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海大玩伴

翠峦的黛色、江水的清澈,相映成了浅绿,配上潺潺流水的清脆声音,天地间大自然最难得的悠闲,最令人感动。

一大片蓊蔚的草坡,绿波如潮,随风起伏,饶有韵致。

晚风里轻颤着的青葱,飘起了一撮嫩草,扬飞空中,随风而去,倒映在清澈的江水上,风吹、草动、水流,彷佛节奏都是一致的,相互配合灵动,就像是一首动人乐章。

江水倒映着一头大麻鹰振翅旋飞,忽地俯冲而下,向大树枝头急促射去。

再腾飞半空时,口中已多了一条乌黑油光的四尺长毒蛇,原以为枝头上那雀巢里的小麻鹰已失去保护,可以乘机觅食么?

错了,爱孩子的父母又怎舍得让孩子孤独无助,孩子一直都在视线范围之内。

诚然,小血海一直都在小黑的暗中照顾下,而小丙也从未疏忽对爱儿的保护。

当余家明袭“白虎城”,却暗中前往“苍龙城”掳走小血海,小丙很快便得到消息。

笑天算领着史认屁、关二哥、刘一线、胡说八等迎战“余兵”,而小丙则追踪保护小血海。

原意是引出“余家”一些重要将领,一举击杀,以挫减“海霸族”再来烦扰的机会,但最终却竟然引出余律令来。

堂堂“神兵急急余律命”,岂会如以此卑鄙手段,掳走小血海来要胁自己?小丙简直难以相信,余律令一直是他钦敬的绝世高手之一,他想像不了这位非凡人物会如此无聊。

“你太顾念孩子小血海,这就是你的弱点!”余律令一向既肯定又是狠狠的教训口吻,依然未变。

小丙拥着小血海在腿边,活像是百岁得子,快慰、安乐得不得了,流露出温馨的亲情来。

小丙轻抚小血海的头顶,回头以冷醋的神色凝视余律令,笑道:“原来掳走小血悔只是个引子,实际是想要利用他来引我现身,再由余律令你来杀我,一切只是前奏。”

余律令深吸了一口气,彷佛感到空气十分清甜,无由的感动,冷冷道:“借了‘飞天’给阁下,经多年锻练,加上一年闭关,以你武学天赋,应该已把自身的极限提升尽了。”

小丙道:“这又如何?”

余律命道:“借给你‘飞天’的价值已不会再提升了。今日你小丙的剑法必然已是登峰造极,杀你此战,你必然拼尽所能所学,那将把所有的绝学创招都发挥出来了。借剑夺招,小丙啊小丙,你应该明白我赠你神兵的用意了吧?”

顿时恍然大悟,余律令把“飞天”赠给小丙,又为药口福铸造神兵“百年归老”,原来目的都是一样。

利用两人以最佳神兵创出绝招,再决战杀死,便可以夺招又取回神兵,余律令的方法好直接。

余律令道:“天下人都贪,你跟那药口福当然也不例外,也就绝不可能逃出我指掌,小丙,我对你寄望甚殷,你潜在性子极狂,意欲一飞冲天,心意化剑招,一定不能令我失望,知道了没有?”

恰如责骂的一番话,尽显余律令的傲慢、自负,天下间最强者都为他所利用,强者也只是也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在过去时间,小丙的确因为得到“飞天”而潜心苦思剑招,而且大有所成,武功因而精进不少。

但是否就如余律令所言,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呢?

借剑创招,再一并夺回,甚至连对方性命也掠走,余律令真的如此倨傲疯狂?

答案只有拔出“飞天”,才能得知。

身旁的小血海也没问着,他那从未拥有过的大玩偶--余弩,全身骨骼尽碎,却偏偏还未气绝的废人。

小血海把香粉倒在他身上,惹来数百头大老鼠噬向他身体各处,全身只剩下脖子能扭动的余弩,双目怒瞪,堂堂余家大将,怎能死在老鼠的臭口之下。

余弩追随余律令多年,他极清楚师父只爱完美的人,自己已又残又废,他绝不会施以援手。

要保住尊严的底线,来吧臭耗子!

美食当前,杀啊!

听过蚜虫在嗨咬叶子的声音么?臭耗子咬肉嚼骨的声音原来也一样,只是声音更加响亮,更加震撼。

全身四肢,除了头首,每一部分都被啃噬,这种比剖心割肺的痛还可怕千倍的苦,令余弩不断惨嚎哭叫。

小血海定睛在看,精神全集中在余弩头部,怎么这家伙不嚼舌自杀呢?他还在等甚么?

二十头最肥大、最勇敢的耗子,都伏在余弩的双耳旁、头顶上、嘴角下、脖子侧,它们都在等。

等候最佳时机出击,因为这家伙的头仍能动。

好明显,余弩虽然惨叫连连,但他仍在忍耐,静候反击,小血海满足得不得了,人,总比蟑螂好玩、有趣多了。

全身骨碎,已是痛极,但原来相比皮肉被嘈噬只是小儿科,那些可恶的耗子最爱软肉。

哪里最软,当然是那话儿及它附着的小肉袋子了,百口狂噬,一下子便把那话儿咬得溶溶烂烂,不剩下甚么。

两个小耗子还把小肉袋内的两粒春粒子带上余弩胸前去,对啊,原来是献给那二十头中最肥大的领袖。

噬齿一张吞掉春粒子,慢慢咀嚼,看在余弩眼里绝对比死更难受千倍,他妈的贱耗子!

只是稍稍的冲动,防范便减弱了,二十头大耗子都一涌而上,狂噬攻击,先咬一双眼目,对了,还有的是咬双耳,那里最软最痛,很容易便会失去反抗力。

好了,一颗眼珠已被咬破,还有一颗。

呀,不妙,这家伙的嘴巴张开,脖子一扭,一口咬住了嘴角的耗子,深吸了一口气,吐!

对了,余弩就是要等这一刻,利用咬到口中的耗子骨肉,当作劲箭吐出,杀他妈的小杂种血海。

只可惜,剩下的一目已看不清血海的位置,那死忍着剧痛而伺机吐射而出的一招,落空了。

一头耗子正扑噬独目,却突然被一手扫开,为余弩解围的,是不想他就此失明的小血海。

小手执握着耗子的尾巴,把耗子吊下,还有甚么地方没被咬噬,小血海便引领着耗子去咬。

他早就洞悉这坏心肠的哥哥死忍痛楚,为的就是要等候机会咬耗子吐杀自己。

小血海机灵的走到他头顶之后,那就一定安全了。

被小血海吊下的耗子张口一咬,先噬走一边鼻孔,哈……吃得好痛快、好满足。

突然又动手扫开脖子上的四头耗子,对啊,这是咽喉声带的位置,咬破了便作不了声,那样就失去刺激的叫声了。

搞了好一阵子,血海听到极凄惨的吼叫,鬼嚎般的狂哭,彷似绕梁三日的曲调,动听迷人,他好满足。

又从袋子里倒出黄色药粉,耗子都怕得要死,纷纷飞奔逃去,一刹那便全然消失不知所终。

小血海那仍带着稚气的笑容,在余弩的脑海中印象深刻,他的一只右眼看得好清楚,这小妖怪正在抬起他的脖子。

抬高再抬高,可以了,小血海终于听到他最期待的一声叫人魂飞魄散、心胆俱制的野兽般尖嘶,这可能是人间最惨厉的叫声。

这叫声,要用长久的安排,要慢慢营造气氛。

痛,只是一种感觉,但人的感觉有好多种,亲眼目睹的痛,突然看见自己身体被噬破得狼藉,那五脏六腑被扯出胸膛,双腿只剩下一堆烂肉,肚皮有十八、九个大血洞。

原来只是仰头向上望,一切都只凭感觉。

但感觉是会骗人的,因为某些神经已受损,破坏了传达痛楚感觉上大脑的能力,所以到后期已不太痛,痛也不太真实了。

惟有突然抬起余弩的头,让他清楚的看个够,一目了然瞧瞧“痛”的真正程度,他便会发出那丧颠畏怖的野兽尖嘶。

尖嘶过后,再也不能动弹,僵硬的身体告诉了小血海,哼,这家伙吓破胆死了。

真可惜,还有一颗眼睛,可以继续玩下去的啊!

人就是这样,生命力太脆弱,下一回,一定要找个更勇敢的人来试试,不能太容易死去啊!

小血海乖乖的坐在一旁,轻托着头儿,不断回忆先前有趣印象,还有美妙的惨叫声。

这一切一切,比谷仓外的风吹、草动、水流声都更难得,没有悉心安排,是不可能有这些美妙声音的。

人各有志,每个人也同样有不同的欣赏感觉,小血海,他的感觉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就是这么简单。

小黑在阁楼藏身处看得一清二楚,这孩子的狂,比起他跟小丙加起来更胜一筹,怎不令人折服!

余律令没有半点怜悯徒儿余弩,他讨厌弱者,弱者最好去死,他会吸收小丙的“飞天剑法”,把剑招再加以改良,传授给有缘弟子,这弟子一定更胜小丙。

要摆脱全家“元老堂”及“五院”的掣肘,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强大杀力集团,这是必须的阶段。

“飞天”出鞘了,余律令期待小丙能有出色剑法施展出来,小丙,你闭关潜练,一定不会令我失望吧?

第一式:“能屈能伸”!

“飞天”犹未出鞘,竟就向余律令戳去,剑鞘疾吐而出,直刺咽喉,余律令一掌挡开,剑鞘却又突然缩回。

一招急射,如灵蛇吐舌般又缩又伸,剑鞘自剑身吐出刺射余律令额头、肩膀、胸膛、腰间……迅捷出击,余律令双手急翻舞飞,方才勉强抵住,但突然剑招又转。

横身连剑鞘割斩脖子,挡住了,小丙却拖出“飞天”,割斩咽喉,副出了一道血迹。

一下子“飞天”成了伸缩自如的长、短合一神兵,既能截住敌人追击,又能远攻近斩,灵巧得很。

余律令笑道:“原来小丙你把自己的性子都融入剑招,好一个乌龟王八蛋,能屈能伸,可惜就是没腰骨,挺直不了身子,不能成大事,剑招又怎会杀力强横?”

余律令左手一抄,右手一拍,便把“飞天”在脸前夹住。

只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刹那,余律令竟骤生悔意,他小觑了闭关后的小丙,他又怎会如此脓包。

左手拍向剑锷,一股杀力剑光,沿剑身笔直射出,竟裂开了剑鞘尾端,直刺向余律令眉心。

退!但还是被刺中了,剑光内力在额头炸爆,余律令一阵晕眩,小丙乘胜追击,拔出剑来,再戳向伤口眉心处。

足以裂破脑袋的一剑,是小丙忍耐了许久才刺出的杀着,余律令胸有成竹以为完全压倒自己,竟然连“梦香神剑”也没带来,就算双手去挡,也必然割破废掉,哈……看你如何接招!

厉芒暴现,身形蓦地旋飞追来。

余律令没有神兵,绝对挡不了这“能屈能伸”的杀着,杀呀!

小丙正狂态大盛,喜上心头之际,小黑在阁楼暗角处,却瞧得好清楚,余律令在偷笑,笑的范围极少,少得小丙没法察觉,而他的手也在动,“梦香神剑”来了!——

第二章爹爹爱爹爹

大地都铺上一层白雪,薄蒲的相当晶莹,土坳上有积雪,树枝上也凝着点点冰雪意比雪降更苍寒,北风劲吹,深深的寒意吹得人手脚都僵硬了。

榖仓的大门打开了,内里却并不感寒冷,因为有爱。

冲动的热,火烫的爱,热力四散又岂会冰冷?

