?”

呼小姐眨了眨眼睛,又低头寻思片刻,方缓缓道:“先前那人样貌也没看得仔细,身量与你相仿,衣衫却是青衣小帽。”

“这衣服若是更换也十分容易。”众人向说话处望去,原来是刘宗备。见刘宗备说话,关张二人也附和道:“既是我大哥说了,自是不会不错了。”

程天任见三人模样,心中本是十分敬佩,如今听了他们不辨青白便众口一词诬蔑自己,先前的崇敬立时跑得无影无踪,冷笑道:“这位不是金国的三太子么?现在换了刘皇叔的衣服不知有什么企图?”说完也不理刘宗备错愕的表情,却向王老虎道:“他们在荒山野岭绑了我,难道我还会在荒山中备一套化子的衣服么?若真要备一套衣服,何必要备如此不堪的衣物?”

王老虎听了也不说话,只目视呼延通,听他如何裁决。呼延通吟道:“你说得颇有些道理,我只问你,你是哪里人氏,为何到荒山中?”

花英道:“我看此人言语闪烁,目光游离,除了谎话还能说出什么来?”

程天任正不知该从何说起,听了花英的话一时恼将起来,冷冷道:“你们不信只管杀了我!”

王老虎向程天任道:“小兄弟,不知你可能信得过我,若信得过,把你的隐情说与我知,我拿这性命与你作保,你看如何?”

程天任与王老虎萍水相逢,没想到他如此仗义,立时心头一热,大声道:“好,就听王大哥一言。但我只说与王大哥,别人……”说着扫视一眼花英与“桃园庄”三义,冷冷道:“却是无可奉告!”

众人正在发话,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兵丁在步跨进门来,单膝跪地,向呼延通大声禀道:“总兵大人,金兵离城只有二十里了。”

众人闻言面上皆是一变,花英恨声道:“这人定是探子无疑了,待我杀了这奸细祭旗,再出去杀个痛快!”

呼延通沉声道:“且慢,金兵来势甚大,便杀了这人也于事无补,众位英雄先随我前去察看敌情。”丁二在一旁道:“老爷,这奸细怎么办?”

呼延通微一沉吟,道:“带上他!”呼延通又吩咐丁二道:“你亲自去跑一趟,请沂中兄来城上相见。”

丁二回道:“杨大人刚刚差人来,说家中有十分紧要之事,不能脱身,晚些时候再来向大人请罪。”呼延通无奈,便与众人一起出府门而去。临行前,王老虎望了程天任一眼,暗自摇头,程天任此时也无法分辩,只得跟了众人前行。

街上早已乱成一团,百姓听得金兵来袭,有的呼爹喊爷,有的向家急奔,有的抄起家伙向城头奔去。不知谁喊了一声“呼延大人来了!”百姓立时都围到呼延通马前,向他喊道:“呼延大人,金兵来了,该怎么办?”

呼延通在马上一抱拳,向众百姓高声道:“众位父老乡亲,呼家世受皇恩,我呼延通镇守刑州也已二十余载,今日兵临城下,断不会弃父老而去。”众人听了他的话渐渐安静下来。呼延通声音依然铿锵有力:“今日能战便战,不能战,不过与城共存亡!”这几句话掷地有声,众百姓听了立时群情激愤,人群中有人大声道:“与金狗拼了!”众百姓立时呼应道:“跟他们拼了,拼了!”

程天任见如此情景,浑身血液也沸腾起来,跟着大喊道:“跟金狗拼了。”呼延通诧异的望了程天任一眼,却没有说话,又向着百姓道:“众位父老,如今生死存亡之际,还请大家齐心协力,年青力壮者上到城上协助守城,老幼父孺在家安守,不要上街。我已派人请求朝廷增援,援军不日即将到达,只要守得这一阵,即可保刑州无虞。”百姓听了更是激越,立时有一多半向城上奔去,其余人等也都四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