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之此刻也看出了蹊跷,他转过头,盯着少年,冷冷道:“朋友,这混水你是不是趟定了?”

白衣少年却假作不懂,嘻笑着向小莲道:“今天下雨了么?他怎么说咱们趟在混水上了?”

小莲却看出情形不对,扯着白衣少年的衣服小声道:“公子,咱们还是出去吧,我好害怕。”

白衣少年轻笑着道:“你怕?怕我吃了你么?”

陈西之见白衣少年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扬起铁剑,道:“我倒要掂一掂你的份量,看你有什么本事来管铁剑山庄的闲事!”话落身起,铁剑幻起一道寒光向白衣少年头上罩去。

众人见铁剑招式凶狠,都为白衣少年捏了一把汗,连无相都不由皱了皱眉。就在陈西之铁剑落下的一刻,白衣少年与粉红少女却突然不见了踪影。陈西之不及收剑,铁剑正斫在石板上,火光迸裂中,青石板碎成齑粉,地上现出一个大坑来。陈西之望着碎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听白衣少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莲,他好大的火气,你的姐妹们又有生意做了。”

陈西之猛然回头,只见白衣少年拥着脸色煞白的小莲,正吃吃的笑。此刻他再也不敢小看这少年,但心中却不服输,缓缓扬起铁剑,暴喝一声,铁剑连斩四剑,化成个“之”字罩住白衣少年。

无相惊呼一声:“惊神一斩!”

白衣少年似对陈西之不以为意,眼见铁剑已到面前,却不躲不避,众人只见白袖一扬,“叮叮叮叮”发出四声脆响,陈西之已骇然而退。他脸色苍白,狠狠的盯着白衣少年道:“你也使剑?”

白衣少年似嫌身上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伸指在衣袖上弹了弹,却不并理陈西之,又与小莲狎昵起来。陈西之收起了铁剑,恶狠狠的瞪了峨眉女尼一眼,咬牙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带着两个手下仓皇的逃出庙门去了。

峨眉众弟子见强敌既去,都舒了一口气,清缘带着众人来到白衣少年面前,施了一礼,道:“少侠援手之恩,峨眉上下都铭记在心,请问恩公高姓大名?”

白衣少年在众人身上一扫,忽然有些吃惊的道:“晦气,晦气,这里不是和尚便是尼姑,实在晦气的很。”说着搂着小莲飘然而去。

清缘见这少年如此无礼,气得一跺脚,恨恨的道:“这种人,就该让姓陈的一剑杀了!”

无相却低声诵了声佛,向着少年的背影高声道:“飘然而来,洒然而去,善念长存,后福无量!阿弥陀佛!”

清缘向无相道:“师伯,杜师叔被害的事你知道了么?”

无相蓦然长叹一声:“老衲正为此事担心,咱们里面详谈。”

程天任对白衣少年十分敬慕,见此间无事,也不及向众人告辞,径自追了出去。出了庙门,放眼四望,只见香客法师络绎不绝,哪里还寻得到白衣少年?他正四下里张望,只听背后有人道:“程少侠,这是你丢的东西。”回头看时,只见清远捏着一封书信赶出门来。

他瞅了一眼,见信封写着“张大人敬启”字样,不禁笑道:“小师父,你弄错了,这信不是我的。”

清远道:“不会错的,我明明看见这信从你怀里掉出来。”说着把信硬塞到他手中,径自走进山门去了。

程天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封信,但清远说得那么笃定,只得先自揣了,再去寻白衣少年时,早已没了踪影。他正有些怅然若失,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人道:“你在找白衣少年?”

他扭头看时,只见是呼延娇,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

“你心中想什么,我自然知道。”这样说着,她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程天任并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只望着人群喃喃道:“这样的一个人失之交臂,有些可惜了?”

“还是不要成为朋友的好。”

“为什么?”程天任诧异的问道。

“朋友之间动起手来,未免心存顾忌。”呼延娇认真的道。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还要动手?”程天任更是大惑不解。

呼延娇脸忽然红的像一块布一样,连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我的……恩……程大哥……”

程天任看她的模样,心中有些着急,催问道:“妹子,到底是什么事呢?”

“你应该……是轰轰烈烈,天下第一的……天底下谁也要败在你的手下!”呼延娇说着转身向山下跑去,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程天任耳鼓。

程天任望着呼延娇的背影,茫然的摇了摇头,女孩子的心思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两人于路打听,非止一日,来到西夏境内。西夏本来依附辽国,近年来,辽金宋战事不断,都无暇顾及西夏,国内竟是民乐富足。又由于西夏与宋朝民人杂居,且不禁通婚,西夏之地早已汉化,是以西夏人见到程天任与呼延娇装束俱都不以为异。反倒是呼延娇见到西夏景物有些伤感,总是叹息何时大宋如西夏一般物阜民丰便好了。

这一日,两人已来到天山脚下。两人初次来到天山,只觉耳目一新,刑州城外虽也有山,却只是一派深谷,难见这等高可翳日的山峰,呼延娇见了天山自是连连称奇。程天任却是自幼生长在江南,平日里见惯高山峻岭,此番见了天山竟也出乎意料。远远望去,天山脚下碧草依依,野花遍地,似是暮春景色;再往上,蓑草连天,枯叶遍地,已是金秋时分;再向上至顶,却白雪皑皑,是一片银妆世界了。

两人一路且行且看,不觉已来至天山脚下。此时两人已换了两匹健马,衣衫也更换一新。呼延娇勒住坐骑,指着前面向程天任道:“前面有两条岔路,不知由哪里上山才是正途。”

程天任皱了皱眉,道:“这偌大天山,若是走岔了,不知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找到他们了。”两人正说着,忽听身后一片杂乱声响,接着有人大声道:“前面两人让开了,别挡了我的羊儿。”

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老者正赶着一群羊向岔路口来。那老者须眉皆白,身上着了一件破羊皮长袍,手中一杆羊鞭向一群羊呼来喝去,身手甚是敏捷。那群羊见了程天任与呼延娇竟丝毫不俱,一个个昂首奋蹄,直向两人的坐骑横冲直撞了过来,两只头羊见马匹挡道,竟四蹄一蹬,低了头四只羊角向两人拱来。程天任与呼延娇忙把马带开,羊群唿啦一声冲了过去。老者见了哈哈大笑,望着两人道:“你们可是要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