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云率部已经冲击宋建的大军时,金城县内的天色还没有彻底放亮。从金城麴家的府邸先后闪出几个人,然后分散而去。先是麴义带领着昨夜投诚的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人前往城内驻扎的大军之中,控制着半数士兵的局势。等他们走了一会儿后,皇甫岑才在阎行的带领下,领着典韦、狄清赶往韩遂的府邸。

经过昨夜一宴,韩成重伤在家。

韩遂手下群臣虽然跃跃欲试,但韩遂必定还是没有说明究竟是谁相助他们?各自带着担忧。

但一早,从城外传来的消息却让这些人松了口气。

三十六生羌退往西北方向。

扎在自己心上的一根刺终于可以彻底的拔了下去,谁也没有去想那么。

不过当韩遂听到这个消息后,急令手下群臣觐见相商议事。

众人摸不清头绪,只好在天未亮时,从外赶到。

韩遂扫视众人,目光却落在阎行的身旁,阎行出人意料的来了,而且还带着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几个亲卫,虽然那几个人极力的掩饰自己,低着头,但是韩遂能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的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倒是阎行一动不动,仿佛如一尊石佛一般,凝神瞧着眼前的众将。

见此,本有意想问的韩遂生生把话咽下,然后轻声问道:“三十六生羌退往何处?”

“西北方!”

“探报来报几十里?”

手下一将,反问道:“主公是说,马超带领着三十六生羌赶往抱罕?”

韩遂低首。

闻此,众人心中一惊,有如沸腾的锅底一般,顿时炸裂开来,甚至不顾会议的严肃,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好一阵儿,才有几个心腹偏将,上前插手道:“主公,马超手下精锐不多,加上之前伤亡,能有两万就不错了。如今他想围点打援,我们是不是快速追上去,联合宋建一同破敌?”

韩遂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停留在有些安静的阎行身上。虽然往日里的阎行也是这份姿态,但那个阎行绝对与今天这个不同,至于哪里不同,韩遂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感觉不对。而且从阎行那里传来的气场也是异常的猛烈。

“主公,当早下决定啊!”

“主公,当早下决定啊!”

“主公,当早下决定啊!”

就在群臣进谏之时,看着阎行的韩遂终于开口问道:“彦明,你怎么看?”

听韩遂问自己,压制心中怒火的阎行侧过身子,起身回应道:“禀主公,宋建与主公联盟,如今马儿领三十六生羌截杀宋建,单若宋建一人恐怕不敌!”

“嗯,宋建族人虽然生性勇猛,但毕竟不通行军布阵!如果被马儿杀一个出其不意,自然要吃大亏!”

韩遂虽然言语之上赞同阎行之言,眼神之中却不住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阎行。

阎行却轻松的吞吐道:“可如果,宋建支撑一阵,主公率军亲力救援,马超一军已是疲惫之军,我们大可以趁势破敌,生擒马儿!还会收服三十六生羌,只要收服三十六生羌,我们便有机会控制整个凉州的羌胡!”

“不错。不错。”

韩遂虽然不住的点头称赞,可是目光却在不停的转动。

站在阎行身后的皇甫岑感觉韩遂已经发现了异常,想了想,也明白阎行的话太多了,有反往日性格,随即借着右手边典韦的掩护,左手轻轻捅了一下阎行。

被皇甫岑这么一碰,阎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竟然想用良策掩饰,却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随即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不过,这只是行片面之言,决定还是由主公来拿!”

“嗯。”韩遂转回身,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到他在想些什么,只瞧见他背对着众人,轻吟道:“宋建不足为虑,马儿如今北去,朝廷大军何在?”

“百里开外!”

又一个校尉模样的将军回道。

“还有没有?“

“呃。”

众人不明所以。

闻此,阎行眼角余光看向皇甫岑,心中暗道皇甫岑猜测的没错,韩遂另一个援军真的是董卓。幸亏皇甫岑有奇遇,又有徐荣亲口应承解决此事。

“陇西董卓。”

沉寂一刻后,韩遂才故作明白的问道。

“哦,昨夜探报来报,却有一支陇西的军队,但是并未亮明旗号,而且他们又连夜赶了回去!”

“回去了?”

背对众人的韩遂肩膀动了动。

“嗯。”

“主公,你是说,董卓便是我们的援军?”

就在那副将猜测之后,群臣又是一阵慌乱,喜怒交加,他们同董卓交锋不下数次,自然有族中亲人子弟死于董卓之下,但是同样不可否认,董卓如果相助他们,他们击败马超三十六生羌的机会就更大了许多,同时也不会担忧朝廷大军的威胁。昨夜便听到韩遂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韩遂说的竟然真的就是那董卓!

“那可是朝廷的军队呀!”

又一副将忍不住的抬头望向韩遂,然后轻吟道。

他们都在质疑,究竟他们身份是何?如果同董卓联盟,那么他们是汉军还是叛军?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阎行缓缓起身,轻声回应道:“既然董卓为援,恐怕他们也探听到马超北击宋建的消息,便撤兵了。当然有董卓在,与我们牵制朝廷四万西凉虎贲,金城可以安枕无忧,主公,当早下决定,救援宋建!”

