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错神情剧变的时候,狄康正坐在车里,边看案发现场的照片边等何晓筝。

狄康很能理解何晓筝,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很温柔,很善良,还很幽默……没有男朋友,确实是一件揪心的事情。但是,发生这样一宗如此残忍的凶杀案,如果不及时破获,马上就会成为各知名报纸的头条新闻。

何晓筝来时,狄康特意看了表,先是责备她迟到了一分钟,后又十分关切地问,是不是那人缠着你不放?何晓筝说是尸体缠着她不放,不找到那具尸体,她没心思找男朋友。狄康猛然发现何晓筝一身盛装,笑了:“哇哦,没心思?还穿得这么漂亮?”何晓筝气得狠推一把狄康:“开你的车吧!”

车子穿过嘎纳隧道后,路线变得坡陡路窄,车只能在岩壁边行进。狄康是个老手,开得漫不经心,却惊出何晓筝一身冷汗。

葬狗坡边的马路上,摆了许多鲜花,他们知道,这是萧错送给格格的。就在这时,狄康听到葬狗坡祭祀台下,传来一声呜咽。狄康跟声望去,石头后面只露出一个毛乎乎的爪子。狄康再看,便松了气,原来是一只大狗躲在暗处,潜伏不动。何晓筝认识这只大狗,它是萧楚格的导盲犬——虎尔赤。

狄康盯着虎尔赤,心中总是想不明白:案发时,这只狗到底在做什么?它为什么迎面追车?整个案件,虎尔赤既是目击者,也是幸存者。可它到底是怎么幸存的呢?

何晓筝明白,虎尔赤是在这里找凶手。她蹲在虎尔赤身边,虎尔赤显得十分虚弱,它没能站起来,只是抬起了前爪,搭在何晓筝的手上,嘴里不住地呜咽着。

何晓筝不忍再看下去,拉着狄康去勘察现场。何晓筝采取平行式搜查草丛中的血迹。狄康则向内螺旋式搜索弹壳和子弹。接着,两个人一起又进行了一次网格式搜查,甚至连路面石子下面都翻看一遍,但都一无所获。何晓筝本来就睡眠不足,累得往草地上一蹲,可她刚刚蹲下,便大喊一声:“狄康!”

狄康一惊,赶紧跑到何晓筝跟前,何晓筝指着对面草丛,说:“你看。”狄康还以为何晓筝找到弹壳或者火药了,急忙往草丛里一看,是几滴血迹,顿时就泄了气。

何晓筝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又打开勘察箱,采了血样后,才跟狄康说:“这血迹呈线条状分布,起点血迹多为圆形,而逐渐成椭圆形,血迹的滴落方向与射击喷出的血迹方向相反,说明这是抛甩血迹。”

何晓筝见狄康没反应,从勘察箱里取出一个针管,她抽出一管矿泉水,趁狄康不注意的时候,“扑哧”把水从针管里喷出。狄康迅速举起手,挡住水流,然后,本能地将水随手甩落。

鉴于何晓筝一贯和别人做法不同,狄康心下不怒反奇,他猜何晓筝这一举动必有奥妙,于是蹲地思考,他发现甩出的水滴方向,与何晓筝喷出的水珠方向呈直角。他立即在脑子里,不断模拟血滴喷出后,以及被甩落的过程。

稍侯,狄康一拍脑袋,立刻醒悟:“血迹在这里拐了个弯,就说明有个人站在被害者的对面,被害人被射杀后,血注喷在对面人的手上。这个人就像我刚才一样,很恐慌,出于本能反应,马上又把血迹从手上甩了出去,落在草丛里。”无论怎么看,这个结论都是对的。狄康耸然动容,暗自称赞何晓筝的睿智。

何晓筝并没有因此称赞狄康的推断,而是反问一句:“如果是你杀害了这名死者,那么,下面你要做的不是报警,就是移尸。你现在试着朝我这走走看。”

狄康往前刚走了两步,何晓筝立即喊停:“如果你往尸体这边走来的话,那么,你必然会踩到血迹,而在命案现场,并没有发现带血的脚印。所以说,‘你’,在看到被害人倒地后,应该是立刻往马路方向逃跑了,并没有接近死者。”

狄康点头会意,当即领悟了何晓筝的意思,问道:“那尸体是怎么被移走的呢?”

“从股喷溅血迹的方向看,在我这个位置,应该还站着一个人,尸体就是这个人抱走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何晓筝的话,同时也肯定了在法医室里,推出的有两个凶手作案的可能性。

何晓筝的话很有道理,可没有尸体,没有子弹,没有枪,怎么能说这又是一起命案呢?何晓筝认为,要先寻找尸体。根据尸体上的弹道,可以推算出子弹的落处。

狄康也表示认可,问:“你觉得尸体会被抛在哪里呢?”

何晓筝没说话,她在地上仔细寻找着血迹,奇怪的是,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有滴落血迹,也没有方向性延伸现象。狄康分析,凶手在移尸前,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包裹住死者流血的伤口,而后才移尸走人的。

狄康抬头看了看葬狗坡,凶手不可能抱着沉重的尸体到处走动,想隐藏尸体,葬狗坡是最佳的抛尸场地。此时,天色已经擦黑,给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面纱。

就在这时,从祭祀台边吹来一股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诡异的哀号,那声音乍起而猝止,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仿佛从九幽阴狱中飘浮而来。狄康不由自主地往祭祀台那走去,何晓筝却一把拉住了他,说:“祭祀台后,是当地的露天葬区。”

“露天葬区?”狄康打了个寒战,那个地方是死人的世界。他立刻意识到,今天可能要冒险,冒很大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