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收下字画。交给身边的下人,连声叮嘱千万收好,待他有时间好好的观摩。

李泰见到房玄龄高兴的样子,心中感叹,还是长孙皇后知晓大臣的喜好,不然依照李泰的想法,送上一柄象牙折扇,这乐子就大了。

处理完寿礼,李泰和房玄龄随意的寒暄着,不一会,有下人来禀报,又有贵客临门,房玄龄起身向李泰告罪,就要去迎客。

李泰想房玄龄深施一礼,问道:“恩师,这正厅是为了您的老友准备的吧?”

在房玄龄点头称是之后,李泰问询道:“那恩师能不能为学生另外安排地方?”

房玄龄眉头略皱,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这正厅中安排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像您这样身份尊贵之人,有什么不对的吗?”

李泰苦笑一声:“恩师,过会人都到齐了之后。我一个黄口小子身处朝廷重臣之中,满目所见都是像您这样的擎天保国之人,这让我如何自处啊?”

“无妨,无妨。”房玄龄抚须笑道:“这里也不过是赵国公、卢国公等少数几位,尽是你熟识之人。你无须慌张。”

“卢国公也要来?那我就更不能坐在这里了,老师还是为我另外安排去处吧,要不让我去后院和师娘同席也好。”

若是平日里,身为学生的李泰和师娘卢夫人同席也无妨,但今天房玄龄的寿宴,必定有许多诰命夫人王妃郡主之类的在后院,卢夫人陪同他们怎么可能有李泰的席位,李泰此时不过是耍赖而已。

听到李泰的言辞,房玄龄哈哈大笑:“那好吧,既然殿下坚持,那就在侧殿用餐吧,我让小儿陪同殿下。”

“那就再好不过了,和房家兄长在一起,都是年轻人少了许多拘束,多谢老师了。”

目送着李泰对自己施礼之后,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进侧厅,房玄龄心里叹息一声:“多智近妖,现在是多智,未来是否会近妖呢?”

李泰在下人的引导下来到了侧厅,找了一侧中间的席位跪坐在地上,文宣小心的站立在他身后,下人奉上一盏香茶之后起身告退:“请殿下稍等,少爷马上就来。”

李泰打量着侧厅的布置。和正厅大同小异,不过是案几少了几张,正堂画的“寿”字换成了一副泼墨山水。

李泰坐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正中间的主位当然要留给主家陪客之人,左右两侧的上首处李泰也不能去坐,谁知道一会是否会来比他身份还要尊贵之人,最下边也不能做,倘若李泰坐下,让身份不如他的就没办法落座了,只能是挑选个中间略微kao上的位置坐好。

时间很短,身材魁梧的房遗爱小跑着气喘呼呼的来到了侧厅,一见李泰急忙憨声道:“房遗爱见过越王殿下,刚刚内府有事,耽搁了,还望殿下见谅。”

看着身材和越王府内的侍卫有的一拼的房遗爱,特别是那身大红色细绫圆领长衫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有种武士服的的感觉,李泰就忍不住心里想笑。瘦小干枯的房玄龄能够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不得不说是异数。

李泰急忙搀起房遗爱,笑道:“遗爱兄快快请起。”

房遗爱也同李泰见过几次,接触的时间都不长。惧于李泰的身份一直有些拘谨,今天也不例外,只见房遗爱落座之后,半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大脸通红的憋出一句:“这个,家父让我来陪同殿下,我就来了。”

李泰听言,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笑意,乐出声来:“遗爱兄莫要拘谨,我们随意聊聊,不用在乎我的身份,也不用讲究那些礼数,只是随意聊聊就好。”

这也是房府实在是人丁稀少,长子房遗直必须跟随房玄龄迎客,幼子遗则又是太小,管家或者管事的来陪同李泰又不合乎身份,让憨直的房遗爱来陪同李泰也是不得已为之。

“房遗爱“哦”了一声,李泰等待了片刻,见他也没有下文,心中更是乐不可支。

不管如何,厅内两个人总不能相对无言,李泰只好找着话题:“遗爱兄,你平常无事的时候,做什么消遣啊?”