炙烈、炽热、火烫的爱,来自那段毕生难忘的情、来自耶律梦香公主这艳绝天下之美色。

梦香、爱的感觉溶成“梦香神剑”,散发出来的热,那阵阵温暖华光,雪花也被他溶化。

余律令只要握着“梦香”,斗志便昴扬张狂。

但明明没有带剑,“梦香神剑”从何而来?当小丙发觉时,杀力已破开“能屈能伸”,而且缠住了他。

从腰间抽出来,“梦香神剑”竟变成了软剑,比温柔体躯柔软得多,卷住了小丙的左手。

万缕温柔,缱绻不尽,缠绵情意,如在梦中化作剑意。情,不能自拔,小丙被“情”缠上了,就与深坠爱海的余律令一样,又如何能摆脱得了?只好深陷其中,任由摧残……

“飞天”急斩来救,方才惊觉今日的“梦香”已今非昔比,任你如何拼力掠夺,也是徒然!

耶律梦香公主早已情归小白,余律令那份痴痴深情,只好化作无尽遗恨。把“梦香神剑”从新铸造,才能挥出内心此刻意境。

爱,变幻无定,无法捉摸,更难以掌握。

“梦香”以软剑来表现、挥招,尽数透现对这份情的无奈、神伤、小丙只感一种如痴如醉、欲仙欲死、如生如死、入心入肺的伤感剑意充斥弥漫,陷入情网,困于剑网,难逃迷惘!

只是第一招,小丙看着持剑的右臂,已是伤痕纍纍,每一剑都伤得深割入肉,痛楚难支。

小丙在痛,余律令在哭。

每一回当他再拔出“梦香”挥招,那往日的感情,总如万箭穿心,千种哀愁万般刺痛。

情愈浓,心更痛,“痴痴无尽尽化空”,这就是先前破“能屈能伸”的剑意一招。

昔日在“天都城”外,小白把余律令的“情意”揭开,暴露他只是顾影自怜的单恋,而非相爱。

情痴原来只是妄想,情意绵绵,却是空中楼阁!

既不真实,情化剑招,故轻易便能被破。

余律令被败,又失去梦香的爱,久久不能释怀,再经“模糊城”一战,重遇故人梦香公主,方才惊醒,深爱的那份情早已化成空,“梦香”再也不是昔日的梦香公主。

情已逝、爱已变,但那份痴心却依然不绝。

余律令想了又想,终于接受现实,也就有了突破,决心把“梦香神剑”随意境之变而重新铸造。

亲自把那份痴情感觉融入剑中,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心血,落了四十九天的泪,淌下伤心的血,一柄全新的“梦香神剑”终于完成,变成软剑,缠在腰间,更是亲近体贴。

把从前未真未切的情抛弃,捕捉那份失落的伤痛,从相思之伟大,变成失落的无尽,剑招配合软剑,杀力猛然提升。

余律令在哭,但没有泪,因为两颗眼珠早已失去;因为泪已流乾,然而他的悲恸,谁也感应得到。

小丙原来因一年闭关,已苦思出五招配合自己性格而创的剑招,但碰上余律令,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余律命面前,他难以一飞冲天。

“飞天”不能一飞冲天,剑势又如何挥出狂意?

余律令收敛伤心之情,淡淡道:“在‘能屈能伸’之后,还有奇招,那应该就是‘反脸无惰’了。”小丙脑际轰然炸响,一片空白似的大惊,急退三步,这余律令当真是太可怕,他竟连自己所创的剑招也推算得出来!小丙利用跟小黑的关系,化成新剑招,这得意之作从未挥出过,余律令却已能算计出来。余律令冷冷道:“来吧,看你如何‘反脸无情’,当中该有不少缺点,我改善之后,他日的徒儿一定施展得比你更出色!”

拔剑、出剑,都在同一刹那间完成,惊虹乍现,不斩、不削、不切、不刺、不劈、不旋、不转。

剑势无情,狠狠“打”下。

剑不用来杀人,却用来打人,真奇怪。

奇怪就是奇怪,只要奇怪得好,奇怪又如何!

打人的剑招就是“反脸无情”,像手掌一样,左右摆动要掴打余律令脸颊,激出剑风。

挡开了掴脸来招,“飞天”要掴的范围更广,速度更快,余律令的全身犹如被千百对手围住痛掴。

“梦香神剑”不停挺挡,一缕缕剑光如流星飞絮,挡截掴来的剑,必须小心翼翼,因为这“反脸无情”会掴死人。

余律令身形东倏西忽的拒挡来招,敌人急如疾风,他却慢条斯理,不徐不疾,懒懒洋洋。

“梦香”挥出来的剑意也就更是细腻精致,像美人曼舞,没有特别的媚,却有特别的蚀骨。

小丙从未见过这样的妙舞,秀气高傲,昂扬着脸颔,像一头风华绝代的凤凰,顾盼弄姿。

啪、啪、啪的剑风中,舞出温柔的节奏,时如流水行云,似幻似真,时如梦魇里的幽灵,好想慢慢欣赏。

慢慢的舞,缓缓的跳跃,剑招也就静悄悄的冷却下来。

掴过人没有?掴人要有怒气、要痛快!

从来没有静悄悄的缓打慢掴,“反脸无情”变得愈来愈有情,“梦香”的情意融入“反脸无情”,又如何忍心掴打。

剑招崩溃了,但不要紧,小丙还有三招。

小丙崩溃了,很要紧,天下就只有一个小丙!

“我败了!”把剑扔向地上,小丙竟然弃剑。

余律令冷冷笑道:“你不作垂死挣扎?”

小丙淡然道:“我不应闭关练剑。”

余律令道:“我的‘飞天’害了你。”

小丙道:“没有了‘飞天’,我还能作其他突破,但有了‘飞天’,我便肯定不能一飞冲天。”

余律令道:“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小丙永远是小,甲乙丙的丙,最多只排第三等。”

小丙道:“你杀了我后,能放过我的孩子么?”

余律令道:“小丙有情!”

小丙道;“我只爱血海、笑天算,可惜,已到了终结。”

余律令道:“你看看余弩。”

小丙道:“只是一堆烂血肉。”

余律令道:“小血海多人?”

小丙道:“两岁。”

余律令道:“你认为两岁的小血海便能把余弩弄成一堆血肉,这个小鬼,我可以轻易放过么?”

小丙道:“你要斩尽杀绝!”

余律令道;“可惜,还欠笑天算。”

小丙道:“我只好拼了!”

余律令道:“凭甚么?”

小丙道:“你未有过孩子?”

余律令道:“当然!”

小丙道:“那你必然无法体会,我凭的是一份‘亲情’!”

炽烈如火的拼死心志,排山倒海般压向余律令,“梦香”挥斩,可惜小丙手上没有剑,只有死志杀意。

神兵急急余律令,他手中的“梦香神剑”是天下神兵克星,但绝不是死志杀意的克星。

你死与我何干?

余律令在退,但小丙的死志杀意却是死缠烂打、死不悔改、死心塌地、死而后已、死灰复燃、死去活来、死不要脸、死拉活扯、死皮赖脸、死而无憾、死得其所。

一个意态,十一种感觉,变来换去,卸开“梦香”,死缠着余律令,无招可寻,荒诞古怪。

时而背撞头顶、时而倒地乱滚,只凭十一种感觉乱跳狂冲,冲开剑网,撞伤敌你来杀我,我便让你杀,但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先死。

拼死的小丙弄得余律令当下手忙脚乱,他只感到一点,原来小丙极爱那个变态小鬼。

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小血海受伤。

十剑靳伤小丙,小丙也十次撞伤余律令,“梦香”能斩死他,他也必然撞死余律令。

完完全全的拼死打法,只因为他不能让小血海受伤。

如何也停不了那疯狂的死志杀意,怒吼声如狼似虎,喊杀震天的狠命攻袭,一扑上来使用头来撞,用拳痛打,用肘去顶、用脚去踢、用口去咬、用不顾一切的眼神和行动,去表达自己保护小血海的决心。

余律令挡得了十招,也漏了三招,他最讨厌的血,一滴又一滴从身上伤痕处掉了下来。

他更讨厌的痛,又袭上心头。

完美的余律令,只爱自己用最美妙的剑招去杀人,接受不了反过来受伤害,他的愤怒来了。

“梦香神剑”再度抽出,软剑翻飞激舞上见卷扭疾旋,幻化成荡人心魄的梦香妙影。

梦中佳人以剑花编织而成,是余律令念兹在兹千呼万唤的“情梦”,似星眸半开,又似红衽半启,柔弱无依,轻若无物。

柔情人影,似梦迷离,迷人心情,小丙也不禁被骚媚入骨的风情化尽死志杀气。

翩翮软若柳絮,娇态何等媚人,那阵阵蚀骨,好想痛痛快快拥入怀抱,小丙又如何能拒。

余律令把他所思所念的公主以剑花编织成招,幻出梦中思念,创出软剑绝招,名为“凄凉昨夜梦魂中”。

爱得执着,爱得彻底,剑力无穷破杀虚空,情是无限震撼天地,小丙全然崩溃了。

身上一百伤痕再添一百剑伤,“凄凉昨夜梦魂中”就是今日小丙的苦墓冢,小丙抬头一笑,罢了。

带着灿绝古今的杀力,“梦香神剑”来掠夺小丙的头颅了,小丙已竭尽全力,可惜,他始终不敌“神魔道狂邪”的神兵急急余律令,只好轻轻浅笑,从容赴死。

千个不愿,万个不甘,但又如何,要在武林争霸,强者败,更强者胜,怨不得天。

再见了天算,我真的爱你,请珍重!也多谢你爱我。

再见了血海,我好想念你,爹最疼你,他日你必定如苍山映雪,冷得沁人,谁都怕你。

再……见……了!

死前,小丙极力保持男人的气概,毕竟他虽未称王,但已是五城之主,绝不能小觑的枭雄。

不皱眉、不叹息,多谢上天恩赐我风光一生!

“梦香神剑”偏偏在小丙咽喉前半寸停了下来,但剑芒仍割伤了皮肉,却穿爆不了咽喉,小丙当然不死。

为啥余律令竟改变主意,不杀小丙?

为啥小丙偏偏这样的想?当他睁目看清楚,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愕与恐怖的感觉刹那间在脑际炸响。

一种虎啸的声势,小丙热稔的声势,随着一股无敌杀志扑将过来,截住了“凄凉昨夜梦魂中”。

那道鞭缠卷余律令握剑的手,不让他杀小丙,狠狠拉开偏移,把杀力缓住制止了。

小丙不禁失笑,笑道:“小黑,哈……竟然是小黑你救我,天下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说得半点不错,竟然连小黑也会救小丙,果真戾天下最大笑话,小黑疯了么?

一时间,余律令呆了呆,轻轻挣脱小黑的发辫,重新整理思绪,他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丙在笑,是大笑话当然会笑。

小黑长吸了一口气,道:“你觉得很可笑?”

小丙道;“哈……小黑,你搞甚么鬼?不要我死得太轻松么?”

已死定了的小丙,发出最无奈的疑惑,小黑要他死的理由比正要杀自己的余律令强上百倍,但他却出手相救。

小黑满脸鄙夷的神色说出不屑的话,冷冷道:“你比我更需要笑天算,知道原因为何么?”

小丙当然没有答,只说了句:“无聊!”

