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心绪混乱地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抽了几支烟后，他把菊萍叫了出来。
“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在搞传销？你小姨怎么会跟马森在一起？”赵明问道。
“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菊萍说，“这里每天就是聚在一起上课，讲一些大富翁、大名人的成功之道。然后就是做做游戏、唱唱歌，还说要成为百万富翁。我觉得就象跟做白日梦一般。”
“那你小姨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不是马森叫她过来的？”
“不是，是小姨叫马森过来的，她好象是这里的组织者之一。除了马森外，小姨还叫了许多亲戚朋友过来，但大多都走了。留下来的就是老吴和马森，老吴以前跟小姨一起做清洁工，他老婆跟人跑了，一直想要小姨跟他过日子。马森和老吴又帮小姨叫了一些人达来。“
“那你小姨怎么不叫你过来？”赵明问道。
“她叫过我，但我没辞下工。可能是我一直都听她的话，所以对我来这里她倒显得坦然，要我把工辞下了再过来。”菊萍怯怯地看了看赵明，“小姨对离婚的事还耿耿于怀，总希望能风光着回老家去。她以前一直做清洁工，根本攒不下多少钱……本来我不敢叫你过来的，但我一看到马森就有点慌……所以就想叫你过来，希望有你在身边……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菊萍，我会跟你共同面对的。”赵明说，“我想找你小姨谈谈。”
“好吧。”菊萍点点头。
赵明借口要买点日用品，叫李姨陪她们一起外出。
三人在一个小吃摊前坐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这里的老师讲课还行吧？”李姨问道。
“还行……”赵明思量着从那里切入与李姨的谈话，“就是……我对公司还不是很了解。”
“公司的模式是这样的：新加入的人员要购买公司的一份产品作宣传用，然后，再去发展自己的下线，每发展一个下线，都会得到一笔提成。你的下线再去发展下线……如此滚动下去，这些人就构成了你的网络，所以叫网络营销，等你的网络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就可以享受公司的高额津贴，最后还可以到一个新市场去自立门户……”
“阿姨，我有疑问想问你，你能据实告诉我吗？”
“你问吧。”
“这里是不是在搞传销？”
“不，不是传销，绝对不是传销。”李姨断然否定，似乎早有准备，“我们这里是直复营销，传销是犯法的，我们这里是正规公司。并且入不入会随个人所愿。你看菊萍也入会了，我总不可能骗她吧。”
“阿姨，我能理解你，当初你可能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或者什么其它的原因而入了会的。”赵明说，“但现在已经明白了，就不要在别人编织的梦里不醒了。”
“我在别人的梦里？奇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我告诉你这里决不是在搞传销，并且，半年后就要建厂投产了。”李姨语气坚定地说道。
“阿姨，半年足够他们骗一大群人、卷一笔钱走人了，到时别说工厂，就连他们的影子可能也找不到了。阿姨，我们不要再欺骗自己和别人了。”赵明看着顽固的李姨几乎要生气了，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们已经知道这里在做什么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一起去骗别人呢？更何况，他们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欺骗一个人，但不要奢望能永远都欺骗下去，他们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欺骗一些人，但不要妄想欺骗所有的人。做这种违法的事，迟早要被查封的。阿姨，我们既然知道这里在干什么，就不要再自己给自己吃麻药了。这里就象个泥潭，你呆得越久便陷得越深，到时便越无法自拨。”
“你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很清楚我要什么。”李姨生气地说道，“这个社会我比你了解得还少吗？要说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大骗局，当官的欺骗老百姓，商人在欺骗消费者，做医生的为了额外收入而欺瞒病人，甚至夫妻间都在相互欺骗。但我们是为了推销产品而组建网络的。推销或许你还不太懂吧，它表面看起来是让人感到象在骗。吹嘘到一定的可控的范围那就是推销、广告。吹嘘过度、无中生有那才是骗。你看看那些电视和报纸上的广告，那一些不是在真实的基础上作艺术加工呢，你看看三株口服液，把自己吹嘘得包治百病，那才叫骗，并且是全国性的大诈骗。我们这里从来就不吹嘘我们药的不存在的功能，我们注重的是营销，公司现在还在组织，培养人员阶在。说实话，我觉得我还是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的。以前我出来的时候，见到陌生人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甚至连口都不知道怎么开，现在我可以很自然地与一些不认识的朋友交流、勾通。”
“这也叫学东西？只是每天在听人瞎吹、清谈而已。你学到的这些东西对做人有用呢，还是对做事有用？”见她这幅顽固的模样，赵明不由气上心头，“即使退一万步，你想想你有多少亲戚朋友会信你，花几千块钱来支撑你所谓的网络。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菊萍想想，如果你硬要留在这里的话，菊萍得跟我走。”
“呵，你算菊萍的什么人？”李姨冷笑道，“真是斑鸠占了喜鹊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菊萍什么人了，菊萍我不会管吗？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我……”
“赵明，你别再说了。”菊萍见他们两人吵架似地说着，急了起来，带着哭腔制止道，“小姨，你也不要再说了，你先回去好吗？我跟赵明谈点事情再回来。”
“这么晚了，还谈什么谈，公司快要锁门了。”李姨气呼呼地看着菊萍。
“那我们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菊萍几乎用央求的语气对赵明说。
三人各怀心事地回到公司。
赵明躺在**毫无睡意，又起身上了楼顶的阳台。望着霭霭夜色，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