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呼家上下却是一夜无眠。呼延通,呼延娇,王老虎,花英,刘宗备,张羡飞一干人正围在沙盘之前计议。良久,呼延通叹口气道:“今日已是第三日了,韩元帅救兵再不到,刑州城怕是不能保全!我呼家世受皇恩,城破之日,但有死而已。只是众位英雄不必在此舍命,目今尚有南门可走,请众位英雄早做打算。”

“大人,你可是把我等看轻了。”王老虎嗓音显得有些喑哑,却仍不失气魄,“我等虽草莽武夫,也是大宋子民,有道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若果真城破之日,我等保着大人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花英手摇纸扇,面上也是大义凛然之色:“王兄说得极是,若果城真破了,有我等保着大人,也未必不能冲出去。只要出去,请了朝廷救兵,这刑州城还不是指日之事。”

呼延通望了花英一眼,欲要说些什么,忽见程天任走了过来,面上一喜,向程天任大声道:“这位小兄弟,你的伤可好些了么?”

程天任不想信步来到大厅,想退出去已来不及,索性大步进来道:“我的伤没什么,只要不把我当做奸细就好。”

呼延娇听了面上一红,却不肯认错,道:“谁叫你自己不小心,现在反在这里说风凉话。”呼延通气得一瞪眼,呼延娇这才不敢再说话,却仍嘟了嘴气咻咻的望着程天任。

王老虎拍手大笑,过来挽着程天任的手臂道:“我一见兄弟就十分投缘,快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程天任也觉与这位老兄很对脾气,听他兄弟相称,也是高兴的很,便把受的委屈都抛到了脑后,笑道:“大哥,我姓程,名叫程天任。”

王老虎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好。程天任,承天之大任,好名字。呼大人,我看程兄弟身手不凡,又胆气过人,有这位小兄弟在,大人真是如虎添翼。”

呼延通听了也自高兴,面上一喜,忽然面色转阴,缓缓道:“程少侠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定能武场取胜,封妻荫子,只是可惜生在这乱世。”

程天任笑道:“大丈夫生在乱世,正可建功立业。倒是生在太平盛世反而可惜了。”

王老虎听了抚掌笑道:“不错,不错,深得我心。”呼延娇望着程天任眼中一亮。

众人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宏亮佛号,那佛号初闻甚远,第二声已然近在咫尺。呼延通眉头一皱,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僧人化缘,这帮家人也好不省事,好歹打发了不就是了,怎地还化到大厅里来了。正要差人去看,一个家人已跌跌倒倒的奔进屋里,气喘吁吁的向呼延通道:“老爷,门外一个化缘的和尚非要见老爷,还动手打伤了下人,小的们挡不住,要……”

话还未说完,一声佛号忽自门口响起,随着那声佛号,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那个家人望了一眼,骇然道:“老爷,就是,就是他。”

众人向那人望去,见是一个喇嘛打扮的人,这个喇嘛块头甚大,挡在门口就如遮了一面墙壁,厅内立时暗淡下来。刘宗备向张羡飞使个眼色,二人跳出来挡在众人面前,刘宗备大声向喇嘛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总兵大人府地第,不要命了么?”

那喇嘛眯着眼睛瞅了瞅两人,面上是不屑之色,冷冷道:“我乃大藏法师八米巴门下,西路先行官军师灵智大喇嘛。”

程天任听他名号如此啰嗦,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灵智喇嘛听了两眼曝睁,如铜铃般大小,射出两道精光逼视着程天任道:“你这南蛮,只管笑些什么?”

程天任强忍住笑道:“我实在不得不佩服大和尚的记性,若换了我,只怕记不住这许多名号。”

灵智只当程天任当真在夸奖他,面上不由带出喜色,见众人听了这话面上都露出笑来,才知这不是好话,登时怒容满面,踏上一步。众人早在暗中戒备,只待他出手便擒了他。灵智忽然把伸出的脚收了回去,收起面上怒容,沉声道:“你这南蛮狡猾,我也不与你计较,我今日是来见你们最大的官的。”

呼延通跨前一步,沉声道:“在下是刑州总兵呼延通,不知大师此来有何赐教?”

灵智听了面上一喜,他汉话说的夹生,一边思索,一边缓缓道:“不是我,是我家先行官要我来赐教你。先行官说了,要你这老儿早早投降,免得城破之日,这个生灵吐痰,嗯,还说了,只要你肯投降,少不了你的嗯,这个高官后肚。”

虽是两国敌手,众人听灵智把汉话说得如此夹生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呼延通极力忍住笑,问他道:“我来问你,你们把擒住的我军大将如何处置了?”

程天任心想:是了,关追羽还在他们手中,这人功夫虽一般,却也是条好汉,不能不救。众人听了都止住了笑,静待灵智回答。灵智搔了搔头皮,摇了摇头道:“先行官没有让回答你的问题,无可奉告。”

刘宗备自背后掣出双股剑,剑尖直指灵智,怒道:“那么今日你就留在这里。”张羡飞扯出一把腰刀,怒吼一声,如一头猛虎般扑向灵智。灵智见张羡飞刀尖直指咽喉竟不躲不闪,直待那刀尖近在咫尺,右手闪电般穿出,双指并拢,一下夹住刀尖,手腕一转,那刀尖便“啵”的一声落在地下。张羡飞望着手中的残刀呆了一呆,忽然怒吼一声,又猱身蹿上,一刀斜劈,由灵智肩头砍去,左手却伸出二指向“期门”、“腹哀”两处点去,刘宗备同时摆双剑向灵智下盘削去。

灵智见二人来势凶猛,面上竟无一丝惧色,口中大喝道:“好狡诈的南蛮,你们以多欺少!”双腿上收,脖子下缩,全身竟似悬在空中。他身躯本十分高大,此刻缩在一起,犹如一个大肉球悬在半空,虽难看之极,却是极其奏效,堪堪避开二人合击。刘宗备见一击不中,双剑一并,合成一只巨剪向那肉球中间剪去,口中道:“我兄弟三人打一个是一起,便是千军万马也只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