对啊,已是生死关头,小黑于这种时候却偏偏在面前说一大堆不分轻重的无聊话,实在不知所为。

小黑道:“因为你心肠歹毒,但智谋却是极差,眼光狭窄,没有远见,成大事必须靠笑天算。”

这些都是小丙一早已知的事,否则他又怎会跟笑天算如鱼得水,但小黑的说话看来却是另有玄机。

小黑道:“我看见你先前竭力保住小血海,便极肯定你一定好想把一切都交给他长大后继承。你死了,我大仇得报,但实际上却是一无所获,五城很快会被分化、失陷,小血海随我闯荡江湖,只会是千万流离失所之徒的其中之一。”

小丙的反应是哈冶大笑,突然好满足似的大笑,他道:“你这家伙真的想通了,为了小血海,竟愿意抛下仇恨,反过来助我杀敌,让孩子可以平步青云,成为一方霸主,妙啊!妙啊!”

小黑道:“我已失去双臂,又失去一目,人不人、鬼不鬼似的,难道还可以称王么?你也一样,小血海也是你唯一寄托,不为下一代,我们的生存又有何意义?”

愤怒的小黑把心底话都倾诉出来,他躲在阁楼时看得好清楚,也想得好彻底。

杀小丙,可以发泄心中抑郁、愁苦,然而实际却是一无所得。但保住小丙,小血海却有明天。

小血海绝对比自己的仇恨更重要,孩子已是自己的一切,他要助小丙决杀余律令。

小丙笑道:“呵……好啊,我们这对死敌,一同来联合杀了余律令,再攻陷跟余家换来‘苍龙城’的‘太微城’,最后把‘模糊城’都夺在手里,哈……妙绝呢!”

一阵掌声响起,好微弱的掌声,但却是极其重要,小丙、小黑一同望向拍掌的小血海。

欢天喜地的小血海,从此有了两大后盾,小丙加上小黑,联成一线,保住五城,这势力使他足以跟四族相抗。

而他,小血海,也就能一步一步的健康成长,再无后顾之忧。

小黑冷冷道:“你欠我的债,暂且搁下,但总有一天,我要你跟笑天算都十倍奉还。”

小丙在笑,总有一天。哈……今天之前,他又哪会想过与死敌小黑联手起来!

甚么是总有一天,好无聊,多馀!

余律令必胜的心开始动摇了,小黑加上小丙,会是甚么样的杀力?他来原只是为了杀小丙,绝对有百分之百把握。

但加多一个小黑,一切便变得难以捉摸,在他的安排、布局中,绝对没有这种局面。

从来不喜欢没把握的决杀,真讨厌!更讨厌的,是余律令感到一丝丝冷汗,自背后涔涔而下。

怯惧竟然偷偷来了!——

第三章再见苦来由

芳心领导“穷兵”死守“皇京城”,这是“皇国”三十座城池的最后据点,也是芳心绝不能失守的城池。

她好明白自己绝对抵挡不了名昌世,惟在“战法”上,她却是比名昌世强上十倍。

守住“皇京城”只是缓兵之计,伍穷、四“穷将”、“穷凶极恶十兄弟”应该已抵“剑京城”了。

只要杀了那大福大运的昏君名天命,名昌世失去倚靠,这家伙便完了,甚么霸狂也会崩溃。

为了成为名天命的“福人”,他可以忍受十年,雌伏不动,默默的等,名天命归天,笃信天命的名昌世必然如在浩瀚大海中,失去浮木一样,顿失所靠,斗志丧失殆尽。

芳心用计,以简破繁,不费一兵一卒,只死守“皇京城”便可以轻易杀败名昌世,伍穷对此计策极为赞赏。

神相的批言中,又指明莫问是名昌世克星,故此特意留下他来守住“皇京城”,以策万全。

芳心可抵十万兵,这是芳心对自己的评价,她要肯定自己的地位、价值,必须让伍穷认识她的能耐。

她劝阻伍穷出兵救援其馀二十八座城池,任由名昌世攻城掠地,长驱直进,她要争取的是“时间”。

利用这一段时间,先巩固“皇京城”城池,故布疑阵,再让伍穷等远赴“剑京城”,此计终于成功。

从城楼之上,芳心领着孩子莫问,远眺名昌世驻扎的“神武大军”,大战一触即发,她却是稳操胜券,内心喜悦实非笔墨所能形容。笑了又笑,她正在想像名昌世得悉名天命被杀后的惊愕反应。

“哈……名昌世,来吧,此战就是你人生最后一役!”芳心特别痛恨“武国”,这个曾令她大受屈辱的国家,百姓最好死乾死净,这样最合心意,因此对付“武国”,芳心的计策也特别歹毒。

莫问一直没有打扰,只是在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他瞧得好投入,却又好迷惘。

芳心蹲下来,拉着莫问的手道:“怎么了,连你也有不明白的疑惑么?且看娘的意见能否帮你?”

莫问向天一指,笑道:“左边最亮的一颗星吐白浮虚,娘你知道它是代表‘星命术’中甚么意思麻?”

如此艰深学问,又必须配合“观星台”夜观天象,芳心半生只浸**于兵法之上,对于“星命术”她是一窍不通,连忙摇头。

莫问叹了一口气,又再指着中间一颗黯然微亮的小星,问道:“这颗星看似星光快灭,光辉不再,又代表甚么呢?”

芳心除了苦笑,半字也答不上来,她道:“那‘星命术’太深不可测了,若非半生投入,恐怕难以掌握,只有名昌世如此迷醉命理者,才会潜心苦学,有大成就。”

莫问道:“娘也承认名昌世在‘星命术’上成就显赫。”

芳心道:“这个当然,在这方面娘绝对佩服他。”

莫问道:“奇怪!奇怪!”

芳心道:“疑惑、苦困,看来还是未消解半分。”

莫问道:“名昌世这厮对‘星命术’大有研究,亦深信不已,甚至连攻城开战,也不肯仓卒行事,驻扎了多天还在等,等‘天象’揭示最恰当的日子,才下令出兵。”

芳心道:“不错,名昌世好小心。”

莫问道:“以名昌世如此沈着、有耐性的人,没有百分之百把握,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简单来说,名昌世若非清楚了解星相天命显示出他来攻‘皇国’三十城池,必然大获全胜,他会贸然来攻么?”

“但娘刺杀名天命大计,却又是正中了名昌世的死穴,真是天衣无缝,妙得无比。可是,两者却有矛盾,其中之一,必定会遇上阻碍而有失,娘,你信天还是信伍穷?”

突然而来的疑问,芳心怔怔发呆,她真的无法怍答。表面上看来好完美的计划,分析下来却又好像十分矛盾。

不知怎的,心头忽地悸动起来,迎面拂来的风好像刺骨般冷,不安情绪油然而生。

芳心也曾想过好多遍,“剑京城”应该就只剩下一个“天武大将”万骨枯,其他的都不足为患,以伍穷带去的人,再加上一万精兵,万骨枯绝对抵挡不了。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武国”,应该不会出错。

莫问笑了笑,淡淡道:“此行应该不会出错,但却只是‘应该’,毕竟太多的‘应该’变成了‘不应该’,谁又能清楚掌握!”

风吹,草动,但敌阵始终未动。

敌不动,我也不动。

不,敌人不动的,芳心已动,芳心的信心已动摇。

“武国”“剑京城”内的“怡红春阁”,伍穷刺杀名天命大计,果然遇上了意料之外的突变。

眼前除了“天武大将”万骨枯外,他身旁还有个好熟悉的人,只是挥出一式比闪电还更迅疾的霹雳腿法,便把“穷凶极恶十兄弟”打倒,这人、这腿法,应该还有四十多年才出现啊!

这明明是“道医”苦来由的神腿绝学,绝不可能有错,他怎可能会突然出现?

“死荫幽谷”明明是被毒雾封死,谁也不可能进出的。每隔六十年才会散去毒雾,不可能有变啊!

伍穷如坠五里雾中,他实在糊涂了。

轻轻把竹笠揭开,抛下,答案来了。

约三十有五,双目炯炯有裨,七尺身高,神俊非凡,紫发碧目,秀气中见神采,意态轻佻,还有,那一身麻衣破服,左缀右补,不是“道医”苦来由又是谁?

当然,最大的证明,还是他的左手,除拇指、食指外,其馀三指都不见了,这是假装不了的。

“炙甘草、黄荠、党参、人参,再加桂枝、附子用以温通心阳、丹参、枣仁、茯裨、朱砂用以卖血安神,五日十碗,早晚煮疗,面白见润,血行畅顺,哼,这是你伍穷最需要的治疗心术不正的大补药。”

苦来由一屁股坐在“酒池”的假石上,用手托腮,不屑之目光凝视着伍穷,挑衅及不友善溢于言表。

招尤大步踏前,怒喝道:“挑他妈的甚么臭架子,哪里来的杂种臭道士,竟胆敢如此跟我大王轻佻说话。”

金光闪现苦来由手中,两枚针炙用的针弹射电飞,招尤还来不及反应,脸上两穴已被刺中,嘴巴竟然僵硬了起来,舌头更是硬直伸出,面部表情惊愕定住,竟全不听使唤。

招尤连忙欲拔针,伍穷却笑道:“先拔左针,火气攻心,烧七日身,死神降临。”

手立时停了下来,又欲拔去右脸的针,伍穷没有说上半句话,却带着诡异的笑容定睛看看招尤。

手轻轻的搭在金针之上,拔还是不拔?

轻轻一碰拉出半分,哇的一聱狂吼痛嚎,口腔下部竟被一道力撕裂剖开,下巴一分为二的裂破。

苦来由笑道:“双针不拔,便秘气塞,体臭万日,要不得,要不得!唉,但为了治疗你口舌召尤,洁净嘴巴,我这双针只好永远留在你的脸上,快向我道谢啊!”

针炙医术是苦来由最强治病法门之一,他讨厌招尤也不该出手便是重招,看来是针对伍穷而已。

伍穷感觉得到,苦来由对他甚为憎恨,看来他已明白了当前形势,又知悉小白与他的相争经过。

二人四目交投,彼此间从前的友情,不知怎地已消失殆尽,两人已相隔好远、好远。

苦来由走至招尤身前,双指夹住他的大鼻子,笑道:“这样吧,你这小子给我脱掉裤子,把大屁股后头的两大块肉切掉,本道爷就给你拔出这对金针来,如何啊,嘻……”

“不必了!”说罢,招尤双手同时一拍,把金针拍入口腔之内,整个头颅立时痛得撕裂般难受,双目更爆滴出血来。

好个招尤怒目切齿,顽强抵受剧痛折磨,更启动血齿,竟把一对金针咬断,吞下肚去。

四“穷将”虽年少,但狂狠性子,已绝不能小觑。

被苦来由一招便制住,招尤当然不能再丢人现眼。面对这古怪的道士,四“穷将”、十兄弟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伍穷只冷冷道:“恭喜苦兄离开了‘苦荫幽谷’。”

苦来由大模施样的踏步至伍穷身前,怒目而视道:“关你屁事,你管我干么?昨天我屁股生了两大粒肉疮,你如此诸事八卦,是否也要我脱裤子给你看看?”

苦来由三字一出,四“穷将”、十兄弟都立时呆在当场。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道医”

苦来由,正是天名鼎鼎,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得见,一群后辈倒也十分雀跃。

苦来由一手把已吓破了胆的名天命,从酒池里拉了上来,突给万骨枯好好照顾。

对着酒池内无辜的俏妓身首异处,竟黯然神伤,摇头叹息,哀哀道:“唉,真可惜,皮光肉滑,身材还蛮不错呢!”

伍穷冷冷道:“苦道兄,你不是要来坏我好事,助‘武国’保护这昏庸君主名天命吧?”

