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刚接触股票时呢,当时真是两眼一抹黑啊,什么也不懂。正好有几个同学,我们是学经济管理专业的,都对股票感兴趣。其中一个同学,叫四眼的,对,也和小王一样戴眼镜。就说别人给他介绍一个股票大师,是专门教坐庄操盘的,在他那毕业后还发国家通用的坐庄证书,当时我们那个激动啊!”胖子还真是颇有演讲大师的风范,手舞足蹈地开侃。

“坐庄证书?这种鬼话你也信哟?”胡娜从屋子角落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胖子和我,口中不忘嘲笑地说。

“那时候刚知道股票,哪懂这些啊。我们几个就动心了,听那个四眼介绍,这个大师很牛,他也是托人才认识的。大家一商量,决定先由我去探探虚实,看看收费高不高,那时候都是穷学生,手里没有多少钱。那个大师是在一个居民楼里租的房子,我过去一看,也就四十多岁,小矮个子,姓方,我就称呼他方大师。这个方大师,一开口就是满嘴行话啊,市盈率、市净率等的张嘴就来,一串的新名词彻底把我弄晕了。后来他就问了我几句对股市的认识,那时哪有什么认识啊,我只好瞎编了几句,我都忘了当时说的什么了。

后来这个大师就很严肃地告诉我——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质的操盘手,我将亲自培养你,只教你一个人炒股的真正秘诀,你将成为我唯一的传人。看你是学生,我也不多收你钱了,就交五千元学费吧。而且先把证书副本给我了,就是个电脑打印的卡片,说是学完后再发个带钢印的正本。之后就一个劲地夸我是英才难得,神童下凡!我当时那个激动啊,说马上回去取钱就告辞了。出来后我冷静想了想,自己就这么厉害,这么超人?回学校之后我就让四眼也去试一下,让他别说和我是一个学校的。结果一小时后,四眼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回来了,见面就向我们借钱。我问他是不是也成为那个大师唯一的传人了?之后我和四眼同时拿出了坐庄证书,大家一阵哄笑!娜娜,你看哥是不是有证的?”说到最后,胖子自豪地问胡娜。

“还有这么挣钱的!”他说到一半我就忍不住开笑了。

“这个市场上骗子是越来越多了,反正总有上当的。其实真要有什么秘诀一学就会,都自己发财用了,代代相传不就结了,谁还出来教别人啊。都想学个绝招就永远成功,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股市可怕的就是不像种地,你不付出不可能成功,付出了大把精力可能还是两手空空,种地只要付出多少都有收获。”胖子的脸色严肃了点,很正经地说。

“是啊,孔总也经常这么和我们说,炒股最主要的是看个人的悟性。”一直不说话的刘本桂开口道。

“那他对你们还是挺够意思的,没忽悠你们。”胖子一副权威的架势下结论。

“胖哥哥,你现在有多厉害啊?”胡娜又逗弄胖子。

“没张总那么强,和孔总差不多吧。张总已经成为这行里面的传奇人物了,你们能在他身边运气真是不错。要是哪天他高兴了,随便指点你们几句,对你们以后肯定有好处。”胖子提到张总时口气、神态明显尊敬多了。

就这么闲扯了大半天,我看老孔他们还没回来,心想差不多应该吃午饭了。可总不能当着他们几个的面单拉胖子出去吃啊,还是晚上请吧。又想起自己股票的事,就到走廊上用电话委托,把手里的股票都卖了。

回到屋里又坐了几分钟,好像和我心有灵犀似的。沙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两个卡片,交给我和胖子,告诉我们这是楼下餐厅的饭卡,中午、晚上都可以去吃,记在公司账上。

胖子做出一副非常激动的样子,把卡片捂在胸前连声说:“这回可饿不着了,总算能吃几天饱饭了!阿门!”

胡娜作势要去抢胖子的饭卡,胖子围着圆桌四处乱躲,口中大声喊着:“救命啊!有人要劫色了!”

沙兰在旁边抿嘴笑着劝。

就这么又闹了一会,大家才下楼去吃午饭。

沙兰和胡娜吃完就直接逛街去了,我们四个男的就上楼打扑克消闲,我发现肖利记牌非常厉害,基本谁出过什么牌他都有印象。

下午老孔和张总都没回来,大家就说说笑笑地轻松混到了下班。

除了刘本桂和胖子,其他人都不住在这。我就故意装作和胖子聊天,晚走了一会,准备请胖子吃晚饭。当然也得带上小桂了,加双筷子不加菜,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看其他人都撤退了,胖子倒是很聪明,笑着问我:“是不是要请哥吃饭啊?”