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韩遂警惕的握住腰下佩剑,没有转身,风声不动的问道:“彦明,以为可行?”

阎行摸不透韩遂究竟看透了什么,不过却没有任何回应,轻声道:“可行!”

……

“杀!”

伴随着这一声巨吼,关紧的头颅飞起,庞德勒住战马,整个人仿佛就像是一个从地狱深处走过来的凶神恶煞,他这个凶神恶煞简直比宋建这些面目狰狞的羌胡还要让人惧怕。

“你是?”

宋建没有见过庞德,但是他能认得出面前这个人是汉人,绝不是其他人。

随着他的反应,庞德已经扭回战马,端瞧着面前的庞德,似乎准备在下一刻动手,然后彻底解决自己面前这个隐患,嘴角轻佻,笑笑,回应道:“你同韩遂老狗联盟,此番救援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呵呵……可笑至极!”

宋建身旁围聚的羌胡瞧准庞德说话的功夫,从旁偷偷地挥刀便砍。

但是他俨然低估了庞德的能力,庞德纹丝未动,手掌的巨斧有如车轮一般,半旋转着从下兜着那小卒的下体,一个斧挑,那人便尸首两半。

伴随着那人的哀嚎,宋建直觉后背冷风阵阵,面前这个人沉稳如山,动手时又是雷霆万钧,这份能耐,宋建绝没有把握能赢得了他。

随着庞德杀人立威,从山丘之上疾驰搜掠而过的大队人马纷纷高举兵刃长声嘶吼,整个样子仿佛便是从地狱深渊走来的一群阎罗。

宋建不由得打颤退缩。

但庞德哪里给他退却的机会,手中的大斧已经击出!

“宋建,既然不降,你没命回去了!”

不由分说,心急回援金城的庞德手上大刀有如高山之上的冰峰,又狠又冷的刺向宋建。

宋建自知不敌,眼下也顾不得出兵如此鲁莽了,自然拨马而逃。一边逃一遍不忘提醒身的那些侍卫,嘶吼道:“顶住,顶住。”

立刻便有数十个忠心侍卫抢身阻拦!

但庞德已经不给他们机会,**战马的马速已经提起,前冲之间,一切阻挡都化为马蹄之下的土地。

“你们都想死,好,那我成全你!”

庞德凶狠的目光中仿佛就在向着身旁围聚的羌胡说着这样的话,而且他的马速根本没有被阻拦,反而越加凌厉,甚至撕裂分割着他们的包围。

在后的赵云勒马瞧着俯冲的庞德,一柄大斧上下翻飞,杀入羌胡境内,竟然有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所向披靡的气势无人能够阻挡。当然,赵云也早就感觉到,当三十六生羌出其不意,杀入宋建所部之中后,刚刚发生的战局就已经有些偏池,似乎根本就不用多余的战斗。三十六生羌天生的神秘,早已经让这些羌胡失去了抵抗的想法。眼下,只要庞德斩了宋建的头颅,这场大战就会告一段落。

至于取宋建命这种事情,赵云还是决定由庞德去弄!

他的重心还是在回师金城时可能发生的任何一种不可预测的事情。

就在赵云冥想之间,庞德已经杀到了宋建的近前。

宋建忽觉身后斧风大作,神情一变,然后身子向前一压,堪堪躲过身后庞德横着退出去的一柄大斧。

此时,宋建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凝滞。

因为,庞德大斧之上的威力余芒正正刺穿宋建的甲胄,虽然没有破裂,但是可以感觉到,由此可见,皇甫岑究竟用尽了多大的力气。

宋建不敢大意,跳下战马,想混入乱军之中逃命去!

却没有想到,庞德竟然早一步想在他前头,一个翻身,飞身跳下战马,大斧在半空之中破空挥下,仿佛从空中击出的一道闪电,快又狠并且准确度也非同一般。

宋建本能回身用刀去遮挡。

但随着“锵、锵”的金属回应声后,宋建手中的兵刃劈成两半,而整个人的从额头之上冒出涔涔血迹。

这一连串的动作相当的快,甚至看不到庞德最后一斧究竟如何出手,又是如何收势。

而宋建究竟如何?

生或者死?

就在众人生疑间,庞德大斧遁地,眉宇苍茫的环视身旁诸胡,高声喝道:“宋建已死,尔等降不降?”

随着他这声问话,宋建整个人的身体突然分开两半,方才庞德斧头迅猛如雷,宋建身死,竟然还没有分裂,可见这一击有多么猛、准、狠!

瞧见宋建、关紧身死,一众羌胡群龙无首,各自凝望,最后迟疑的呆滞在那里,竟然忘记了深处战场,不知道抵抗。

不过瞧见这样的场景,赵云一笑,宋建解决完了,是该要回师金城了!

