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郎听罢脸色大变,惊恐的表情一闪而过,一辑到地诚恳的回道:“学生知错了,请明府责罚。”

“本官也不是怪你,只是日后凡事要小心的些,莫不能如今日这般糊涂。本官岂问你,你家中可有何人?”李扬见孙三郎能识的错处,这心中又是喜了几分,但忘了这却是人的本意,如是换作了他或在一年以前,云州的县令对他如此说,他可是要吓的跪了。

李扬又是问了孙三郎家中情况,得知他家中尚有五十旬的母亲在世,有妻如氏,共计三口,父亲早逝,有兄二人却是夭折。母亲含辛茹苦靠了二十亩的桑田活命度日,至于那八十亩的口则改成了寡妻之三十亩,因无男丁,日子过的辛苦了些,孙母便舍了脸去村里村外的大户家里求些浆洗的衣服换些小钱来用,待孙三郎大些,能去田里帮活时,母亲却坚持令其读书,直至考取了童生入了县学,除去免了各种用度,每月还能领得三十文,这光景方才好了些。前年又卖了那永业田里二十亩中的六亩,又将往日里牙缝里扣出的几贯钱拿出,为孙三郎说了户如家的小娘,使其成家立业。

“母亲常说道,受人点滴之恩,当尽一生来报。那些本能自己洗刷的衣服都拿来交了母亲来洗,便是乡党们的一片恩惠!”孙三郎说罢已是有些泣然。

李扬点头安慰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去唤了县学博士问了问这孙三郎的品性,那博士是满口称赞,称其文有古魏朴实之风,字有右军之迹,人如温玉、不骄不躁、处世极为大器,更可贵之处在于孝道,每每发下养读之资与奖金都分文不用,齐齐拿回家中交于其母,虽是家贫了些,婆媳和睦,夫妻恩爱,三口之家和和*当是下平村里的头一户。

李扬听罢心中有所触动,便交待博士要好生的照料,如有发觉这孙三郎有困顿之时,可告于自己,所需之资从四倾公廨田里扣除。

博士意会,回去将二十名学生重调,将孙三郎之钱资提到五十文,又好生的交待了几句,要念明府的大恩。孙三郎自在心中记实了,等一月休学之时归家,与母亲和如氏说罢,便在家里立了李扬的长生牌位,更是发奋读书有朝一日必报此恩。等秋时被县里举了生徒过年去试举,却是拿了明经三甲第七,被补了下县主薄一职,日后在李扬因牵连谪为洮州都督府司马时,官已是户部度支部员外郎的孙三郎上下执言,为李扬还京起了莫大的作用。

过了几日却是无事,每日核对了户数,全县共计九百四十五户,分九等,其中四等以上为上户共计一百七十户,七等以上为中户,共计四百二十二户,余下七等以下为下户,计三百五十三口,每年需小税上户一石二斗,中户八斗,下户六斗。

五月底,春州司仓参军事归,别驾临,陛下颁诏大唐开元礼从见诏日起实行,六月里,单于都护府大都护、忠王浚、御史大夫李朝隐五月间于幽州北大败契丹,长安献俘数百余首,陛下龙颜大展,即册授书忠王浚为司徒,诏告天下。

如今李扬已安稳坐了流南县令,小荷腹中已是隆起,这让朵儿等人暗暗嫉妒不已。六月初各房之内的丫头去喀秋莎那里领了月份,又将分中的另一份让人送入柳叶儿房里,却是被柳叶儿所拒,回道:“各位姐姐客气了,奴家身有爵位自有俸禄,就不必给夫君添乱了。”话是如上,但这姐姐二字却是叫的有些生份了。

小荷听罢也是无奈,用眼直勾勾的瞪了李扬道:“瞧阿郎做的好事!”便扭了身子由着丫头扶着去了花园。

朵儿一笑百媚齐生,倒是让满园的春色都失了颜面,也小心的陪在小荷的左右挖苦道:“咱们的夫君就是如此,见着一个爱着一个,全然不拿我等姊妹当了一回事,即是如此,那今日可是轮了太真妹妹房里,妹妹可要狠下心来为我们女儿家出口气。”

“阿姊!你尽说了些什么臊人的话,太真不理你了。”杨太真心里暗暗发了酸气,自过门来,每每都是搂了自己睡却是因婆婆的那一番话而不动自己,让自己苦苦的守着。每次看到夫君都是忍的辛苦,这心里也是难受之极,想要抹下脸面来勾引了他,又怕夫君说自己轻浮,叹,还需等上一年有余呀,看到夫君从这妖精朵儿或是从那番婆喀秋莎房里出来满足的劲头,自己就觉得难过心酸。于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正瞅着自己微笑的李扬,立刻回瞪了过去,白了一眼便回头招呼落后众人的喀秋莎道,“妹妹快些,莫要走丢了,让那个大恶狼给吃掉。”