“你这也太直接了,委婉一点行不行啊?小桂赏个面子,咱们一起好好聚一聚。”我算是服了这个胖子。

小桂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到了楼下,我问胖子想吃点什么?胖子表示客随主便,我是不想再去吃那很嗲的涮羊肉了,也不敢太花钱,就提议去吃狗肉。

这家狗肉馆在M市非常有名,狗肉炖制时里边加了几味有养生作用的中草药,还有农村产的干白菜。最稀奇的就是还要加上几勺老板秘制的老汤。那老汤是用几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从这家店开业时就一直炖在后厨的一口大锅里。

不愧是王胖子,战斗力实在是不俗。我只要了个小盘就够了,小桂虽然个子瘦高,却要了中盘,胖子一次要了两个大盘,说省得一会还得再要!看他往狗肉里放辣椒面和狗酱的豪爽劲,我都觉得嗓子眼在冒火。

又要了几个小菜,加上几瓶冰镇啤酒,我们三个边吃边聊。这时纯粹就是瞎侃胡吹了,主要是胖子发挥,我和小桂帮腔。

中间老孔给我发了条短信息,告诉我这几天他和张总都不到公司来了,让我帮着照看点,有事会和我联系,看他的意思我也不好打电话问他在忙什么呢。

之后的几天算是神仙过的日子吧。两个老总不来,股票停牌,大家都没什么事可做,天天嘻嘻哈哈的一团和气。我也慢慢熟悉了公司的几个人。

肖利是下单员,跟了老孔他们好几年了,很稳健的一个人,不愿多说话。刘本桂负责信息调研与分析,文笔很好,对各家上市公司基本面有深刻的认识,人也很老实。沙兰负责对外事务处理,个子小巧却外柔内刚,与人打交道时有礼有节。胡娜负责档案管理,虽然有些娇气,可也非常细心,没出过大错。

了解得越深入我越觉得这个奸细不太好找了,看谁都不像啊!我怀疑老孔心里也确定不了是谁,所以才决定不了了之!转眼到了周五,我心里不由得有点不安,老孔一直没和我联系过,只给沙兰打过个电话,告诉说让大家安心等消息。

胖子中午好像吃多了,下午在会议室不停地走来走去,说是要消消食。胡娜建议他晚上适当节食,胖子一脸委屈地说:“我吃点饭你都要管啊,我又没让你埋单?”

“你要是实在待得难受,就给我们讲讲操盘的事,让我们也学习学习。”沙兰递给他一瓶绿茶说。

胖子笑呵呵地说:“叫声哥,像娜娜那样叫声——胖哥哥,我就给你讲。”

沙兰一扭头不理他了。

“听说有个蛮出名的什么四大名庄?胖哥哥你知道吗?”胡娜笑嘻嘻地问。

“当然知道了!想听啊?行啊,趁着哥今天高兴,就给你们讲讲,让你们也好好地开开眼界。那是坐庄史上有名的四次坐庄,天高、云淡、落花、流水,这名字好听吧!就像诗一样,其中的落花庄就是张总主持操作的。”胖子一脸神往的表情。

“张总做的啊!好棒!”胡娜像个小孩子似的拍了拍手。

“放心,以后哥也会做出一个名庄来,那时就是五大名庄了!哈哈!”胖子说话的口气有点酸酸的。

“你?你能做出个饭桶来!”胡娜俏皮地紧跟一句。

“你就快说吧,小娜别打岔。”沙兰瞪了眼胡娜,胡娜害怕地吐了下舌头。

“好好,说正经的。先说天高庄,这是最早成名的,意思也很容易懂,操盘手做出了当时人们不敢想象的股价,所以用天高来形容,那真是轰动一时啊!我当时在电脑前看见了都不敢相信,可真敢往上做啊,也的确是展示了当时庄家过人的胆量!这事要是放到我头上,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不止是那时候,就是现在谁让我把股价做那么高,我也会坚决拒绝的。这行里讲究的是小心为上,安全第一,赚钱是最要紧的,出那个风头根本就划不来。”胖子沉浸在回忆中。

“那个啥子股价越高不是赚得越多吗?”胡娜不解地问道。

“那也得是在有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啊,就算你赚了十个亿,可是如果出事了,你就一分钱也花不着了。再说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不见得非要把股价打得那么高,这要细说,话就长了,你们现在这基础也听不懂。”胖子讲解起来很有名师的风范。

