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之中只有花英经验丰富,他早已瞧出王老虎这套拳法本是以内力取胜,招式愈慢则内力尽其所用,威力才愈大,而瞧此刻王老虎招式虽快,威力已是不如方才,一时虽未露败相,时间长了总是不敌。王老虎处处使自己难堪,本不欲帮他,但此刻若是他败了,以自己的功力定然胜不了这喇嘛。想到这里,他悄悄摸出两枚铜钱捏在手中,觑个机会,手指用力,那两枚铜钱激射而出,直打向灵智下盘。

灵智正全副精神与王老虎打斗,不曾提防暗器。等他瞧见两枚铜钱,已近在咫尺。灵智慌忙左脚点地,身子以右脚为轴,转半个圈子,那两只铜钱擦着他的脚踝急飞而过,没入院中。他虽避了下盘,却再无法避开王老虎攻击,王老虎一拳击到灵智左肩,灵智再也无可躲避,他竟不闪不避,反而一掌拍向王老虎前心。王老虎一拳正中灵智肩头,灵智甚是彪悍,只闷哼一声,竟生生受了那一拳。却在同时,灵智一掌正中王老虎前胸,王老虎吃力不住,身形随着掌力直飞出去,那一拳力道也弱了许多。

众人见两人都受了对方一击,立时惊呼起来。及至王老虎向后飞出,程天任身形掠起扑到王老虎身边,扶起他,急声问道:“王大哥,你,你怎样了。”

王老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不妨,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打一架了,你……”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一阵巨咳,接着嘴一张,狂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头一歪便晕了过去。程天任大声呼叫着王老虎,手忙脚乱的却又知该做些什么。只听呼延通喊了一声什么,立时有两个家丁跑过来,抬起王老虎向后堂跑去。程天任知道是送王老虎去疗伤,只是他伤得如此之重,不知可能否救活,登时心乱如麻。这位老兄,虽相处时日不多,但他的豪爽侠义却令程天任十分佩服。

耳边又响起灵智狂妄的笑声:“你们这般南蛮,非但功夫差的很,却还使些见不得人的技俩,今天降了我大金便罢,若不然,我便把你们这些南蛮杀个干净!”程天任缓缓转过身,只见灵智正圆睁双眼,定定的瞅着花英。花英却负了手,冷冷得片瞅着屋顶,竟看也不看他。呼延通望了一眼花英,叹了口气,沉声道:“大师逼人太甚,你真道中原无人了么?”说着踏前一步,伸手自家将手中接过一柄九环金刀。刀握在手中,不知是怒是惧,只听刀环相撞,发出叮叮脆响。

呼延娇扯着呼延通道:“爹爹先让女儿教训这番僧!”

呼延通摆了摆手,刀尖直指灵智,朗声道:“我呼家没有投降之人,只有殉国之鬼,休要废话,来吧!”

程天任眼中直要喷出火来,缓缓道:“呼延大人,我大宋决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他若想取刑州,除非刑州之人都死绝!”说着一步步逼上前来,挡在呼延通身前。

呼延通面上不忍,道:“程少侠,你旧伤未愈,这……”

程天任并不回头,只淡淡道:“呼延大人千金之躯,一人系着全城百姓。我一个无名小卒不值什么,何况这位大师方才被王大哥打了一掌,说来也公平得很了。”

呼延通见程天任如此执拗,不便多说,只得退到一旁。旁边丁二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老爷,弓弩手已准备停当,只等老爷一句话。”呼延通点点头,心中稍安。

灵智着了王老虎一拳,方才只怕花英趁机偷袭,是以面上不动声色,又以言语相激,心中却着实有些着慌。此时缓得一缓,周身气行了几匝,王老虎那一掌又未尽全力,此时已无大碍。见程天任迎上来,不由仰天长笑。程天任只冷冷的瞅着他,也不说话。笑了一阵,灵智低头望着程天任道:“难道大宋真的无人了么?怎地除了女人,便是老头儿,现在又派了个娃娃,我看还是降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程天任听了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天长笑。灵智被他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喝道:“你因何发笑?”

程天任笑声顿住,冷冷道:“我笑你好不知趣,我大宋泱泱大国,遍地卧虎藏龙。若是来的奇人异士,自有强人出头。只是大师这路货色却是不必了吧!”