……

两股外力相继消失,但金城内的韩遂并不知晓,他只觉得今日的阎行很怪,忽然想起一直担忧的那个人后,神色一变,扭头盯着眼前的阎行,似乎也不在避讳谈及阎行身旁的几个陌生人,问道:“何时换得侍卫?”

没有客套,也没有尊称。

话里话外,都透漏着韩遂的谨慎和不信任。

闻此,阎行缓缓起身,心中暗道,看来是该要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昨夜。”

“昨夜?”韩遂嘴角噙着,然后扭着头端详着阎行,一步一步逼近阎行,瞧着阎行身旁几人,问道:“怎么称呼?”

闻此,皇甫岑让过身旁的阎行、典韦、狄清,目光直视韩遂。

没有开口,却仿佛要在一瞬之间迸裂出三人的火花。

此时身旁众将已经纷纷起身簇拥着韩遂端详着面前的阎行几人,韩遂的多疑,同样让他们警觉。

阎行如果出现什么异常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人也是同样清楚。

所以两难之下,倒是很难抉择。谁也不知道阎行究竟有什么底牌,今日竟然敢在韩遂已经消除隐患之时选择同韩遂决裂!

“你知道我?”韩遂心中不停的疑虑,他隐约间可以猜到面前来人是谁,这个年纪,这个见识,这份不同寻常的气度,都不是谁能够比拟的,面对此人,韩遂竟然没有半分赢的把握。甚至,韩遂已经不去想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什么都不清楚。“既然直面我,你定然有决心了?”

“不是决心,是一个赌徒的心思!”

“是吗?”韩遂自嘲的笑笑,然后从容不迫的往回走,突然之间,手中佩剑拔出,一声雷霆万钧的高喝声喊出:“不管你谁,今日你决然不会逃出这里!”

说话间,韩遂长剑挥下,从宴会之外匆匆闪过一众侍卫,纷纷手持兵戈包围住阎行等人。

而就在这一霎那之间,皇甫岑给着典韦一个眼色,典韦身入闪电,在众人之中穿梭自如,而手上的铁戟脱手而出,脚步踏着虚空,铁戟泛着冷辉,直面眼前的敌人。

“去死!”

这一击迅猛如雷,铺天盖地的强压下来,随之韩遂突然觉得面前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强压着众人的视线。

“砰!”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随之韩遂手中的兵刃崩飞,而旁的侍卫被韩遂用力抓过,被典韦大铁戟生生撕裂,血浆喷了韩遂一脸。

“快,拿住他们!”

随着韩遂紧张的呼喊,从外再一次涌来一批人,为首的竟然是那重伤未愈的韩成,瞧见阎行执刀相向,韩成阴冷的嘴角终于挑了挑,回应道:“父亲,孩儿带着兵来了。”

瞧见越来越多的士兵,韩遂终于可以松下心来,躲过方才那一击,阎行这些人就绝没有那般好运,而自己又可以从容不迫的应对面前的敌人,而且随着自己的侍卫越来越多,韩遂的自信心越来越足,不过韩遂心中隐约有些担忧,如果来人单凭这出其不意便想解决自己,也就太愚蠢了。

但是显然面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阎彦明,你看这是谁?”说话间,韩成一把扯过阎行的妻子阎氏,一脸狰狞的狂笑道:“这下子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会清楚你们的事情了吧。”

阎氏孱弱的栽倒一旁,甚至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瞧着面前的阎行。

“畜生,他是你妹妹!”

阎行暴怒,回身便要冲杀过去,却被皇甫岑一把抓住,示意阎行不要冲动。

皇甫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韩成竟然挟持自己的亲妹妹威胁阎行,这种手段当真是无耻至极,少有人能够比得上他这样的人。自己这方虽然有麴义和河西四将,但是最为倚重的还是阎行,如果阎行束手,那么韩遂部下这些人就没有半分松懈的打算。

“韩成……你……”

饶是韩遂铁石心肠,但亦难免儿女情长,面前被韩成的女子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她不是我的妹妹,她是阎行的妻子,生女向外,父亲,绝不能让阎行就这么走掉!”

韩成非但没有半分迟疑,反而在众侍卫的掩护下,过往韩遂那里。

“韩成!”

阎行上下嘴唇不住打颤,脸色铁青,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却无的放矢。

典韦扭着头回身瞧着皇甫岑,适方才如果他在出手一定能斩了韩遂,可是出现韩成这股异变,倒是让他迟疑起来,做与不做,他总要顾及阎行的颜面。

“怎么办?”狄清戒备着周身敌人,凑到皇甫岑面前,眼下如果再拖,在没有麴义等人赶过来之前,韩遂要是借挟持阎氏发难,他们就很难逃掉,想此,狄清抬头瞧着阎行,进言道:“她毕竟是韩遂的亲生女儿,恐怕是苦肉计,我们……”

“不行!”

阎行断然拒绝。目光一直聚焦在韩成的身上,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个可乘之机。他很清楚韩成的为人,韩成是一个畜生,六亲不认的畜生,在他眼里绝不会有什么儿女亲情,如果一步走错很有可能断送了阎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