“高人请说下一个吧,我们水平差,您是大师行了吧!”沙兰笑着求胖子。

“之后出名的就是云淡庄,这是个长线庄,股价就像飘在天上的白云一样,始终在高位,而且一步上一个台阶,走得越来越高。据说是几个庄家联合操盘的,类似于养鸡吃蛋的思路,不过也得承认那个票的基本面是不错。云淡庄这种打法收益会低一些,但风险也小,而且由于控盘了,还能对上市公司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接下来就是张总做的落花庄了,一个传奇啊!落花顾名思义,就是股价慢慢下跌,一步下一个台阶。当时张总采用了出货,把股价打下去,打到一定的位置再吃回来,之后拉抬出货,再打下去这样的手法。

盘面上看股价在慢慢下跌,像花朵飘落的姿势一样,那K线走得也很美啊,很有艺术感。而且张总在股价下跌的过程中,居然一直在挣钱。由于张总用创新的思维,研究出了这种下跌赚差价的坐庄手法,后来人们就把那次张总做的庄称为落花庄。最后这个流水庄就比较凶狠了,不像落花庄跌得那么温柔,哗哗得像大瀑布一样跌啊。等到把散户都跌蒙了的时候,操盘的主力再回手大举吃货,吃得差不多了就连拉几个涨停,边拉边出货。出货完毕后又是哗哗地跌,套进散户无数,那实在是凶狠!这不是养鸡了,是养猪,养肥了就马上杀了吃肉的过程,一把一利索!”胖子边讲述着,表情也在不断变化,时喜时忧。

“张总做的那个落花庄,股价如果是一跌一升的话,那不是应该一直是横盘吗?”沙兰皱着眉头问道。

“先跌四十几个点,之后吃货,再拉二十几个点,开始出货,再打下去几十个点,吃货,再拉起来二十几个点。这种K线走势图,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跌的多,拉起来的少,当然大趋势就是下跌了。这里面主要是对散户心理要掌控好,想让散户割肉时就得让散户一门心思想往外跑,想着再也不碰这只股票了;想让散户接货时就得让散户有种股价跌了这么多,捡便宜货,不抢就抢不着了的想法。张总之所以敢这么做,就因为他已经对人性的弱点了解得透透彻彻了,而且还能把这些思路转换为操盘的手段。”胖子用手在桌子上比画着给沙兰讲解。

“思路决定出路!”胡娜用秀气的声音大声地说,一张娃娃脸也收起了笑意。

“话是对,但不同的人说出来是有不同意义的,大家领悟程度上更是各有不同。还是自己努力吧,这条道上没人能帮你,只有靠自己!”胖子一口喝干了手中的绿茶,我真怀疑这家伙的肚子容量怎么能如此之大。

“流水庄这种打法,需要过人的胆量吧?坐庄的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肖利已经在那发了半天呆,这时开口问道。

“对,那是种比较野蛮的手法,而且动作必须得快。一直有人怀疑坐庄的人是由于突发的利空,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才采取的这种顺势而为的出货策略。所谓胆量可能也是被逼出来的,其实在坐庄过程中有太多的意外和无奈,时刻都在考验操盘人的素质。”胖子对肖利的提问好像比较重视,答得也很详细。

“不要再说这些费脑子的事了!咱们打扑克吧,放松一下下,我听得脑子都木了。”胡娜拿出副扑克牌放到桌上。

我本来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字不敢落地记在脑子中,结果没想到让她这么一下子给搅了局。紧接着大家又开始边打扑克边斗嘴,我对这些娱乐活动是没有多大兴趣参与的,但也只能干陪着。

胖子倒是很适应这样的生活,趁中间休息的时候,还把我叫到走廊上,约我晚上再去吃狗肉。我本想推辞来着,但胖子坚持他要单请我,我也就不好不给面子了,想想也该让这个胖子出回血了。

下班后,为了避开小桂,我先下楼到狗肉馆那边等胖子。过了十几分钟胖子走进来了,二话不说,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诧异地问他:“什么意思?换地了?你到底要请我吃什么啊?可不能太便宜啊!我中午饭都没吃好!”

“其实不是我要请你,是张总和孔总要请咱们俩!”到了门外胖子苦笑着对我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不太相信,有这种事老孔应该先和我联系啊,再说张总怎么会请我们啊?

“中午孔总给我打的电话。咳!你就别多问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胖子不由分说,叫了辆的士,上车后告诉司机去南城会馆。

有司机在旁边我就没法再问了,只是感到今天的事不会太简单。

让张总请客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再加上这几天老孔和张总的消失,还有一向乐天的胖子刚才那苦笑的样子,种种迹象都给人一种不祥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