苦来由一脸盛怒,厉言疾色道:“滚,都给我滚,别惹怒我,滥杀无辜,何况还是手无寸铁、无半分能力反抗的俏甜姐儿,伍穷,你若再留下来,我就快忍不住要杀你了。”

十年前,苦来由的武功已远远在伍穷之上,今日再遇,神功已提升至何等境界?

苦来由说罢,已不再理会伍穷,迳自走至名天命前,愤然指着“酒池”怒道:“你啊,简直是昏庸无道,纵欲狂魔,后宫佳丽三千还玩不够,更要来‘怡红春阁’的‘酒池欲林’快活,太过分了啊!”

名天命犹有馀悸,全身颤抖,不知所措道:“对……道爷教训得是,朕必然痛改前非……”

苦来由突然一掌拍在名天命头上,喝道:“你啊,左拥右抱,玩个痛快,羡慕死我了。

下回再来玩一定要找我同来啊,要主动请我来玩,明白了没有?我身为修道者,绝不能主动贪色的啊,你请客便不同了。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啊,太快活了!”

一脸羡慕神色,双目发光似的,真恨得牙痒痒,贪色、贪财、贪食,本来就是苦来由本性。

只因怯惧损折道力,苦来由惟有把一切藏于心底,寄望别人“施舍”,好生可怜。

在长期抑郁之下,“道医”苦来由的真性情也起了极大变化,性子变得荒诞,行为怪异,人家每每来求医,他便要求对方被自己虐待一番,以此来满足、平衡心理。

伍穷冷冷道:“你不交出名天命,我们只好手底下见真章!”

苦来由竟一脚伸出,以脚板底对着伍穷,怒道:“是脚底下见真章,来吧!”——

第四章飞云翼风行

一个雪意深寒的晚上,大道上原来的枯树,竟然有了生气,枝桠之上,有着嫣红色泽。

是春花?啊,原来春已在不如不觉中静悄悄来临。

乾枯的枝头上开着数蕾的花,象徵新的春天降临大地,冬尽春至,一切会否更美好?

一阵风吹来,薄命的春花被吹离了枝头,回旋落在莫问的手上,感慨万千的他在苦笑。

从儿时开始,跟着爹爹笑苍天小白建国立业,攻城陷阵,生命无常,在弱小的心灵已留下好深刻的印象。

天下正逢大变,各国各族各势力之间争战无日无之,受苦的就是各城原来的城民百姓。

以“皇京城”为例,过去七、八年,不断被王国四族的联兵围攻,跟着又遭到伍穷的数次来犯,今日,又还要面对名昌世的攻击,八年来争战不绝,连城民都麻木了。

或许是遗传关系,笑莫问跟爹爹小白、爷爷笑少三都一样,好珍惜生命,只要可以,便尽量保护。

上一回,他把“皇首城”双手奉给名昌世,免得损折一兵一卒一个城民,这回,攻守“皇京城”一战他又如何?

离开“皇京城”,一直向前走,举目苍茫,实在太冷,天寒心也冻,北风正以它全面的萧瑟与凄厉,一刀刀的刮着大地的雪砧,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孤清得可以。

太冷了,莫问自然的由丹田升起一股真气,刚坚而柔顺地从小腹胞中穴里任督二脉升起。一道出会阳经,沿腹部经穴而行,通过胸、头而至承浆穴,然后环绕口唇,上至龈交穴,再分注于双目下,与督脉相交。

另一道则注入阴经,自腰背正中线上行,到颈后的风府穴转注脑内,再沿头部中线经百会,越前额下行至鼻梁,再通龈交穴。

以意运气,以念调脉,运气凝息,热暖体躯。莫问的内力是小白传授,他绝对比儿时的小白努力得多。

内力与招式截然不同,招式可以凭天赋能力突破有成,从前的累积没太大的影响。

惟是内力则必须点滴结聚,除非巧遇良机有人注入毕生内力,否则定然要努力积聚。

莫问跟从前的小白另一处不同的,是他身旁有个笑梦儿。在内力、武功修为方面,莫问一直是落在其后。

并不是想要争甚么,但莫问就是不愿丢人现眼,故此很努力的练功,把修为逐步提升。

远处有战旗飘扬,高高崛地而起的另一个从新搭建的“观星台”就在眼前,莫问就是要来找名昌世,问他一个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

凭着灵动的身法,莫问避开了一切守兵,攀上去“观星台”,穿过一层又一层云,直上而去。

四周飞云变幻,绚丽多姿,俯瞰远处四野,横江碧流,尽收眼底,纵目远处,只见山峦起伏,郁郁苍苍,心旷神怡,悠然自得。

攀得四肢痠软,只因内力还不够雄厚,莫问终于抵达台上,但云雾正浓,伸手难见五指,甚么也看不见。

突然听闻嘻的一声,眼前竟然有素净的一张美脸,两腮丰匀,下颔尖秀,美若天仙的下凡仙子出现。

“观星台”不是名昌世夜观星象,察视星命天运之处么?怎么会有个小女孩出现,只是十一、二岁,难道真的是天仙下凡?

厚云如海,似幻似真,云蒸霞蔚,一瞬万变,变就变在云生风动,云涌景移。

那一头瀑布似的秀发,散披而落,云雾犹如一袭轻纱,把那瀑布来个时隐时现,神秘莫测。

云雾弥漫成云海,一铺万顷,浩瀚无际,远处点点峰尖似扁舟轻荡,似动非动。

突然风起又再云涌,滚滚白雾里再见纯真艳容,雾海中情影浮沈,云台雾集,席卷群峰。

莫问当然明白“观星台”上的云海只是自然现象,但醉于其中,又竟然有素衣妙龄少女飘然而至,脑中不禁也糊涂起来,随着嘻笑声音扑来追去,仿佛要寻仙捕神。

“哈……好玩呢,云散之前哥哥若捉不到我,便要罚划大花脸,一言为定了!”

在云海中的声音,就是来自那位小仙子,莫问不过也只是个十一岁孩童,当然童心未泯。

莫问笑道:“好,但仙子可否先告诉在下,你是天庭王母宫女,还是甚么花仙、茶仙么?”

微微轻扬秀发,闭上双目,眼睫毛闪着梦幻的馀颤,致使她的秀额和鼻头、尖颔,连成了一道优美曲线。

一阵馥人体香,随舞而飘动,娇俏而活泼,那灵动的感觉,宛如一颗水珠滑过凝脂。

看得入迷,也看得出神,天下间竟有如此的纯真,白云、雪霜,原来都比不上眼前仙子更清、更纯。

突然,仙子停了下来,繁星满天铺在后,二人相视无语对望,痴痴发呆的莫问迷醉了。

仙子笑,莫问也笑。

仙子走前来,莫问也迎上。

仙子笑道:“大花脸,你好么?”

莫问这才被轻轻唤醒过来,尴尴尬尬的笑了笑,仍是茫然道:“你……好甜、好美,又纯似……唉,我也拙词形容,总之就是今天有仙子下凡,我莫问有缘得见便是。”

“嘻……大花脸,我才不是甚么仙子,我叫彤梦,你来得正好,这里总没有人和我玩呢!”彤梦在地上取来画笔、彩盘,不由分说便划得莫问左眉半额一大片黄。

也不知因何原由,莫问只觉小妹子彤梦为他涂脸抹色,温柔暖心,这罚则倒十分受用。

彤梦好玩的个性表露无遗,红色、绿色、墨色……五颜又圆又方的乱涂一片,额头上还写上个“败”字。一边画一边笑,笑得两颗特大的门牙都露了出来。

“哈……莫问大花脸,难怪你不当‘皇首城’城主了,原来你当戏班的大花脸帅多了,好可爱呢!”把身子移前,就在莫问鼻子上献上轻轻一吻,真情流露。

两小无猜,童真少年情,禁不住的燃烧起来,莫问只觉好想与彤梦一块儿,只要见到她笑,心底便会升起好暖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想它一再来,彤梦,好浪漫的名字。

莫问本来攀上“观星台”是要找名昌世,但彤梦的出现,教他完全迷失了。

一切目标、方向都浑然忘记,亦都无暇再顾念,只要静静欣赏彤梦的笑容便是。

颜料涂在脸上封住了毛孔,甚是难受,莫问一手抹去,奇怪啊,竟半点也抹不掉。

彤梦笑得弯腰泪流道:“不……必抹了,这是混和了药材的‘一天色’,涂在脸上,除非整张脸割下,否则要一天后才能以水溶解抹去,大花脸哥哥,不必担心呢!”

“啊,原来如此!”莫问终于省觉为啥彤梦一直笑得极为痛快。

彤梦道:“爹不许我跟军中其他……唉哟,哈……”犹未说完,莫问已快手夺过了笔,划了两个圆形红圈在彤梦双腮之上,她愕然惊呼之际,又再割了两个圆圈围住左右眼。

莫问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这头熊猫倒也不比我这大花脸失色呢,蛮好看啊!”

好个彤梦突然右手食指笃向双腮,嫣然一笑,不知多满足,笑道:“呵……大花脸上来,就是要找云海里的俏熊猫么?”

彤梦一问,方才惊醒了沈醉玩乐中的莫问。惟是地方一目了然,名昌世哪有在此观星,此行难道落空?

彤梦一手拖住莫问,双双坐在台上观星,说道:“你这大花脸真趣怪,你来找我爹,当然是商讨攻守‘皇京城’的事了,吞吞吐吐,这样太不可爱了!”

莫问惊骇莫名的凝视着彤梦,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是名昌世的女儿?他……会有女儿么?”

彤梦一双手掌软如绵絮,按在莫问双腮之上,认真得不得了道:“哈……你的傻样真太可爱了,你爹小白有你这有趣大花脸,我爹名昌世为啥不能有我这女儿啊!不过……很快我便要离开他了!”

“甚么?”一抹从未有过的忧伤神色,竟现于彤梦眼眸,莫问心里一阵悲酸,竟忍不住好想哭。

名昌世要称霸武林、统一天下,对了,他定是要先把女儿彤梦送到异地去,免得有人想加害她。

“啊,太好了,有了莫问哥,我便可以飞了!”兴奋的彤梦突然伸出双手,扮作展翅振翼般,不停的上下摇头。

莫问笑道:“飞?你说笑吧,人哪能像鸟儿高飞?”

彤梦走至一角,取出了一件附着一大片竹枝、厚布的长衫,左手插入,又要莫问把右手插入另一只袖子里。

不明所以的莫问被这古怪的大衣弄得一头雾水,但心里已有股胆战心惊的感觉。

彤梦右手抱住莫问腰间,二人一同走至台边,向下望去,数百丈高的距离,瞧得人心寒打颤。

彤梦笑道:“这是国师兵法大家公孙莫敌,在我十岁生辰时送上的‘飞云翼风行’,据悉是可以浮于空中,飞翔而下的,但却必须同时两人同心操控,哈……太好啊,可以玩了!”

站在台边,举目四望,只见下面众多营帐,似薄雾笼罩下的大海,万顷碧波在脚下荡漾。

莫问道:“有人试过这‘飞云翼风行’没有?”

彤梦嫣然一笑道:“当然没有,因为它只能够承受孩童飞翔,我一直都找不到有胆量跟我尝试的朋友啊!”

莫问笑道:“太好了,简直是玩命!”

彤梦道:“能在生时享受一下飞行的滋味,这才不枉人生呢!你怕?”

莫问道:“怕,好怕,但好想试,来吧!”

彤梦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充满渴望的笑道:“好啊,我也一样,好怕,但好想飞!”

