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有一个时辰午睡时间,端容讲了整整一上午,终于也回隔壁屋睡去了,我趁她走后,又从**爬起来,悄悄来到了前院。

正是仲秋时分,院中的桂花树不知什么时候开花了,浓郁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引人侧目。 新种不久的食虫草窝在墙角,不甘心的扯着粉色小花,大有与之争艳之势。

琴儿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溜了进来,见我正望着墙根发呆,轻笑道:“小姐,我回来了。 ”

“琴儿,大夫呢?”见她一个人回来,我忍不住纳闷,饭后我就悄悄支她去找医鹤的。

“医大夫正在给二小姐瞧病呢。 ”琴儿眉梢掩不住挂着一丝兴灾乐祸。

看琴儿的神色,我便知道是我下的药见效了,“走,咱们上二小姐那看看去。 ”

琴儿俏丽的小脸立马就皱成了一团,“小姐,您这个时候去,就不怕二小姐她......”

“怕什么,她是我妹妹,现在她病了,我去看看她不是很正常吗?”反正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我顺手采了几枝桂花,看病人有鲜花总能表示一下诚意吧。

“小姐,您真的要去?”琴儿望着我的背影无奈的喊,见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哀叹一声,一阵小跑追上了我。

素玉阁内,江玉娇无精打采的躺在自己地床榻上,原本滋润的脸蛋才一个晚上的折腾。 便显得有些发黄了。 医鹤刚替她扎过针,此时正挥笔写药方。

江玉娇张了张泛白的唇,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道:“大夫,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将昨天自己吃的东西一样一样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怎么就会拉一晚上的肚子?

医鹤握笔的手顿了顿,头也没抬地答道:“是心火太旺。 引起的肠胃不适。 ”

“上火会拉肚子地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丫环珠儿在一旁疑惑的道。 虽然她家小姐平日脾气不好,常冲她发火。 可是,看到此时的小姐如此虚弱,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医鹤写完最后一味药,将药方递到珠儿手上,“喝三付,自会痊愈。 ”再不多说一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唉!要不是那丫头惹下的事,他才懒得管。

珠儿颇有不满的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又递回给他,“我还得留下照顾小姐,你反正也是府上请的大夫,这煎药的事就交给你了,煎好了端过来就行。 ”

瞥了一眼药方,医鹤冷冽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可惜珠儿没有留意到,见他迟迟不接,不耐烦的喝道:“怎么,叫你煎个药你还不乐意啊?替大小姐都可以煎药,我们二小姐就不行吗?不过是个郎中,怎么也狗眼看人低?”

最后这句话让医鹤拿药箱的手紧了紧。 凌厉的扫了一眼珠儿,看得珠儿心里惊了一下,差点就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口,但是,作为江玉娇的贴身丫环,心里也沾染了一些她的娇横之气,哪甘心在一个江湖郎中面前失了面子,暗自吸了口气,叫嚣道:“看什么看?叫你去就快去!”

我脚刚踏进素玉阁的大门,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在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便火冒三丈。 医鹤脸上并无太多情绪。 但眼神里多了一丝火苗,我快步上前夺下珠儿手中地药方。 递给身后的琴儿道:“琴儿,你拿去厨房把药煎了,替二小姐送过来。 ”

琴儿接过单子迅速离去,我转而对珠儿道:“珠儿,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对医大夫如此无礼的?医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江府的下人,你一个小小的丫环竟敢对贵宾如此地出言不逊,是不是不想干了?”

珠儿早在我一进门起便心知不妙,如今早已跪倒在地,哀声道:“大小姐恕罪,奴婢只是担心我家小姐,无法抽身,所以才让医大夫代劳的。 ”

“是吗?”我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她,“这江府就没有其它下人了?”

“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珠儿大概也是受江玉娇熏陶已久,说话间,已是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见我没有说话,又冲一旁的医鹤磕头道:“医大夫,奴婢错了,求您原谅奴婢吧。 ”

医鹤瞥了她一眼,眼中的光芒已敛,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医......”我想要叫住他,他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门外,居然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莫非,是为我偷他的药来整人的事生我地气了?

“姐姐。 ”江玉娇好不容易撑起身子来,“姐姐不要趁我病着,就欺负我地丫环。 ”这话虽然说得有气无力,却带着一丝坚定。

“小姐。 ”珠儿顾不得我了,忙起身奔到床边,扶住江玉娇慢慢躺下,“小姐,您别乱动啊,都是珠儿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

说我欺负她丫环?是她的丫环在欺负我地鹤好不好?不过想不到她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只是不知她是出于真心的关心,还是仅为了面子?我希望是前者。 将桂花放在桌上,也无心再多作逗留,朝**的人道:“妹妹不要多想,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不等她回话,我便急急离开,希望还能追得上医鹤。

大白天的在江府医鹤当然不可能用轻功,所以,在跑过花园后,终于远远的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医鹤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鹤。 ”我有些心虚的唤他,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骗他的,也不是存心要去害人,只是想给江玉娇一个警告而已,不过结果人家好像还不知道是我干的。

“这是江府,你这样别人会起疑心的。 ”医鹤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来。

我怔了怔,他话里似乎有着刻意的生份,之前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我,心里莫名的揪痛了一下,见他始终背对着我,我干脆大步走到他面前,抬头审视那双黝黑的星眸,他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帘。

“鹤,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嘛。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哪怕他骂我一顿也好啊,这样一声不吭,让人心里反而难过。

医鹤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只是瞬间,便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抬头面对我道:“你不要多想,我没有生气。 你下午还要忙,回去休息吧。 ”

不等我回答,他轻轻走过我身边,没有再多看我一眼,甚至,他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便扬长而去。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种感觉,以前的那个医鹤,再也不会回来了,眼泪,莫名的悄悄划落。 心里像被人掏去了一块,空洞洞的,秋风飒飒吹在身上,有些凉,我却混然不知,失神的迈着步子朝我的引蝶居走去。

远处的拐角里,望着伊人离去的方向,医鹤的心在那一瞬间被撕裂开来,从此,他注定要为自己所下的决定而承受这噬心的痛,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痊愈了。 可这样的宿命,他却没得选择。 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背后默默的保护好这个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