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长森?”赵伟远远看着正坐在茶馆里喝茶的那个小子,问道身边的阿郎。

“是的,就是他!”昨天,伟子提出要求说要见长森,阿郎没办法,只好悄悄地办这件事儿,叫人打听了下长森一般下午会在茶馆喝茶,这就带伟子来了。

“哦!”赵伟哦了声,没说话,只是盯着长森看,这小子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小子就是?赵伟捏紧了拳头。

阿郎担心地看了赵伟几眼,点了支烟,说道:“走吧,伟子!认识人就行了,以后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们总有机会报仇的。”赵伟没应声,只是一颗颗地解着衣服扣子,他这是要干啥?阿郎没搞明白。

很快,赵伟就脱下了那件绿色的军衣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和羊毛衫,他把衣服往阿郎手里一塞,说道:“你帮我拿着!”“咋了?气得发热了?”阿郎问道。赵伟一边快速往前走,一边说道:“我不想穿着这身军装打人!”说完,他就快速地跑起来了,是朝着长森。

阿郎拿着衣服,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几秒过后,他才知道,这小子要去打长森。妈的,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啊!他拿着衣服,赶紧追了过去,要是伟子出了点啥事儿,姑妈可咋活啊?

长森弄不清楚自己最近的心情,有些怪怪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挺没良心。三叔和周叔在住院,卫国叔他们三个去办事儿了,哎,最好的几个兄弟还在牢房里。最重要的是,老六现在依然活得很逍遥。可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去想一个丫头?虽然只是偶尔。

摸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长森有点气恼,自己下次一定要把这钱花出去。那是那个叫阳阳的丫头还给自己的钱,不知道为啥,长森一直把它保留着,不想用,甚至那钱叠的痕迹,长森都没动过。

其实,长森的父母好赌,从小他就没得到啥母爱,更没个姐姐。

他觉得,那女孩子温温柔柔的样子和说话的声音,让他有些心跳。妈的,不想这些了,自己只是个小流氓,别人是个真正的大学生,以后估计就再也见不着了。摇摇头,长森端起茶来,有些烦闷地想喝一口。

“我*的!”一个身影极快地向长森冲来,一拳就结实地打在了长森的右脸上。这拳头可真有力气,长森只是恍惚中感觉,自己的牙床都松动了。

拿着茶杯的手一偏,那有些滚烫的茶水倒了自己一身,被这样猛然地一烫,长森立刻反应了过来。

“我日!”长森把手里的杯子猛地向着那个人砸去,正好砸在那人的肩膀上,让他动作顿了一下。杯子掉地上,碎了。长森顾不得身上的烫,立刻蹿上桌子,向着那人扑去。而那人反应也快,一个正蹬,就朝着长森的肚子踢了过去。

赵伟参军的时候,正逢越战,他虽然没上战场,可是部队里练兵也练得勤,狠!身手算是不错的。

长森为了让自己打架厉害,也跟着从小就练过的周大汉学了两手,平时对着院子里的沙袋也没少练过。

他和赵伟算是棋逢敌手,而长森最大的优势是他有不少实战经验,在少管所里,没少打架。那里面的人,除了小费翔那种类型的,哪个不是狠角色,不然小小年纪能进去吗?都是拼命型的!

赵伟蹬过来那一脚,长森避不开,也没打算避,他是想扑到对方身上,借着这冲力,把对方撞倒。

打架,只要有一方倒下了就好办。

所以,长森只是稍微地闪了下身,避开了胃部的要害,就算如此,他还是结实地被踢中了肋骨。这一下,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忍着,长森咬紧了牙,尽力止住了自己身子趔趄,然后,在桌子上一蹬,等着这冲力,扑向了赵伟。桌子倒了,长森成功地撞到了赵伟的身上,把他撞得一偏。长森趁势逮住了赵伟的衣领,赵伟人比长森高一些,长森跳起来,脑袋狠狠地撞上了赵伟的额头。