房遗爱低着头考虑一下,憨声说道:“回殿下,平日里也就看看书,写写字,没别的消遣。”

这话说出来,连李泰身后的文宣都乐了。以房遗爱的大块头,说他平日里舞刀弄枪有人信,说他舞文弄墨估计没人会信。联系到平日里众人对这位房府二公子的风评,李泰相信他嘴里的读书写字不过是房相逼迫他而已,可如今在李泰面前到成了爱好。

李泰瞪了文宣一眼,示意他不要失礼,就顺着房遗爱的话题攀谈下去。在李泰有心的引导下,时间不长,房遗爱就将话题说到长安城的风花雪月上去了。

听了房遗爱口沫横飞的话语,李泰从中了解了很多长安城内的趣事。例如说那家酒楼的菜肴做的好,那家酒楼的酒水香醇,王公大臣各位公子之间的仇怨,那家官宦的小姐张的漂亮,甚至连平康坊里那家青楼的姑娘可心,他都如数家珍。

说到兴高采烈之处,不由的站起来张牙舞爪,连比带画。李泰静静的坐在一边含笑听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李泰心中对房遗爱没有半点鄙视之处,反道十分欣赏。房遗爱不是孟浪,而是憨直,谨慎多计的房玄龄能够有这样一个憨直的儿子还真不容易,和他父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李泰对于长安里坊之间的琐事十分感兴趣,在房玄龄的叙述中渐渐了解了大唐百姓和王公贵族公子哥平日的琐事。大唐民众平日生活上的那层朦胧面纱逐渐xian开一角。

正当房遗爱兴之所至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时候,房遗直侧身引着蜀王李恪来到了侧厅,见到房遗爱的样子,心中大怒,低声喝道:“二弟!”

被打断了兴致的房遗爱见到大哥,又思量下自己刚刚的样子,顿时坐了下来,满面羞红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李泰见状连忙为他解围,对着李恪说道:“三哥,你也来了。”

“房相寿辰,我怎么能不来呢。到是四弟来的好早啊。”李恪笑着对李泰拱手施礼。

“师尊寿辰,当学生的若是来晚了就太不对了。”

“四弟说的对,无论何人何时,都不应该忘记尊师重道。”李恪任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伪装,在李泰的上首坐好。

李泰和李恪兄弟二人寒暄完毕,房遗直狠狠的瞪了房遗爱一眼,呵斥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和蜀王见礼。”

看着房遗爱刚刚对李恪行礼过后,房遗直刚想训斥自己弟弟几句,就有下人来报,又有贵人临门,需要房遗直迎接,无奈的房遗直只好警告几句:“别胡说八道,好好陪着两位殿下,若是惹出乱子,小心父亲过后收拾你。”

等到房遗直离开,李恪好奇的问到:“遗爱兄,你刚刚和三弟聊些什么啊?竟然如此高兴。”

房遗爱的回话被李泰抢言:“没什么,我和遗爱兄随意说说长安城的趣事。对了,三哥,你怎么来得也这么早啊?”

李恪见李泰岔开话题,也就不再追问,顺着李泰的话说道:“四弟,你看看,已经不早了,各位大臣陆续的都已经来了。”

“都谁来了?”李泰心存好奇的问道。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能数得上数的基本都来了,不过现在是中下级官员,一会那些朝中重臣就会到,我也是特意早来一步,可不想和那些重臣赶到一起,被那些叔叔伯伯拉着问一遍,很不自在。”

听着李恪话语,以为李泰也和他一样刚来不久,李泰也没解释,笑着附和:“三哥说的对,我也是为了躲开他们。遇到那些老臣对咱们施礼,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还是早来点,躲过他们为好。”

“看来我们兄弟所见略同啊。”李恪意味深长的哈哈笑着。

李泰也陪笑道:“房相这寿辰过的隆重,是父皇重臣该得的荣耀。”

“那是,父皇特意下旨让百官拜寿,这份荣耀太难得了。”

李泰和李恪兄弟二人寒暄着,盏茶时间过去,房遗直又引领一位进来,这位进来侧殿就哈哈大笑:“好啊,你们兄弟二人在这里躲清闲,可算叫我抓住了。”

李泰抬头看去,是汉王李元昌到了:“王叔,你也别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不也来了吗?”

