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突然出现在灵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军师吴用。

“学究贤弟怎地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夜守灵,由我来么?”武大笑道。

“哥哥独自一人在此守灵,小弟感念晁天王过往种种恩义,一时心烦意乱,特来陪哥哥一同守灵,岂不更好?”吴用笑道。

“难得贤弟如此好心。”武大笑笑,然后取过一个蒲团,“坐。”

“好。”

吴用也不客气,随即在武大旁边坐下,一起烤着炭火取暖。

二人说了一些不痛不痒地闲话,吴用忽地道:“不知哥哥如何看待晁天王遇刺一事?”

正戏来了!

武大不动声色,反问道:“不知贤弟又如何看待呢?”

“以小弟之愚见,晁天王遇刺,定是有幕后主使,那个小小丫鬟不过是给利用了而已。”吴用沉声道。

武大可不是三岁孩童,轻易就被吴用几句话忽悠过去,焉知他是不是故意来套自己话的?

“不知贤弟有甚么证据?”武大笑道。

“证据再明显不过,那小丫鬟若真的是想对晁天王下手,在哥哥您回来之前,就有很多下手的机会,但她偏偏在你回来后下手,这说明甚么?说明下手的另有其人,她不过是受了胁迫。”吴用道。

“贤弟所言,倒也在理,不过,却疏漏了一点。”武大道。

“哦?不知小弟我疏漏了哪一点?”吴用忙问。

“会不会是在我回来之前,那丫鬟见晁天王必死无疑,也就懒得动手了,但是,当我回来后,她见我救活了晁天王,重新动了杀机呢?”武大笑道。

“这种可能性非是没有,但据我所知,那丫鬟自从你们回来之初,就有很多下手的机会,为何非要等你们回来后第三天才下手?哥哥不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么?”吴用追问道。

武大暗赞厉害,不愧是军师,果然智谋超群,观察入微。

“贤弟所言,不过是凭空猜测,却无真凭实据,我纵然想信你,却也不能啊。”武大无奈地耸耸肩道。

“哥哥,怕是你不想信我,而是不敢信我吧?”吴用意味深长地一笑道。

“哦?贤弟何出此言?”武大一愣道。

“哥哥,休要诓我了,趁着四下无人,索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吴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小弟知道,在哥哥眼里,小弟与那人合谋,才害死了晁天王,但小弟指天发誓,小弟虽与晁天王渐行渐远,但绝无谋害他之心。晁天王遇害之事,我也曾反对过,还跟他闹翻,不曾想他竟还敢痛下毒手……”

闻言,武大眼神微眯,以审视的目光,重新上下打量起吴用来。

不过,他看了半晌,这吴用神色坦然,不似作伪。

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心里直犯嘀咕,这吴用跟我说这些,意欲何为?

“呵呵。”

武大呵呵笑了笑,没有直接表态,反问道:“方才听贤弟所言的那人,不知说的是谁?”

“哥哥,其实你早已知晓,又何必来问我?”吴用道。

“我只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武大好整以暇道。

吴用打量了他半晌,最终咬牙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位孝义黑三郎。”

“呵呵,贤弟果然快人快语。”

武大抚掌而笑:“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为何贤弟会于此时来与我说这些呢?记得昔日我在梁山之时,你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可不像今夜这般滔滔不绝。”

“很简单,我知道哥哥雄才大略,宋江那厮绝非哥哥对手。”吴用正色道。

“哦?”

“其实,在那晚哥哥回梁山之前,我安排了不少人手,对哥哥严防死堵,原本以为算无遗策,不曾想哥哥竟然从天而降,叫人意想不到。”

顿了顿,吴用继续道:“自那之后,我便知道哥哥深不可测,也知道自己绝非哥哥对手,便劝宋江收手,奉哥哥为梁山之主,不料,宋江利欲熏心,不肯答应,我这才与他分道扬镳。”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倒看得透彻。”

武大笑笑,口风一转:“不过,你三言两语,就要取信于我,怕是没那么容易。再说了,你与宋江关系莫逆,如今断然舍他而去,叫人实难相信呐。”

闻言,吴用一咬牙,直接跪在蒲团上。

“哥哥,实不相瞒,小弟并非要舍弃宋公明,概因他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

“晁天王才能虽不及他,却是义薄云天的好汉,他竟然要将其铲除,此乃卑鄙小人行径,吴用内心实耻之。”

“他日我等若听了他宋公明之言,接受朝廷招安,若是众兄弟中有不从者,他岂非又要铲之而后快?”

“更何况,并非吴用要舍他而去,实则他舍我而去,还请哥哥明察。”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哥哥胸怀匡扶天下之大志,从今往后,吴用愿为哥哥效微薄之力,呕心沥血,永不背叛。”

吴用说完,当场跪伏在地。

此举,分明是向他誓死效忠了。

“贤弟快快请起,我信你便是。”

武大急忙将吴用搀起,心中一阵狂喜。

从吴用方才的言语中判断,吴用所言非虚,既然对方诚心来投,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多谢哥哥信任。”

吴用有些激动地起了身,在武大示意下,重新于蒲团坐好。

“贤弟,如今你既已归顺于我,不知有何良言教我?”武大笑道。

“哥哥言重了,以哥哥文韬武略,吴用哪敢班门弄斧?”吴用笑道。

武大暗暗点头,识时务,知尊卑,懂进退,这吴用倒也并非真的无用。

“贤弟无须自谦,今夜周遭无旁人,有甚么话,你只管敞开心胸说便是,我洗耳恭听。”武大笑道。

见他如此说,吴用也不好再推辞,道:“既是恁地,那小弟就放肆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哥哥既胸怀匡扶天下之大志,当务之急,便是执掌梁山大权。而如今,宋江便是第一个拦路虎,必须除之而后快,还请哥哥早做决断。”

武大不置可否,反问道:“不知贤弟以为,该如何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