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仪虽为女子却是豪爽至极,伸出芊芊玉手往林晓月的肩膀一拍,朗声道:“姐姐我不嫌弃你,你这小丫头何必嫌弃自己。总之,以后你林晓月就是本小姐的妹子,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跟姐姐说好了!”她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富家小姐的意思,简直和路边坦胸露背满脸胡茬子的大汉找小弟是一样的表情。

一旁的老大夫也添油加醋,扬起谄媚的笑容怂恿道:“是啊是啊,林姑娘的出身哪里不好了?哦……学生知道了,林小姐已经有许公子陪着了,根本用不上宋小姐这个当姐姐的了。”

林晓月瞪了他一眼,这老大夫立刻撇撇嘴不说话了。

“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多嘴?好好做你的大夫就行了,晓月有谁陪着关你什么事?”宋妙仪怫然不悦,张口骂了他两句,转而拉着林晓月的手道,“妹子千万别生气。咱们都是女子,你若真喜欢许少侠,姐姐帮你做媒好了。”

林晓月低下头,苦笑着摇了摇,说道:“姐姐还给我做媒,你的事情可解决掉了么。”

“我?”宋妙仪长叹一声,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猥琐大叔,立刻尖声道,“老先生,现在好像是我们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吧,您就不要再杵在这儿听了……翠儿,你赶紧把……咦?你叫什么来着?”

“晚生石思……”老大夫立刻拱手答道。

“对了,就是石大夫,你赶紧将他领到客房里,另外给他三两金子。”宋妙仪吩咐着,又瞪了石思老大夫一眼,低声啐道,“果然是最下品的人,真是不懂规矩!”

“多谢多谢。”石思不以为忤,反倒笑得连眼睛都没了,连连拱手,双手捧着翠儿扔来的金子,,得意洋洋地就走掉了。

“真是没眼力劲的老头子。”宋妙仪白他一眼,继续亲热地拉着林晓月的手道,“姐姐的事情都是老早之前的事情了,表哥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只有我想是根本没有用的。但是晓月你就不同了,你与许少侠是患难之交,他岂会对你没有感觉?”

“或许吧。”林晓月苦笑,又低下了头,“姐姐不懂,他实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宋妙仪看着她竟跟自己一般可怜,喜欢的人总是躲避着自己,明明两个人朝夕相处,却总是隔着一层纱,教自己怎么猜都猜不透。

“哎,我们都不要想这种没意思的事情了。咱们应该要想些好事情,比如……比如幸亏咱们姐妹喜欢的不是快活门那个二世祖呀……咯咯咯。”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大力地踹开,就看见于子逍一张黑的要滴出水来的大长脸摆在门口。

“你说……老子很像二世祖,嗯?”

于少门主也是个大闲人,尤其是发现了许渊齐是个全能型的人才之后就更懒了。他早就猜得到许渊齐必定会先行去帮自己解决一切,所以干脆乐得清闲,打岔步地在沈府之中闲逛,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谈话。

宋妙仪当场吓得跳了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于子逍的时候就被他掐着脖子差点挂掉!又突然记起来,这可是沈府,于子逍能耍出什么风浪来?

于是掐着小蛮腰有恃无恐道:“你听听你自己,整天老子老子的,又长着一张纨绔的样子,不是二世祖又是什么?哼!也不过是借着自己爹有些势力,否则谁理你?!”

于子逍脸都快拉到地上了,冷哼道:“你表哥又是什么好鸟吗?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爹有个臭钱,不也是个二世祖么!”

“你怎么可以和表哥相提并论,你们两个人相互间比了这么多年,你可赢过他一次么……”宋妙仪骄傲道。

林晓月看着情况不对,小心地扯了扯宋妙仪的衣角叫她不要说了,可谁知越拉宋妙仪的小姐脾气越是蹭蹭蹭的往上涨,没两下就伸出纤纤玉指到了于子逍的脑门儿上,还将从前听说过的于子逍的丑事全给抖搂了出来。甭管是读书读不好愁得先生辞了职,还是练舞打了误伤了脑门,宋大小姐全都给讲的有声有色,将于子逍彻底说成了个低能儿童。

“你说完了没有!”于子逍已经到了喷发的边缘。

然而宋妙仪还是感觉不到,张嘴就要继续开骂。就在她刚刚张开嘴时候,原本与她隔着数丈的于子逍突然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再次将宋妙仪纤细的脖子抓到了手里,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问,你,说,够,了,没,有!”