两人同时纵身,扑了出去。

你的左手,我的右手,同时缓缓张开,冷风在耳边盘旋,扑面来袭,哈……好痛快。

青天在握,高可留云,随风而下,原来又跟站在“观星台”上完全是两码子的事。

下面的景物渐渐愈来愈大,左翼微震,两人立时转而旋向右,真妙,竟还可以转动方向。

你拥着我,我抱紧你,怎么会如此奇怪,咱们的心竟然同步跳跃,分不出或你或我。

她的体香渗进了莫问每寸肌肤,两个人同心在飞,两人也同样沐浴于芬芳馥郁中,心意不知怎的都互通明白。

相视而笑,只是眉目传情已透彻理解彼此所想。

嘻……有小鸟在旁,它也在疑惑这“大麻鹰”的出现,怎么突然多了这“怪物”呢?

穿过云层,让清风吹去一切愁烦,此刻就只有宁静的香、温柔的笑、无忧无虑的暖爱。

莫问再偷看彤梦,她却已合上了眼,似半睡甜梦中,这又是另一种的纯、另一种的俏。

软绵绵、轻飘飘,啊,怎么会急旋乱转,是遇上狂风么?不,没有甚么急风大作,只是一翼垂下。

彤梦的翼怎么会低垂下来?她真的睡着了么?

她的心……怎么会停止跳动,半点呼吸也没有了,死了,竟然就这样死了,彤梦猝死了!

二人依然乘风而下,但却变成急坠重跌,危险啊!——

第五章垂死的人生

彤梦猝外,折翼急坠,任莫问如何大智神谋,身旁的好友突然死亡,早把他弄得脑海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死亡突然袭来,莫问却毫不惶恐,这孩子就是天生豁达,毫不固执生命,何况能跟朋友死一起,很好呢!

再也无暇欣赏美景,只紧繁拥抱住再没有半点气息的彤梦,看着她深睡入梦的安静脸容,心头好像刀割般痛。

二人下坠得愈来愈急,在半空中急旋乱转,突然下面传来一声暴喝,内力如潮迎上,把下坠之势缓住,一股内力形成气旋柔柔的保护着二人落在地上,丝毫不见有受伤。

救人者正是莫问此行要来相见的、也是怀里彤梦的父亲名昌世。只见他右掌按在彤梦心脏位置,轻轻抚了一阵,突然强力吐劲,震得彤梦身子也跳弹起来,呀的一声,彤梦竟又死而复生了。

莫问笑道:“对了,对了,原来这就是医书所记的‘假死心疾’,可惜我无缘相识在‘死荫幽谷’的‘道医’苦来由,否则他一定会教晓我医治顽疾之法。”

名昌世让彤梦慢慢苏醒,看来并不太体贴、爱惜女儿,对莫问冷冷道:“这‘掌力震心疗法’就是苦来由所授的救治猝死良策,只可惜,连‘道医’也救不了我娘子!”

眼眸显见愁忧,看来名昌世这狂霸天人对爱情的执着,绝对更胜亲情,妻子的死,对他打击极大。

“一命换一命,妻亡生女一定之数,怨不得。神相的批命中已清楚算出,就跟天象所示一样。”名昌世抬头望天,一生笃信命运的他,有何决定必先测知天数,也不知该说他是迂腐还是小心。

缓缓醒转的彤梦,轻轻笑道:“嘻……还是未到时辰,死不了,还可以多玩一阵子呢!”

莫问笑道:“不……还可以有好多年月去玩,小妹子啊,你只有十一岁而已。”

调皮彤梦一手拉着莫问右耳,拉得他头也歪斜,耳朵长了一倍,把香唇贴向他耳窝道:

“本小姐就只剩最多三年命,那‘心衰竭’不断摧毁我,要玩的时间当真不多啊!”

恍如晴天霹雳,莫问呆呆的僵住,身体只感到一阵可怖冷冻袭来,竟不由自主的颤抖。

上天给予了眼前小美人又可爱、又最动人的外貌,只要彤梦长大成人,必然是艳惊天下的绝色佳人,怎么却又偏偏为她预备了甚么“心衰竭”,从小便要折磨她。

莫问话声颤抖道:“也许……会有名医有良方妙策,可以彻底根治沈痾顽疾吧,一……

定会有的。”

彤梦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在莫问的脸上,嫣然一笑道:“大花脸,连‘道医’苦来由也治不好的绝症,天下又哪会有其他庸医可信呢?相信奇迹,倒不如尽情玩乐,不枉此生吧!”

难怪彤梦性子如此豁达、爱玩、贪新鲜又敢于挑战自己,当一个人勇于面对死亡,其他的一切看来都不可怕了。

彤梦又是一手拖着莫问,笑道:“不怕死的大花脸,以后要玩,你就是最好夥伴、好哥哥!”

只是十一、二岁的孩童真情,纯真得毫无瑕疵,可惜天意安排,只有三年岁月,好朋友便会舍弃自己离去,这段友情,一定留下不少回忆。

名昌世道:“你来,不会是只找彤梦吧?”神气十足的一代霸王,眼眸里射出凛然压力,威严骤生。

莫问上前道:“我来只是想知悉一个秘密、一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是有关你和我的,我想在你我之间,一定有一种好奇怪的关系存在,令你一直以来竟对我有了怯惧,甚至不敢直接去攻‘皇京城’。”

名昌世原来傲霸的神情,突然添上两分忧色,但一瞬即逝,并没有留下甚么痕迹来。

“你应该去问‘神相’风不惑,朕的疑虑是在于他在我的批命中,记着‘一字记之日:

“问”,前功尽废,功亏一篑,江山从此毁,联为上策。’这样你应该明白为何伍穷要芳心,从老远的‘一万险’请你回来坐镇吧,这就是我俩间的秘密。”

话从口中道出,但却竟然有点不顺不畅,莫问可以听得出来,连一向笃信命理的名昌世,竟对此妣命也有一点保留了。

莫问笑道:“只剩下一个‘皇京城’,攻还是不攻,偏偏我就在城里,敌我对峙,正好成了克制,煞是烦恼。”

“本来,还有三天可以考虑!”名昌世冷冷道:“芳心早把一切禾田、河中鱼获、牲畜都杀掉或摧毁,我们要进攻,粮草是最大难题,就只有三天的补充,可以作最后抉择。”

莫问道:“但我离开了‘皇京城’,一字记之日:‘问’的威胁便解除了,‘神武大军’就可以无牵无挂的攻城陷阵。”

名昌世抬头仰望向天,仿佛“皇京城”已握在手中,莫问离开了便唾手可得。

莫问道:“我好想问,为啥你既然怕我,却不在‘皇首城’杀我,一了百了不是更恰当么?”

名昌世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小子,你的改革政事、改革制度的能力好了不起,但这一切只是纸上谈兵的东西,行军打仗,你还没试过。朕来告诉你,从来没有大枭雄、霸王,会滥杀孩童的。”

“你是将军、大王、强者,朕当然有兴趣决战杀绝,但我名昌世的手,是不会被轻易玷污的。朕有兴趣去杀的,只有一个伍穷,要堂堂正正的杀败这自以为是的笨蛋,要证明给天下人看,我名昌世才是天下真正霸主,是帝皇之后,高贵神人,又岂能让平凡的贱民伍穷与我争辉,伍穷,来吧,我要把你连根拔起!”

莫问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强者名昌世,气焰逼人,杀势凌厉,伍穷真的比不上!

名昌世傲然道:“莫问,你好好在此等着,朕今天便攻破‘皇京城’,把‘皇国’三十城池尽数收归我‘武国’之下!”

彷如洪水猛兽般的杀欲,急张压来,芳心要力敌抵挡,就似是螳臂挡车,绝对不堪一击。

另一方的“剑京城”内,伍穷狙杀名天命的绝妙大计,偏偏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道医”

苦来由挡住了。

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千算万算,伍穷、芳心都算计不到,在名天命身旁除了一个万骨枯之外,还有个苦来由。

苦来由怎可能穿越六十年毒雾才化开一次的“死荫幽谷”?

为啥苦来由会跟万骨枯在一起?

苦来由怎么会助名天命?

问题许多许多,但伍穷要解决的就只有一件事--杀苦来由,只要除去大敌、障碍,名天命便死定了。

只要名天命这大福大运天人死去,笃信天命的名昌世自然崩溃,那“武国”、“皇国”

都同时归于“天法国”版图之下,四国其三由他伍穷来当皇帝,剩下只有一国四族,何足为患!

好简单的推论,只要今日杀了名天命,天下就是他伍穷所有。统一称霸,中土万民尽都俯伏跪拜。

伍穷就是天下之主,所有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手中。

而眼前障碍,就只有“道医”苦来由。

伍穷冷冷道:“四‘穷将’、十兄弟听令,杀苦来由者,封为‘定天王’,掌菅‘武国’,‘剑京城’、‘剑鞘城’、‘剑诀城’、‘剑气城”、‘剑芒城’,一国五城,尽归其管辖统治。”

这“定天王”虚衔一出,谁都瞪大了眼,心动狂跳,当年伍穷也曾为名太宗的这高不可攀的分封高兴得冲昏了头脑。一个盼望,绝对比其他来得更吸引,十兄弟又再困住苦来由。

十兄弟都是贫苦无依的孤儿,伍穷先后于“穷乡乞巷”收养回宫,再经长久严格锻练才组成杀力强横的“穷凶极恶十兄弟”,以补足伍穷个人武功不足之处。

原是一贫如洗,如今有机曾一飞冲天成为“定天王”,十兄弟都疯了似的雄心万丈,一心杀苦来由。

十人同时扑上,各自以掌力轰向前者背项,注满劲力联合轰击,合十人内力,十倍出击。

苦来由不屑道;“如此联结内力,却拙于招式,真笨!”

毫不花巧,苦来由扎好马步,一脚踢出抵住十兄弟如一道长蛇联成攻来之掌力,互拼对轰。

十兄弟的内力一人传一人,一层比一层更浩瀚,杀力绵延,一而再不断提升,苦来由又如何能拒挡?

突然支持撑地的左腿一旋,反身弹射,凌空飞起向后蹬踢,苦来由这古怪腿法又岂是十兄弟所能捉摸。

左腿蹬向十兄弟为首那个的头颅,强力爆动,头颅立时向后拗倒,脖子全不听使唤。

正在后头专心一意以双掌贴身贯以内劲的第二人,被拗飞射后的头颅后部撞正前额,接着他亦因而头向后拗射,又撞向下一位,接连飞撞,劲力也一样重叠加强。

一连串的头撞头爆裂声响起,掌力遏止窒住,如此人链掌方便颓然涣散,瓦解当场。

苦来由指着伍穷笑道:“你这专背叛人的穷鬼,原来挑选部下,也好小心谨慎,尽都找来最笨最蠢的,难怪不堪一击。哈……其实最笨最蠢的贱人也极可能会出卖朋友的,你心知肚明啊!”

指桑骂槐,苦来由毫不留情的揶揄、臭骂,伍穷当上了皇帝以后,这是首次受到如此羞辱。

从来不会收敛、留情的苦来由,朗声道:“你们十个笨头都给我起来,伍穷的‘定天王’有个屁好做,让我来分封吧。谁杀了逆天而行的伍穷,我苦来由把‘天法国’送了给他,当上新一任君主,哈……这赏赐岂不更吸引人!”

