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言走后,莫澜径直走到后院处的一抹绿色前,停步下来,伸手拂过植物有些瘫软的枝叶,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毛冬青本是生长在寒冷地域的植物,莫澜建立了暗阁之后,耗费重金从西漠边境运了几颗回来,日日精心照料下。虽未夭折,但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蔫着叶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澜有心叫来修理花草的大伯问问原因,见天色已晚,便又作罢,抬眼看到角落处堆积的肥料,想想此时也无事可做,索性脱去外衫,撸起衣袖,找着工具来重新将忍冬下面的土地翻了一翻。

感到微微冒汗时,泥土已翻整了大半,莫澜慢慢直起身来准备休整一下,看到一轮明月正悬在正中,散发着异常的白光。

看的正入迷时,那一抹白色中竟轮番出现小侯爷和伊木烙的侧脸,一样不怀好意的冲着他笑了起来,莫澜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赶走脑袋中的景象,从地上捡起土铲,屈着身奋力的挖铲起来。

“他不可能是他。”

莫澜催眠一般的自言自语道,脑海中却一直浮现两人的身影,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最终合为了一个人,莫澜低吼了一声,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前俨然被他抛出了一个深坑,一株毛冬青在坑边摇摇欲坠。

莫澜深叹了口气,发泄般的将手里的铁铲狠狠的甩到了一边,快步走到房间内拎了一瓶梅子酒出来,坐在台阶上狠狠的往嘴里倒着,不知是不是酿制的时间不够,梅子的味道无法压抑其中浓烈的辛辣味,呛的莫澜一阵咳嗽。

还是燕国的梅子酒好喝。

可是燕国已经不在了。

莫澜强忍着咳嗽盯着手里的酒壶,想要扔掉却又有些舍不得,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存酒,最近中央都城内很难找到熟透的梅子,下一波梅子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酿好。

莫澜感觉有些头晕,刚才的酒劲有些上头,见四下无人,索性懒懒的躺了下去,斜靠在台阶边默默的盯着那一束白色,不知什么时候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打扫院子的老伯远远看到阁主的院子内竟然有一抹白色软塌塌的躺在台阶上,一声惊呼,莫澜被他的声音吵醒,起身揉了揉眼睛后,猛然清醒过来,装着不经意的整理了下衣摆,起身站了起来,装作没看到老伯的样子,转身踱步走回了屋内。

以他对莫俞的了解,暗阁周围肯定被莫俞布下了天罗地网,此时怕是肯定无法出城。但那几辆马车确实很可疑,犹豫再三后,莫澜还是简单梳洗了一番,朝着东边市集的方向走了过去。

厨艺大赛依旧十分热闹,莫澜有意到昨日的小酒馆中坐一会,闻到小酒馆门口传来的酒味却忍不住的有些恶心,无奈只能作罢,看了看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汉民,莫澜索性向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个商人正躲在马车后的阴凉处乘凉,见来了客人也不主动招呼,只是浅浅的指着马车上的货物,表示可以随意看看。

莫澜走到车队队首,一个一个马车看去,都是些西漠的小玩意,其中倒也不乏一些精致的物件。反正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莫澜慢慢拿起马车上的商品,仔细看着。

走到第三个马车时,莫澜看到摆在角落处的一籽玉料,雕刻成小兔子的模样。虽不精细却也很是讨喜,莫澜拿起小兔子仔细看着,突然心下一惊,小兔子差点从指尖滑下掉落。

这是小侯爷当年送给李厉的那一块籽料!

莫澜努力压制有些颤着的手,轻轻把小玉兔放了回去,余光扫过周围,并无影子跟来的痕迹,试探的开口问道,“这个多少钱?”

一个胡商抬头看到是自己的商品,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灰尘,伸出五个手指懒洋洋的回道,“这个,五钱银子。”

莫澜仍疑心其中有诈,扫视了一圈马车上的其他物件,低声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好货没?”

胡商摇了摇头,用并不利索的汉语说道,“只有这些,别的,没有了。”

莫澜蹙眉紧盯着面前的胡商,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其他秘密,眼看厨艺大赛就要结束,莫澜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五枚放在马车边,随手抄起了玉兔攥在手里。

对于莫澜没有讲价的行为,胡商丝毫没有差异,只是学着汉人的样子敷衍的端了端手,走到马车边收起了银钱。

莫澜无心久留,生怕莫俞派来的影子看出什么端倪,最后扫过胡商一眼,攥着玉兔抬步离开了市集。

这也许只是巧合。

莫澜用手指反复临摹着玉兔的模样,一心安慰着自己。毕竟当年见过这个摆件的人也不多。除了当时送出和收到礼物的两人,也只剩自己见过这只物件。

李厉已经死了。

难道是?

不可能。

莫澜又一次否定着自己,他若是还活着,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