灵智与王老虎打了半日,真力已消耗大半,只想速战速决,被程天任一激,心中恼怒异常,怒吼一声一指向程天任“膻中”点去。程天任方才见了灵智遥点张羡飞,心中早已在防备,见他左肩微动,已向左避开,提气轻纵,身子如流星般到了灵智身后。灵智一指击空,指风点在立柱之上,只听“啵”的一声,立柱上立时穿了一个洞。一击不中,灵智吃了一惊,心想:这少年年纪轻轻,不想身手却如此迅捷,中原果真卧虎藏龙。当下不敢大意,却不回身,右手袍袖一抖,扫向程天任。

程天任虽到了灵智身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那袍袖扫来,只得身形倒纵,掠出一丈。身形刚刚着地,灵智如影随形般跟至,一掌自头顶压下。众人都不曾见程天任身手,眼见程天任被灵智逼得只能左躲右闪,都替他捏了把汗,呼延娇更是惊呼起来。

程天任见那掌压来,掌风竟罩在身体四周,心知前后左右都不能躲得了,只得一低头,自灵智**穿出。灵智没想到还有如此招数,不禁愣了一愣。花英见了更是不屑,不由冷哼一声。只有呼延通与呼延娇见程天任脱险,心中大喜。

灵智发呆只是一瞬,又向前踏出一步,左手指凌空向程天任眉心点来。程天任依旧避开。灵智后边招势如长江大河直泻而下,一招紧似一招,一势急如一势,招招势势都势必要了程天任的性命。程天任丈了身法灵动,身子游走不定,虽无还手之力,却也未被灵智占了便宜。旁观众人看得心中惊奇,明明有几次,灵智空门大露,只要程天任乘势出击,灵智必难自救,但程天任仍旧一味躲闪,似乎并未看出,但程天任身法又如此巧妙,灵智也不能伤他分毫。若非知情,还只道两人切磋武艺,哪里像以性命相搏?

哪知程天任与灵智心中俱都焦急,灵智见自己招招都被程天任避过,而他又不肯出招,心中只道程天任武功绝顶,心中生出一丝惧怕。程天任虽能避开灵智招数,只是感到气力越来越弱,身子也越来越重,心知这样下去,必被灵智击中,若手中有刀还可以“闭月刀法”抵挡一阵,现下只能疲于奔命,心中虽焦急万分,却也是无法。

忽听一人沉声道:“程兄弟点他‘紫宫’、‘膻中’、‘巨阙’一线。”程天任顺声音望去,原来是王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厅中,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色虽是惨白,却目光炯炯,显见无性命之忧。程天任心中大喜,向王老虎道:“王大哥,你没事了么?”

众人一声惊呼,原来灵智趁程天任分神之际,双掌齐下,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掌风已把程天任夹在中间。程天任见四面八方均是灵智掌风,想要突出围攻,实是不易,心中一急,突然向灵智怀中窜去。这一避当真凶险之极,若灵智合掌内击必要了程天任性命。但灵智双掌拍出本已算定程天任避无可避,不想他直扑自己怀中,实是出乎意料,心中又早已对程天任怀有恐惧,实在不敢以身犯险,竟撤了掌,身形一转,避开程天任一撞。

程天任冒险避开灵智一击,浑身已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大意,凝神应付灵智攻击。王老虎在一旁瞧得真切,知道程天任只守不攻实在是无力还击,方才出言指点,本想帮他,不料没有帮上忙反而差点害了程天任,于是紧闭了嘴不敢轻易出声。看了半晌,只见程天任身法渐渐慢了下来,心中焦急,心想:再这样下去,程兄弟怕是不敌,只好再冒一冒险了。打定主意,声音缓慢而低沉道:“程兄弟,你只专心应付这个喇嘛,我教你如何打他。”他的声音并不甚高却使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程天任避过灵智一击,应道:“王大哥,你说吧,我听着呢。”

灵智听了,心中却是大急,心想有高人在旁指点,怕是今日不能善了,如此想着出手更快。这招势若快了虽能使人应付不暇,却极是耗费内力,又极易露出空档。程天任虽左支右绌,却也能避开灵智攻击。只片刻,灵智身手已大不如先前。

“左手食指点他右耳后风池!”王老虎忽然急道。

程天任虽不知风池在哪里,却知耳后,此时左手正掠过灵智右耳,就势伸出食指点向他耳后,那指虽点在他耳后,只可惜却偏了风池一分,灵智脑袋一甩一掌削向程天任足跟。程天任避开灵智掌风,大叫道:“王大哥,不灵啊!”

王老虎心叫可惜了,若这一指点中,立时便制住了这喇嘛,心中却有些疑惑,程天任竟不懂得穴道位置,身手又如此敏捷,不知是谁传授他这一身功夫。口中却安慰程天任道:“你只专心对付灵智。小心他的左掌!”

灵智差一点被程天任点中,出了一身冷汗,心知下次自己未必有如此幸运了,立时如疯子般运起拳脚,也不论招式,一股脑向程天任身上施去。程天任竟给他这突如其来的疯打弄得手忙脚乱,连退十几步,方才避开他的招式。灵智却是步步紧逼,程天任已退至墙边,再也无路可退。呼延通见程天任被逼在角落,心中大急,想命弓弩手放箭,又怕伤了程天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向王老虎望去。

王老虎此时面上毫无表情,似乎程天任的生死已不在他意中,他两眼只紧盯着灵智步伐。灵智见程天任再无可避,冷笑一声,右掌立起自头顶劈下,左掌成指封住程天任退落,左脚向程天任脚踝踢去。众人见程天任再也难避开这一击,心都沉了下去,呼延娇眼睛已紧紧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