“嗯,阿姊慢些,容奴家快走几步。”喀秋莎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心暗莫不是吃坏了东西,正在想着,心里就泛了恶心,蹲在了地上干呕起来。

“娘子,你就是怎么了。秋娘,你过来与春月将奶奶扶了。”李扬回了身轻拍喀秋莎之背说道。

“夫君,不碍事的。”喀秋莎回头温柔一笑,让丫头春月将自己扶起,偷偷的朝小荷那边瞧了一眼,轻轻的躲过李扬的关心,“奴家可以的。”

“妹妹,是否平日太过操劳了,一会让丫头去请了食医,为你开几付调心补气的方子,煎了试试。”小荷已停住问道。

喀秋莎忙回道:“阿姊无事的,妹妹休息一会即可。”

“好了,春月,你去扶了自家的奶奶回房,秒娘你也莫要陪着太真了,去,让老爷的执衣刘一去请了食医过来诊治。”小荷吩咐道,见喀秋莎万福后走了,上来挽了李扬的胳膊,“阿郎也真是的,何事也不操心,到是做的好个甩手的掌柜。你也不瞧瞧妹妹虽是比朵儿与太真岁数大了些,但今岁也才是十七,这若大个家里,妾身说过不管事的话,可夫君就不懂的替她说上几句话,让那些个小丫头,婆子等下人也服帖些,让她用起来如意好安心的做个掌柜。阿郎,你可在听?”

“娘子说的极是,是我疏忽了,等下午,我便吩咐前边的那些杂仆,让他们听内里人的话,莫要怠慢了。”李扬点头垂下头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可是有几个月了?”

小荷即刻红了脸抚着小腹嗔怪道:“阿郎——,自己做的孽难道自己不知?”

“哈哈!”李扬大笑将小荷抱与怀里。

“真是气死人了!”太真心中看到这些于是想到,又看了一眼四下扑着蝴蝶的朵儿,又是叹一声,“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呆子倒也不错。”

“老爷,老爷!大喜呀!”秋娘大呼小叫的奔了过来。

“何事呼叫!你要作死呀!”太真的心里正是有气,见是自己贴身的秋娘如此不懂规矩,便拉住责骂道。

秋娘被主母骂的明白了过来,迟缓了一下,朝皱起眉的众人万福道:“非是奴婢忘了规矩,是小奶奶有喜了。”

“什么?”众人惊问。

秋娘稳了下心神瞧了太真的眼,见太真也是急的要打自己,便急着一骨脑的说了出来:“方才请了食医来瞧病,却是诊出了喜脉,如今小奶奶回房里躺着了,那医者还在客厅里等赏着。”

“快去看看”小荷拉了有些呆着的李扬便走。

李扬出了花园,自先去了前边的客厅里去见了那医者。医者作揖恭喜无非是想多讨几个赏钱,这让他如了意,将早就开好的几付清心安胎的方子交出,这才兴高采烈的拱手告退。

打发了食医,李扬急冲冲有些失态的冲进了喀秋莎的房里,却让有些异样的太真推了出来:“阿郎,你进来作甚,还嫌欺负的我们不够!去去去,去别外讨嫌去,妹妹睡了,等会再过来。”

李扬欣欣的一笑抓了她的手道:“太真哪日也要替为夫生一个?”没想到太真却是眼睛红了,甩了手背过身去幽幽的说道:“还嫌欺负的我们女儿家不够!怎样你才能甘心!”

李扬讨了个没趣,干笑了几声想去搂抱,太真却是急急的走了进去嗔怒道:“你可莫要进来了,等妹妹醒了自会叫你!”

“呵呵”李扬心中高兴异常,真想吼上几句,可到了嘴里只是呵呵的傻笑。

“李流南,可是好福气。”软软的声音响在耳边。

“哦,是乡君。”李扬忙施礼道。

柳叶儿朝房里羡慕的看了一眼,又将目光久久的定在了李扬的身上,似有一丝的哀怨缓缓的说道:“叫妾身柳叶儿吧。”

“这个,柳叶儿”李扬见柳叶儿的眼里有企求之意,便顺口叫道。

柳叶儿笑笑,阳光洒在光洁的脸上如度了一层金光,显得美艳高贵,她低了头轻轻的说道:“李流南,那妾身可否叫你郎君或是大郎呢?”

李扬顿住,虽是名义的夫妻,这叫法自然可以,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呵呵,是妾身唐突了。”柳叶儿岂能不知,心是暗然一片,语气不免低沉了些,缓缓将手里的东西拿出说道,“这是妾身带着的百年老参,给姐姐补补气血。”说着交于李扬的手里,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