两个人都昏了一下,长森刚才脸挨了一拳,本来就有点昏沉,现在更是。可他知道,现在要把牙齿咬紧,一松,人马上就昏。趁着现在,长森猛地用肩膀又向赵伟撞去,而赵伟毕竟也是当兵出身的,一个手肘,向着长森的胸口来了。这些,不过分分钟的事儿。不过,这里本来就是陈卫国的地盘,这个茶馆,陈卫国的很多兄弟都爱来喝茶。

长森是啥地位?是李老三那个堂口的副手,也是一个堂堂的老大啊,这些当小弟的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老大被打?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围过来了。跑在最前面的已经一脚蹬向了赵伟,接着,无数的拳头飞向了他。

茶馆老板也不敢管,直接当没看见,陈卫国的事儿,在这一片儿谁敢管?听说,派出所里有几个警察跟他的关系都好着呢!

“不要打啊,不要打!我这弟弟脑子有毛病!”这时,一个人努力地挤进了人堆,一把抱住了赵伟。

拳头立刻打在了抱住赵伟的阿郎身上,可他努力地朝着长森喊着:“我日啊,有病的人也打啊?”长森揉着发痛的右脸,眼光中尽是怀疑,可他还是喊了声:“住手,老板还要做生意的!”跟了陈卫国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事儿,长森也不像当年那么冲动了,特别是小费翔死后,他更是沉稳了许多,知道啥事儿要问清楚再做计较。长森喊了那么一嗓子后,人们立刻就住了手,小太岁长森还是很有些威势的。

“单挑啊,有种单挑啊!”赵伟被阿郎死死地压着,可他红着一双眼,还在对长森咆哮着!

阿郎立刻捂住了赵伟的嘴,对着长森讨好地解释着,他脑子有病!却在心里暗叹,这伟子果然不清楚这道上的事儿,咋做事和说话都那么幼稚呢?

“你为啥要和我单挑?”长森没发脾气,他只是觉得奇怪,自己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人啊!

阿郎死死地掐了赵伟一把,让他不要说话,然后他站起来,拿着那件军服说道:“我弟弟是部队上的,却因为一点事儿要被开除了,刚听到消息,脑子估计气得有些不清醒,你看这……”说完,阿郎抖了抖那件军服。

长森疑惑地看了看,嘴张了张,终究忍下了这口气。因为他实在不认识这两人,想不出有啥原因人家要找他麻烦。再说,打人那小子,刚才也被揍得不轻,那就算了吧。

“散了吧。”长森摸了下右脸,重新找了张桌子坐下了,莫名其妙打一架,换谁都有点郁闷。

后来冲进来那人,赶紧把打人那小子连拉带拽地拖走了,只是这小子到走的时候,眼睛都一直狠狠地盯着长森。

“锤子哦,神经病!”长森骂了一句,也不好再发作,毕竟那人脑子是有病的,不是吗?

赵伟不是傻子,刚才阿郎狠掐了他一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冲动过头了,毕竟对方围过来了那么多人,他只得强自忍了这口气,装傻子。

这,就是长森和赵伟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中间夹杂了“杀父之仇”。还有……

这场谈判是持久的。

这是陈卫国他们上成都的第四天。

在小旅馆中,陈卫国有些烦,已经第四天了,这生意还迟迟谈不下来。

阿兵第一次那么坚持,如果不给到二十万,绝不出手。而叶哥呢?态度暧昧不明,给了一个十万的价钱,不说涨,也不说不涨。

其实,陈卫国急着用钱,他很在意这笔生意,但是猴儿和阿兵都一再坚持地告诉卫国,一定要摆出一副我卖不卖给你都无所谓的态度。实际上,就算他陈卫国现在不想卖了,也不好一走了之。很简单,人家叶哥并没把话说死,没说一定坚持那个价,而是一直在说,“谈吧,谈吧。”