十兄弟当然毫不理会,瞬间又再围上,竟毫不计较头上的伤,又再逼向苦来由。

苦来由似是恍然大悟道:“对了,一定是你们早有预谋,已定好刺杀这靠反骨、出卖朋友才得来皇位的皇帝伍穷,既是计划已定,当然毋须我赏赐,难怪啊,捉错用神了。”

不断的以口舌相逼,任伍穷如同死忍,苦来由总找得到他的弱点揶揄,尽情侮辱。

十兄弟原只为保卫伍穷而训练,对攻杀意识较为薄弱,联合内力被破,也只能尽量困死苦来由。

神腿打在身体,毕竟仍比不上“万丈墙”的惊涛骇浪,十兄弟挡住了苦来由的攻击,四“穷将”也就可以安心对付万骨枯,伍穷也可以伺机杀掉昏君名天命了。

苦来由突然双腿撑向十兄弟其一双膝,把他踢上半空,以腿代指,戳出封了后心“阳关穴”、脑后“玉枕穴”及胸口“乳中穴”,对方立时动弹不得,任由舞弄。

苦来由笑道:“来……我苦来由的神兵‘人肉百变刀’来了,包保千变万化,好玩有趣。”

其他九人来救,苦来由以脚踢人、点穴弹人打人,双腿把半空中的铜皮铁骨少年人任意操控,时而以头当铁锤,时而以手当刀,转来转去,舞前舞后,竟反守为攻。

“人肉百变刀”变化无穷,作战经验仍浅的九兄弟难以寻出破绽,又不欲伤害好兄弟,便惨被旋舞打倒。

苦来由轰飞开十兄弟,又冲散了四“穷将”,便与万骨枯挡在名天命身前。一脚踩下,就踏住了已被点穴屈膝跪下的十兄弟少年,一脸不可一世,仰首而不屑与伍穷对望。

苦来由问道:“臭伍穷,你知为啥我苦来由偏偏要跟你作对,不让你杀名天命么?”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伍穷一直也想不出箇中关系来。苦来由既非“武国”中人,又跟“武国”皇朝毫无关系,他又不会贪财贪色,名天命怎可能有此帮手?

伍穷冷冷道:“哼,我也好想知道箇中原因。”

苦来由那不屑、讨厌之色,教人看得出他对伍穷真的极为不满,冷冷道:“助名天命,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讨厌你,你下贱、卑鄙无耻,能令你的计划失败,饱受挫折,哈……我不知多快乐。你苦恼,我快乐,原因好充分吧,哈……”

最爱玩弄人的苦来由捧腹大笑,把伍穷视作无知者般任意凌辱,只见伍穷脸色一红一黄,已愤怒难当,要爆发了!

苦来由笑道:“怎么啦,一肚子气么?要往茅厕通大便还是小便,嗯,难怪你愈来愈臭,对……对了,是不择手段,拿取不应拥有的资财,难怪尽是一身铜臭。”

说罢,苦来由领着万骨枯、名天命二人,一同移步向下,走到“怡红春阁”地下大堂。

从楼梯走下,举目一望,苦来由也不禁讶然失色,大门……

竟不知到哪里去了!——

第六章万寿圣君临

“怡红春阁”的地下一层,来了一大批不速之客,每一位的装束都平凡、简单,全作农家打扮。

惟是他们的真正身份,却是伍穷麾下最精锐的“穷兵”,合共一万人之众,分作一小批、一小批的“进入”了“怡红春阁”,依照伍穷所指示,在大厅一层布阵。

合共一万人重重叠叠,把四方八面全堵住,组成真真正正的人墙,甚么窗户、大门、走廊,全都不见了,你所能见到的,只是一大堆人,一层叠着另一层,踏在别人肩膀上,挡住一切光线。

应该住人堆的哪个方向才能杀出去?

苦来由好苦恼,他竟然迷失在人堆之中?

唯一去路,应该是自己的来路,但楼梯之上已站着了伍穷、四“穷将”及十兄弟。

万骨枯道:“苦来由,待会儿我先杀出血路,请你保护皇上离去,返回‘剑皇宫’去。”

苦来由道:“万老头呀,我老远的从‘死荫幽谷’赶来,为的应允了万寿圣君,把你带回去接收‘天兵神将’,继承他当天人,留下你作牺牲,本道爷又如何向垂死的万寿圣君交代?你啊,别脑袋里长出大苹果,胡言乱语,你跟这昏君都不能死啊!”

万骨枯苦笑道:“哈……末将已八十岁足,就算能多活十年八载无忧生活也算万幸,甚么接收‘天兵神将’,担起复国大任,简直是天方夜谭,这甚么天人帝位,不提也罢。”

原来这十年以来,万寿圣君心知自己寿缘将尽,为免昔年“万朝”及辛苦经营的“天兵神将”失去领导,圣君便命苦来由到“武国”,带领万骨枯往“蓬莱仙岛”,接任当天人。

万骨怙叹了一声道:“我这副老骨头,又岂是皇者圣人之才,苦老弟,还是由你来继承一切吧!”

苦来由笑得勉强道:“好……实在太好,万老头呀,我要是可以收受财物、女人回报,那就再美妙不过了,可惜我是修道者,就算贪得一些银两,也必会稠延自身,小则受伤断臂,大则断头大祸,你要我吞下‘天兵神将’,岂不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争持不下之际,苦来由也无可奈何。

“别说这些了,他……们逼上来了!”名天命躲在苦来由、万骨枯之间,怕得要命。

四周的“人墙”愈围愈繁,三人所能活动的空间也就愈来愈狭窄,再不闯出去,也许很快便会被夹个动弹不得。

苦来由正要跃出,万骨枯已如电急射,似是鹰革一般,急升而起,斩出他的龙头大刀。

刀势如一片极其灼热而速度又极快之厉芒,割斩下层“穷兵”胸膛,雄迈、精人墙繁逼,逼得每一人都要侧身而站,同时挺刀臂挡,数十刀斩向龙头大刀,每一刀卸去一分劲力,刀势未尽,已只剩下三分杀力,发挥不出龙头大刀之最强杀力。

人墙每遇大刀斩来,左右凹凸转动,“穷兵”的刀同时斩向刀身、刀锋、刀刃、刀背、刀头的不同位置,数十刀缓住刀势,任万骨枯如何出招也是徒劳。

沙场拼杀,用兵作战,万骨枯当然出色如神,惟是一般江湖比斗,决战斗杀,万老头深居简出,所以经验极浅。

在堂堂“武国”,万骨枯一直是天武大将,功高几盖主,备受崇敬,又岂会有人敢来挑战。

十年、十年、三十年下来,武功都只在沙场攻杀中应用,一般的对决拼杀已是荒废太久,当然杀力有限。

何况伍穷的这个“穷兵阵”,乃是合万人杀力、处心积虑杀名天命的杀阵,万骨枯灿若流星之锋芒力竭而终结,一口真气调换不继,再意图力拔而起,已不再可能。

神腿来了,卷起逆流狂飙,像燕子乍过急流一般,姿态极其优美,分别钉中前排五十人的咽喉。

每一腿都有数十把刀斩挡,但神腿却都能穿过刀网,踢击轰倒“穷兵”,人墙开始崩塌。

苦来由每一腿都打倒一人,急闪电射,内力如狂涛暴涌,身法灵动挪移,穷兵只见眼前腿影阵阵,形如迅枭的苦来由,急疾得只留残影,攻势凌厉恢弘,大巧不工。

一刹那间,只见一排又一排“穷兵”倒下,但就算是一千人倒下,还剩下九千人啊!

渐渐围拢的人墙逼得空间不断收缩,苦来由已是大汗淋漓,踏在倒下的“穷兵”身上再踢,但怎也破开不了敌人的围阵。

活动范围又再收缩,能发力吐劲的距离也缩短了,任凭苦来由如何拼死,他也只会很快便被逼得夹住。

伍穷笑了笑道:“好可惜啊,苦兄的腿力实在天下无敌,只是空间只剩四、五尺,再战下去,连腿也不能动,又岂能挥出神腿劲招,苦兄已是砧上之肉、瓮中之鳖!”杀了苦来由,再斩名天命,大局便定,伍穷除去障碍,雄霸天下的宏愿便能达成。

苦来由如何能逃出“死荫幽谷”?在他死了以后,可能永远是个谜,但对伍穷来说,这个谜却没有多大意义。

杀!杀!杀!

从前是敌是友都好,只要阻止我登上雄霸天下宝座,一律要死,穷兵,都给我杀!

苦来由等三人已被围在一张桌子大小的空间,也不知有多少“穷兵”倒下了,苦来由好累,但他仍奋力作战。

他好明白,就算他的每一腿都能令一人倒下来,但地上的“穷兵”,一定不会比仍站着的多。

他只一个人,绝对难以击倒一万敌人。

汗水从身上每一寸肌肤渗出来,苦来由感到四肢已开始不听使唤,渐渐脱力了。

汗如雨珠般落下,脸肌也因为极度疲劳而抽搐,好多次强振精神,但人始终是血肉之躯啊!

突然,有光!

是阳光,从人墙外射入,因为人墙裂开了。

苦来由气喘咻咻,紧咬牙龈,腮骨尖起,汗流不止,轻轻摇头在笑,人墙终于裂开。

由十多人组成的人墙,层层密封,如何会裂开?

因为四斧齐飞,抡舞怒劈,从外面来,劈出一条血路,血路引领了苦来由等三人,逃了出去。

竟然被苦来由等破阵逃脱,伍穷也愕然难以接受,究竟是谁来救?四斧的主人是谁?

人墙散开,答案来了,合共二十五人,好奇怪,伍穷半个也不认识,二十四个锦衣武将,一半抬着十分华贵的大轿,轿衣绣凤雕龙,竟比名天命的“皇轿”更见豪华。

二十四人一同颂出教伍穷惊心动魄的诗词千秋功业一片天心,百战长征震古烁今。

人间德凤祥麟仙胤,神恩浩荡广泽万民。

尊尚玄穹天步仙登,圣称无极太上天人。

当日小白在“蓬莱仙岛”冲天飞升,遇上“天兵神将”,小白便曾说过;大夥儿一同下跪,念的也是同一首诗句。

眼前这批高手,既非“武国”名将,难道竟然是……伍穷内心忐忑不安,心跳急疾奔腾,已是惶然失措。

“禀告武帝,在下已觅得‘万朝’之后,只是有个叫伍穷的贱种在阻挠,无法脱身,敬请武帝下旨发落。”从来嚣张傲慢的“道医”苦来由,竟跪在轿前,恭敬俯伏领命。

无可置疑,轿中就是“武帝”万寿圣君,而轿外作侍奉、保卫的,便是以太初都督为首的“天兵神将”其中二十四“气节锦衣臣”,是为“御部”,司职御前帝皇事务,掌文兼武。

“你便是伍穷?”轿内传出一道又厚又粗的话声,这就是传说中活了二百年的万寿圣君。

“嗯,在下正是!”伍穷心知大势已去,杀名天命此着,已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滚!”万寿圣君只道出一个字,简简单单的命令,斩钉截铁的“圣旨”。

让伍穷与一众人等安然离去,看来已是万寿圣君的最大恩赐,伍穷的决定又如何?

苦来由、万骨枯加上太初、二十四“气节锦衣臣”,还有武学修为深不可测的万寿圣君,敌人实在太强。

惟是今日放弃,就等于双手把江山奉献给名昌世,伍穷好不甘心,他千辛万苦杀败皇玉郎而得的“皇国”,将会化为乌有。

而“天法国”得不到“皇国”财物、资源补足,必然陷入混乱苦况,在三国势力中,也就一下子沈到底。

要强行扑杀,还是先退走?