李元昌没在意李泰话中略带的讽刺,自顾的说道:“没错,我就是那个五十步。不过咱们都是不得已,哈哈。”

李恪笑着接话道:“王叔快做,别等遗直兄请你。”说完对房遗直笑道:“遗直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叔侄玩笑。”

房遗直告罪退出之前,还不忘再次嘱咐房遗爱几句。

是汉王李元昌看李恪不顺眼,还是他们之间有着旧怨,李泰就不清楚了,只听见李元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蜀王殿下,莫非你也拜房相为师了,咱们充当起主人来了。”

李恪一摇从开阖居花二十贯买来的紫竹折扇,反驳道:“王叔又不是太常寺卿,还管我对谁拜师吗?”

“我就是奇怪,蜀王殿下身为房相的学生都没说话,你怎么代为做主了呢?”

“难道就眼看着房相府上忙的应接不暇,王叔还要在里面添乱不成?

“……”

李泰看着李恪和李元昌之间唇枪舌剑的斗个不停,心中好笑,一个伪君子和一个真小人斗起来,的确很有意思,李泰不想趟他们之间的浑水,自顾的和房遗爱闲聊着。

不想这个真小人李元昌却将话题引到了李泰身上:“越王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泰根本没听他们再说什么,面对李元昌突兀的让他评理,先是一愣,随即笑之:“这个,不好说,你们之间的玩笑我没道理评价,还是你们讨论吧,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听到李泰的推拖,不仅李元昌不干了,李恪也是面带不愉。

李恪心想,谁都知道你李泰看汉王不顺眼,而且我现在还是在帮你说话,就算论及亲厚,也要强于汉王,所以强笑道:“四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道理是要辩驳的,两人争执不下,当然要找你为之评述了。”

李泰对两人都没什么好感,但论及亲厚的确得偏帮李恪一些,问题是李泰根本没留心他们二人说些什么,想出言帮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啊。

就在李泰难为的时候,房遗直又带了两个人进来,这两个人在座的各位都认识。是长孙无忌的两个儿子,长子长孙冲和次子长孙涣。

李泰心中一喜,台阶来了。连忙起身相应,口中唤道:“两位表哥来了,可是和舅舅一起来的。”

年长的长孙冲笑道:“是啊,和家父一起来的。家父去正厅和朝臣在一起,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汉王李元昌也好像忘记了刚刚和李恪的争论,笑到:“还是这里好,没那些规矩拘束。”手指着身边的席位,笑道:“来,来做我这里。”

长孙冲推辞不过,顺着李元昌的示意做到了他的下首。长孙涣却是嘻嘻一笑:“我还是和表弟做一起吧,坐在大哥身边他总管着我。”

长孙涣嬉笑着坐在李泰下首,拱手和对面的汉王告罪。

李元昌也不以为意,笑道:“哈哈,我也不是主人,不能代主人邀客。”

这句话借着刚刚的话题,又讽刺了李恪一句。李恪斜眼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却没搭话。

李恪看李元昌不顺眼不过是性格向左,虽然在李泰眼中,李恪是伪君子,但自持为君子的李恪,对李元昌的小人行径十分的看不过,每次见到李元昌都忍不住讽刺几句。

李元昌惧于李恪受到李世民的宠爱,每次都是笑呵呵不和他计较,多次下来,李恪就养成了习惯,两人见面都要嘲讽几句。但今天李元昌的反言相对既让他惊讶,又让他愤怒,也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念及是房相寿辰,又自持为君子的李恪不想和李元昌计较,怕丢了身份,对李元昌的再次挑衅,冷哼一声,就算作罢。

厅内随着人数的增多,气氛越发的微妙起来。李元昌拉着心里苦笑的长孙冲说个不停。长孙涣隔着李泰、李恪和坐在主人位置上的房遗直打着招呼,看的出来两人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李泰和李恪两人低头喝茶,只是偶然寒暄两句。

最无辜的要数房遗爱了,傻愣愣的什么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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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写今天的第三章,大约八点半左右能够完成,请各位书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