“这TM要谈多久啊?该不会是在拖时间,弄啥阴谋吧?”张猴儿狠狠地掐灭了烟,饶是他,也没啥耐性了。

“阴谋”这两个字,让陈卫国眉角一阵跳动,他对这个词实在太敏感了。“猴儿、阿兵,你们想想,到底是不是真有啥阴谋?”阿兵摇头,说实话,叶哥的态度让他也觉得有些烦躁了。

猴儿知道卫国又想多了,于是开口说道:“叶哥这人,虽然狡猾,可极重面子,而且更重生意上的信誉。卫国,你不必想那么多的。”陈卫国点了点头,点上一支烟,说道:“我们也不能无限期地拖了,你们知道,卫平那边我说好三天后给他个答案,这都过去两天了。这样吧,今天下午,再和叶哥谈一次,不成,我们就走货去广州吧!”阿兵接口说道:“卫国,你不怪我坚持那价钱?”毕竟就是十万,对于那时候来说,也是一笔很大很大的钱了。陈卫国淡淡地说道:“我相信我的兄弟!”

其实,叶南生也很苦恼,他在“太和”这一行里浮沉了那么多年,要说一点见识和一点倚仗也没有,那是骗人的。所以,叶南生才很想要那件东西,是很想要。

因为,在第二天,他就把他手底下那几个“心腹”给叫来商量了,其中一个对古董颇有研究的,很肯定地说了一句,那是一件好东西,花些代价收下来绝对值了!

这些“心腹”就是叶南生的倚仗之一,他们的意见,叶南生是很重视的。可是,叶南生不甘心,用这样一个价钱去赌一件东西。要知道,二十万,对他叶南生也不是小数字啊!

“老叶啊,不如我们动用张局的势力,来个暗抢?”这是叶南生手下的“军师”提出的建议。叶南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些手段他们不是没用过。

事先跟张副局通好气,然后在谈生意的时候,由他带着警察一锅端,东西当然是没收,人嘛,关两天就放出来。没收的东西由叶南生卖出去,钱分三分之一出去。

一般遇着极好的物件,对方又咬着价钱不放的,他们会用这办法。叶南生不语,只是叼着烟斗,闭目思考着。

张局也是叶南生的倚仗之一,大家互相合作,互相受益,也算得个愉快。另外,叶南生也不怕他会反水,就像养一只老虎,要喂饱它,平时也一定要弄个笼子或者链子束缚住他,这样,关键时候才能放出来咬人,而又不会伤了自己。

叶南生手上当然是有张局的把柄在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听话。可是,要不要放这只老虎出来咬一口陈卫国呢?这是个问题。

这小子,的确也算个人物,当年自己只是小小地扶了一把,就让他成长起来了。他身边那几个人,说实话,拉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是些个聪明人。这样拙劣的表演,不一定能骗得了他们。

做生意,有时讲的是个长久。如果这是陈卫国第一次来和自己做生意,那么这炉子少不得就会用这方法给抢了,可是,两方毕竟合作了那么多次,以后的日子有啥好货,试问自己还是想要的。这面子上怎么抹得开?!关键是,阿兵说了,等十年后,这东西就算在国内这片儿市场,也一定会是高价,自己可不想现在把货出手,然后分出三分之一喂那虎崽子。有时,投资也是一门学问。那是在赌人的眼光和胆识。可是,毕竟是二十万哪。叶南生握烟斗的手,渐渐地捏紧,手背上起了青筋。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说道:“有些事情不必了,十六万,陈卫国要还是不肯出手,那货他就不用带出成都了。”说完,叶南生挥挥手,散了这场会。

成大事者,必定懂得吃小亏、放长线。一只老狐狸,终于肯多撒一把草了,为的是赌一下能不能多来一只兔子。

陈卫国他们几个愣头青,在危险的边缘转了一圈,却不自知。

还是那个茶馆的包间。

叶哥开出了他最后的底价,十六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