“杀!”孕火破体刀劈向大轿,毛产自告奋勇,竟已向万寿圣君挑战!——

第七章平安福音痛

月色凄清。

在幽灵一般的月光下,传来一阵阵狂暴的叱喝,挟着疯痴怒火,要熄灭阴柔的造作烦音。

这些烦音,都是来自不男不女的人口中,每一声都把调子扯高,配合那身上飘曳唐衣,雪白面庞,瞧得人好心烦。

“挑那妈叉,杀了再算,你们这些男儿身女打扮的狗种,看我一拳一个,先把你们的五官打扁,再摘下那话儿,从此都变成十足十的女儿家好了!”

大男人朱不三面对一大群涂脂抹粉的“平安贵族”,内心早已有气,得知原来早已布下杀局欲加以毒害,立时冲出来杀,尽情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恨意。

朱不三武功已是极为强猛,“平安贵族”如何能挡得住?

犹如一头疯狂凶狠的猛兽,直扑向“平安贵族”,四周嗤、嗤之声响个不停,“平安贵族”绝非弱者。

射出去的银丝,在大约三文之外,卷上了对面的另一个“平安贵族”或手或脚之上。

朱不三定睛一看,四周竟在一眨眼间便张开了一个“蜘蛛网”,自己便成了网中人。

一百个“平安贵族”,五十根三丈长银丝,组成了困住朱不三的“平安大吉”网阵。有的高举手,把银丝变得倾斜,又有平放拦阻,不规则的高高低低,也随着五十人的移动而转变形态。

朱不三单打独斗当然技压众人,然而面对古怪杀阵,必须有化解阵法之敏捷聪明,顿时陷入苦思之中。

银丝看来都是用好特别的东西打造,只见映着火光闪亮如刀锋,割斩杀人,绝不逊于刀、剑利器。

朱不三怒道:“啊……难道这些银丝便能挡我朱不三了么,他妈的连兵器都造型恶心,看我一刀先斩断银丝,再斩掉大家的小弟弟,丢那烂臭东西我来也!”

拔刀斩向眼前十数银丝,全力劈去,银丝非但不断,而且柔化刀劲,再弹回刀力。

任朱不三如何劈斩,刀锋都被弹了回去,徒劳无功。

转而斩人,网阵千变,又能随人变走,你攻前我退后,你横攻我横走,总之就是困死网中人。

斩了二、三十招,毫无所获,朱不三也不得不沈着应战,希望慢慢捕捉这“平安大吉”

的破绽来。

不能只团团转的乱斩胡劈,对了,必须动动脑筋破阵,“平安大吉”真他妈的好麻烦。

朱不三犹在疑惑之际,“平安大吉”又已起了变化,原来没有加入战团的其馀五十个“平安贵族”,突然跃身而起,都纷纷站于银丝之上,把攻势骤然提升加强。

五十个人的脚上都没有甚么草鞋之类,只以脚板上的两只脚趾夹着银丝,弹弹跳跳的不停走动着。

一时之间,朱不三的身旁全是不男不女的“平安贵族”在弹跳,伺机攻击,教他更是心烦难受。

平安大人笑道:“据闻朱大侠乃中土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中,最是勇猛的第一人,咱们这小小‘平安大吉’杀阵,又怎能困得住阁下呢,嘻……朱大侠啊,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笑里藏刀也许就是平安人人的写照,看他不男不女,语声诡异,但灵动身法挪移如电,小白从来也没见过轻功、步法及得上他的高手,就算是已死去的大头,也绝不能在静态中急转疾走。

看来由平安大人领导的这一批百人“平安贵族”,虽打扮怪异,行为诡谲歪离正常,惟是武功杀力却深不可测。

场中的桃子,却毫不担心朱不三安危,在她眼中,朱不三简直是天下无敌最强高手,她绝对的崇拜,放一千万个心。

“相公必胜!挑你奶奶的相公必胜啊!”桃子竖起拇指,露出无比信心的笑容来,在一旁默默支持朱不三。

有苦我自知,朱不三还未能捉摸出“平安大吉”大阵的来龙去脉,五十个家伙跃到银丝上走动,交叉掩映又是为了甚么?

突然一阵晕眩,朱不三方才恍然人悟,来来去去的乱舞走动,配合结阵的五十人不断转动变化,会令困在阵中的人产生迷幻晕眩,再不攻击,便难以再破阵。

朱不三一刀劈斩,那柔软如绵的身躯虽被劈中,但藉势旋滑,竟就能卸开劲力,刀锋不着力,也就斩杀不了。

无论朱不三斩中“平安贵族”任何一个,全一样柔软如没骨头的身体,都能够卸去刀锋锐势,轻巧避开。

突然刀锋一反,朱不三也不笨,转斩为拍打,以沈厚内力震入“平安贵族”身躯,立时见效。

毕竟相比下朱不三的内力强横得多,对方也闪卸不了,左右开弓拍打,虽然“平安贵族”的软骨已尽量卸力,但朱不三刻意先发后至,劲力透刀拍下,在体内才爆开。

一个又一个的“平安贵族”倒下,跌在地上,朱不三乐不可支,甚觉好玩。

朱不三大笑不已道:“来,来,来,拍打身体不够有趣,如此不男不女,让我代替你爹娘掌掴教训,生了个不懂留种、传宗接代的娘娘腔妖怪,唉,该打!该打!”

稍见招式能克制对力,朱不三立即急舞大刀,把刀舞成巨灵之掌般,不断掌掴敌人面庞,内力注满,每掴中一下都必然飞出血齿,打得脸颊红肿,十分痛快。

朱不三开怀痴笑道:“打得好,打得妙,打完嘴巴打屁股,打你老母臭衫裤,我打呀,打呀!”

刀影急舞成阵阵闪光,倏来忽住,刀光霍霍,只听得一阵又一阵的痛叫喊声,此起彼落。

再打下去,“平安贵族”个个屁股开花,嘴破脸烂,“平安大吉”阵也就轻易破解了。

朱不三正打得兴奋之际,猝不及防,胸口竟被一细毛针刺中,深入二寸,原来是前面的一个“平安贵族”暗算得手。

朱不三大笑道:“哈……别浪费心机了,我朱不三号称‘病魔’,一身内力全是‘病毒’凝聚,不管甚么怪毒奇毒,本朱大头也他妈的必然免疫,把细毛针抽回去吧!”

前面的“平安贵族”笑了笑,果然当下听命,抽扯回以绌线相连的细毛针。

一阵裂肉剧痛自细毛针插入处传来,剧痛难当,朱不三低头一看,不禁惊讶愕然。

那细毛针竟已一分为三,原来的针只是中轴,是由三枝更尖细针夹合而成,每枝细针又有不少细小倒钩在上。

当细毛针刺入人体,遇血即会张开,发针的人拉扯回来,敌人便会被扯拉出一大块血肉。

朱不三稍不留意之下,胸口的一块血肉已离开躯体,刺痛难受之际,那“平安贵族”还伸出舌头来,轻轻舔那块皮肉,眉飞色舞,十分满足,瞧得朱不三肝火大动。

“你奶奶的贱种,竟敢抓下我皮肉来舔,他妈的我便割下你那话儿来送酒!”

蓦地掠起一道刀光,半空中刀光化作电光,霹雳击下。

刀光直破向行凶者的头颅,惟是不知怎的刀光又突然尽敛,朱不三在半空中竟定住不动。

桃子看得惊心动魄,因为她认定的大英雄朱大头,竟不知怎的被甚么邪法定在半空。

原本站在银丝上的“平安贵族”,待朱不三挺飞,立时各自射出刺肉入骨的“平安福针”。数十根微细肉眼难辨的线针,射入了朱不三身体不同部位,再一扯紧,朱不三便吊在半天。

自左肩至右胁,从脖子到小腿,五十根“平安福针”已在朱不三身体各处叉开,只要同时拉扯,便会裂出五十个血洞。

缓缓抽扯,先是皮裂,那种声音比较微细,内力修为有了一定程度,方才感应得到。

但对朱不三来说,皮裂就是痛,五十处地方都痛,那便是好痛,好痛绝不好受。

再拉,霹雳啪啦的爆肉碎骨声好不响亮,朱不三发怒了,他妈的要你十条八条命来补偿!

一刀斩在大堆线上,硬生生的扯甩开五十根“平安福针”,一下子摆脱开,也一下子来痛个痛快。

要痛,便一并来,我朱大头怕你不成。

五十处皮肉骨屑被扯拉出体外,每一寸神经都在狂呼惊嚎,身体多了五十处伤痕,但朱不三反而在笑。

面对能穿破他护身罡气,插刺伤体的“平安福针”,朱不三为何仍在笑?

“来吧,大家一同尝尝‘平安福针’好了!”朱不三一声怒吼,只见衣衫鼓如风帆,众人只听得他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激烈地啪啪声响,大刀卷起狂飙,卷动扯向众“平安贵族”。

吸力狂张,站不稳的都向前滑动数步,站在银丝之上的“平安贵族”,立时以脚急缠脚下银丝,以免被卷走。

朱不三全身衣衫已胀如大鼓,整个人看上去大了三倍似的,突然一呼,衣衫回复原状,惟是吸力骤扯,拉得一众“平安贵族”全身衣衫片片碎飞,那藏于身内的“平安福针”也就甩了出来。

一轮刀花疾旋,众多“平安福针”竟全被朱不三劈挡射入各“平安贵族”的不同部位,有的中了耳珠、有的射入眉骨、有的射入大屁股,谁都惊慌失措,不敢乱动。

朱不三一手把所有“平安福针”的线尾都握在手中,再一扯高,每个“平安贵族”都狂呼叫痛。

原来排好的阵势一下子全都崩溃,只因为朱不三的劲力又岂同平常,那射进身体的“平安福针”,直深入体内,穿骨入内脏,只是轻轻一扯,已痛得全身抖颤。

好个朱不三把全体“平安贵族”都玩弄于股掌之上,随便轻拉一线,便有人叫苦连天。

刻意高举线尾,拉尽了线的距离,“平安贵族”只得将被插入的部位朝向朱不三高高翘起。

一时间被朱不三扯碎尽衣衫及裤的“平安贵族”大人们,非但人人剥个清光,而且有些被迫屁股向上,有些侧头、吊腿,形形色色、古怪逗趣,看得桃子捧腹大笑。

朱不三怒道:“哼,那个把屁股对着我的,嗯,好臭,一定是有屎要拉,他妈的懒人多屎尿,滚!”

一脚踢向光着的屁股,“平安福针”也就脱离了那人的臀部,只是那三枝有倒钩的细针,亦同时拉出了一块骨头、一些血筋、一块血肉,只痛得那人倒在地上呼天抢地。

朱不三笑道:“哈……不错呢,从此有两个屁股洞洞,一个拉屎、一个放尿,在茅厕可方便多了!”

好玩的朱不三,因为大家都把伤处对着他,一大堆的涂脂抹粉怪物肉帛相向,便索性大玩特玩。

这里一弹,那里一拉,杀猪般的叫痛活像一苜好难入耳的乐章,朱不三却是悠然自得,乐也融融。

朱不三对着天皇笑道:“挑你奶娘的笨,那些甚么‘贝合’有个屁好玩,天皇老兄,你也下来玩玩我这个‘平安杀猪叫’吧,包保一玩便迷上,待我先秦一曲来给你品评一下吧!”

突然大力一抽,数十人同时尖叫破喉,彷若鬼哭神号,脸容都扭曲,皮跳肉动,煞是可怖。

那一直定睛入神欣赏着朱不三与部下拼杀的平安大人,突然拍着手,双足更以脚尖走动,嘻嘻哈哈的兴奋莫名。

绕着朱不三团团转,一双眼眸充满着水汪汪的欣赏、感动,看得朱不三打了个寒颤,全身汗毛也竖起来。

朱不三怒喝道:“挑你爸的贱眼,有屁好看,是不是想要找个光滑、嫩口的去奸他三日四夜,我可大方得很,随便挑何好了,奸了以后快手杀掉,要胖的还是大屁股的?”

脚步细碎,纤腰款摆,若非喉头一大颗喉核,声音又娇得太刺耳,而且又高又大,真的会误会是个女子。

脚步移至被扯走一片骨肉、倒在地上呻吟的“平安贵族”,轻轻的抚摸他的头上秀发,又为他抹去眼泪。

突然双指插入眼眶,破目穿脑,五指紧紧扣着脸庞,那原已受伤的“平安贵族”身体如火灼热,热力扩散开去,不一会儿便焚燃起来,火化身体,连骨带肉,化作了一堆骨灰。

内力深厚,竟能一下子把骨肉烧成灰烬,平安大人的神功又岂同平常,朱不三也呆得当场——

第八章天皇等啊等

“天皇帝国”以天皇为尊,自阶级制度萌芽以后,便一直不愿把权力下放,只尽量巩固专权阶级。

以外戚为生的势力为扩展权力基础,便在天皇大力协助下,开展了世袭的“平安贵族”

阶层。

在“京都城”内,一切在天皇身边的朝廷文武百官,都必须为“平安贵族”,不论在打扮、衣饰、动态、举止上,都要学习被誉为最高尚的“平安礼教”。

并非每一个外戚贵族都能成为“平安贵族”,每年到了春节“花祭”之期,平安大人便会主持考核。

从小便请来“平安贵族”指导学习“平安礼教”的家伙,百中挑一,才能进宫成为小官侍奉天皇,行之以年,要是表现良好的便会被平安大人一步一步提升更高官位。

故此,就算他日升至甚么高官爵位,当初也只是天皇脚下一个小僮仆,绝对百般服从。

“平安贵族”自成一派,俨如天皇的近卫家将,既神秘又古怪。只是生活实在太糜烂,为一般东忍、西浪所鄙视,而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止于“京都城”内。

朱不三破了“平安人吉”阵,又把“平安福针”反过来对付一众“平安贵族”,但他却没想到,真正的敌人是平安人人,而大人所用的神兵,竟然是一堆骨灰。

骨灰如何能当神兵。

袖子舞起,旋卷地上骨灰,结成尖刀疾射向朱不三,挺刀一挡,当的一声大刀刀身弯曲折了下来。

骨灰反弹割向朱不三手上一大撮线,立断割开,数十“平安贵族”也就摆脱了控制。

以骨灰作神兵,委实千奇百怪,闻所未闻,朱不三抛了大刀,抢身而上一掌攻出。

平安大人舞旋骨灰转飞,结成厚盾,巧妙地截住掌劲,五指弹灰戳射,直刺朱不三右目,险险闪过,但已擦掉眉毛,甚为狼狈,平安大人却仍是气定神闲。

骨灰在双手内力牵动下,犹如一大堆浆水、黏土,任由搓圆捏扁,化作不同形式的神兵。

朱不三才险险站隐,平安大人已急动碎步,脚尖着地如鬼魅般移至身前,双手一张,骨灰竟化作一个大网,直网向头上。

“他妈的骨灰,看我一拳破你!”斗大的拳轰出,平安大人笑了笑,骨灰网罩下,骨灰碰到皮肉,竟便渗进了朱不三体内,一下子骨灰只剩下一小堆,还在平安大人手里把玩。

进入朱不三体内的骨灰哪里去了?

只见朱不三的骨头忽地暴胀了起来,骨灰钻入骨头,骨头也就随之“长大”了。朱不三成了肩阔膀圆,全身骨格体型也变得粗豪,但却是绝不平均,肩宽胸阔,下肢却仍是一般模样,显得特别滑稽。

平安大人掩嘴失笑道:“嘻……好看多了,好看多了,如此强壮体型,真的迷人至极,夸啦啦,夸啦啦啊!”

脚尖弹地跃至朱不三身前,双目迷死般醉心欣赏,竟张口便吻向朱不三的胸前。

急提内力欲逼出融入身体骨灰,惟是内力提至半途便顿然滞阻,连贯不了,愕然之际胸膛已被强吻。

“桃你妈叉,滚啊!”一掌拍打平安大人头颅,只是骨头都肿胀起来,气滞力缓,平安大人一闪便避开了劲掌。

平安大人一张雪白怪脸递在朱不三眼前,呵呵笑道:“朱大头,再过多一个时辰,待骨灰与阁下骨头凝结,从此这生,你便因此而变得笨手笨脚,关节不灵,刮肉生痛,苦不堪言呢!”

内力不畅,也就难以逼出体内骨灰来。朱不三很清楚打入体内的骨灰,在身体各处截住了脉穴流动,只急得汗如雨下。

脑后生风,重重一掌轰在朱不三背后“脊中穴”上,骨灰一刹那全霞飞射出体外。

朱不三盛怒下扑向平安人人,但却被救了他的小白一把拉住,怒气未能爆发,只好狠狠瞪着对方,彷佛要把这不男不女妖人吞下,嚼咬碎烂,方始平复心头愤怒。

小白漫不经意,倚在朱不三胸前笑道:“朱大头啊,别凶神恶煞吧,人家堂堂位高权重,要来跟咱们玩玩,可算给足面子了,你怎么不知感谢,还凶巴巴的,难看死了!”

劈头的一句,可把朱不三弄得糊糊涂涂了,甚么跟自己玩玩,小白究竟在说甚么?

明明是生死决杀,大家都危在旦夕,小白却是嘻皮笑脸、毫不在乎的样子,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小白伸手把朱不三的头发拨乱,嘻笑道:“朱大头啊,人家都笑你头大没脑,怎么真的头大生草,看不出箇中玄机来?”

场中谁都呆住,说朱不三笨,不明玄机,但朱小小、桃子等,不是也一样不明不白么?

头发被拨乱,烦上加烦,朱不三当然知道小白这天生神智者每每有出人意表之洞察能力,自己看不破箇中玄机,愈想便愈乱,索性不再去想,笑道:“小白啊,我朱不三当然是笨,否则又怎么会长成一头猪的模样?究竟有啥玄机,快说个明白吧!”

小白指着一直肃静不动的神山八代父子,淡淡然道:“大家都指摘咱们是甚么刺杀天皇的反贼,看啊,怎么把反贼带来的神山八代父子,却动也不动,他们是同党还是朝廷勇将呢?”

对了,原来一直没有留意,神山八代父子既不助“平安贵族”,亦不愿与朱不三等一同并肩作战,好奇怪。

要是他俩也认定小白四人是反贼,就应该联手狙杀,将功赎罪才是,怎么会一直安然无动于衷呢?

也许小白除了聪明以外,镇定的观察能力,加上分析力特强,也就是他令人折服的原因。

当朱不三冲动拼杀时,小白却冷静分析形势、处境,免得自己作出错误决定。

小白笑道:“只有一个原因会导致神山藩王父子,一同气定神闲的欣赏咱们跟‘平安贵族’拼战,答案就是战斗只是个考验,根本我们都没有被视为奸绌,这只是一个无聊藉口!”

“要是我们连‘平安贵族’也不能杀败,哈……这又何须借助我们刺杀江川不死呢,只要‘平安贵族’刺杀不就可以了么?”

天皇、平安大人、神山八代、怨天世子都没有说些甚么,只细听着小白的分析,十分有兴趣的不断微笑。

小白再道:“惟是依此推论,可见大家对五十年没进过‘京都城’来觑见天皇的江川不死实在好怕,哈……我们真笨啊,接了这棘手的高难度买卖,笨极了!好危险呢!”

一阵掌声响起,拍掌声竟来自杀退了朱不三的平安人人。掌声代表了一个信息,小白猜得都没错。

小白走至平安人人身前,一手抚摸他的雪白脸庞,失笑道:“真可怜啊,这张古怪脸庞的背后,原来忍受了许多羞辱、耻笑,大人啊大人,小白真的好佩服你装神弄鬼呢!”

学着平安大人脚尖走动的姿态,又扭腰又摇头,小白摇曳生姿,一派忸怩造作的模样,看得人失笑起来。

小白把抹来的白粉又涂上脸,笑道:“堂堂大男人,为了哄骗那该死的江川不死,都一同来扮作不男不女的鬼东西胡混,又只陶醉于糜烂生活,唉哟,好苦的苦肉计啊!”

说到这里,连自认太笨的朱不三也醒悟过来,原来小白竟看穿了“平安贵族”的外表,都是假装出来。

他们一点也不因奢华而堕落,一切都是个“局”,要谁也认定天皇统治已不堪,好长远的假局!

原来全都娇柔忸怩的“平安贵族”,忽地都僵住了脸,先前的婀娜多姿、眉开眼笑,都通通不见了。

换来是冷漠如霜,还我男儿气概,只有一个例外,平安大人依然以脚尖支撑身体走着碎步,眼眸仍然有一层的水意,情深款款,活脱脱就是女儿家的感觉。

小白笑了道:“怎么了,小白应该没有猜错吧!”

神山八代一直未动声色,对了,他又是在等。

小白、朱不三等是他推荐来的“外人”,刺杀江川不死这惊人大计,内里所包含的意义太繁复。

这些年来,为了削弱“江川藩国”的实力,不断鼓励他计划侵袭中土,终有一天,“江川藩国”会变得真空,那时就是实力最脆弱了,要破杀灭去“江川藩国”,就是最好良机。

以平安大人为首的“平安贵族”,不断制造出奢侈糜烂生活的表面感觉,令“江川藩国”疏于防范,以为敌对的只是“神山藩国”,把“平安贵族”、“武士”都不放在心上。

从小开始,天皇便“学习”昏庸,表面上把一切权力都交给“平安贵族”,终日只爱玩“贝合”的无聊玩意,让江川不死收买的平安小丑及其一众党羽不致发觉,以为天皇极其愚昧。

这一切一切,铺排了数十年,为的就是要对付那杀力惊人、已早有计划杀入“京都城”,取代成为天皇的江川不死。

一个五十年都未进过“京都城”,五十年来也没有外人见过他一面,五十年来竟好像销声匿迹的神秘藩王。

部署了整整五十年,今天终于愿意重临“京都城”,为的当然就是杀绝天皇与“平安贵族”,自立为天皇。

必须决杀的时刻来临了,神山八代与天皇并肩携手,要铲除“江川藩国”,便带来了小白等“刺客”。

事关重大,神山八代可以推荐,但决定权当然在天皇手里,他会信任小白、朱不三么?

会认为在武功上,值得投以信赖么?

深明箇中关键的神山八代,静静的留意天皇对小白等人的考验,默默的等,等待答案。

该做的都做了,等便是唯一应该做的事。

等,绝对一种艺术,是一种修养,神山八代这方面掌握得很好,时机未到,便耐心守候。

在等的过程中,不耐烦的人会弄出好多好多事情来,那就是你要观察入微,加以钻研的资料。

神山八代学习“等”,因为他面前的天皇,从懂事、继承天皇帝位以后,已等了近四十年。

扮作一个昏君,等待杀大敌人江川不死的良机,四十年来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原来,当一个伟大霸者,“等”是最厉害的神兵,沈不住气的,都是低能家伙。

“挑那奶娘臭烂星星,大家呆呆相对,等甚么啊?究竟小白是否猜得全对,快人快语,一句到尾。”朱不三仍然是最没耐性的家伙,冲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