“我……我……”宋妙仪握着他的手腕,恐怖地窒息感再次占领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现在甚至连后悔都不会,只怔怔看着于子逍狭长的眼睛,喉中发出“咯咯”的声音。

林晓月吓坏了,就要上去将两个人拉开,却不想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少门主这是要在延昭的眼皮底下撒野吗?”

众人纷纷转投望去,见到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负手站在于子逍的身后,正是少阁主沈延昭。

“表哥……你终于还是来救我了。”宋妙仪宛如朝拜般看着少年颀长的身影,眼中落下幸福的泪来。

“撒野?这个词还用不到本公子的身上!”于子逍甩开了宋妙仪,拂袖负手,转身和沈延昭对峙着,嘴角邪肆地一勾,“你这没脑子的表妹说的没错,咱们两个也算是宿敌了,从你我儿时起,江湖上一直流传就流传你沈延昭如何的强过我。但是现在毕竟是十几年后,咱们到底谁厉害,是否也该重新比一下了。”

听着他的挑衅,沈延昭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静静道:“你的确在某些方面超过我,比如你交的兄弟是旷世之才,而我却只有一两个奴仆。但你还是应该明白,我只是碍于父亲的管束不能涉足江湖,并非不懂得结交朋友。若撇开帮手,你我单独对决,你仍旧不是我的对手。”

言外之意,便是说你于子逍能有这样的成就,全部都是因为交了个好兄弟而已。

“原来,是这样。”于子逍面上仍旧带着笑意,但是谁都看得出他现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沈延昭也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可傻子都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和于子逍一决雌雄的准备。

两个人少主分庭抗礼,狭小的屋子立刻就充满了寒冷肃杀的威压,寂静地令人心惊胆战。连宋妙仪这样素来胆大的女子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和林晓月紧紧地偎依在一起,惊恐的眼神在两位少主之间来回的交换。

“你怎么样?”

“随时奉陪。”

短短两句话后,冲天的气势从他二人身上爆裂开来!

只是眨眼的时间,原本相距甚远的两人已经交缠在了一起,兵器相接的光亮和刺耳的声音如同疾风骤雨,就此难分难解。

宋妙仪惊叫了一声,她虽然很想让表哥将于子逍打个落花流水,却更害怕舅舅沈端阳因此而迁怒表哥。可惜刀光剑影重重叠叠,她根本不敢上前。幸而这时候她看见侍女翠儿靠着门口十分近,就喊了几声让她赶紧去找帮手。

当凌振宏拉着许渊齐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只要是挨着他们稍微近一点的东西全部被轰成了齑粉,数栋雕梁画栋的屋宇都已经是缺胳膊少腿,华丽的沈府大有毁于一旦的架势!

两位少主的身影如同两道闪电般闪来闪去,简直就要交融到一起,就连许渊齐和凌振宏也要好好看才能分得清楚。

于子逍的武功素来积极狂暴,充满了王者的霸道之气,招招都朝着人要害的招呼,直接而有效。手里的长鞭更是耍的密不透风,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连许渊齐都吃过他的亏,最后不得不使出江湖上从未出现过的“指剑诀”才勉强赢了他一招半式。

但沈延昭也绝非等闲,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极薄的软剑,招式也是中规中矩,面对着于子逍大刀阔斧的狂轰滥炸丝毫不显焦急之色。虽然看上去他是在被于子逍压着打,但实际上他只要得到进攻的机会,都必定建功!

许渊齐看着他的招式,心中也不禁叹道:“原来总想着中规中矩的招式不能克敌制胜,如今看了少阁主的招式才知道这些全都是错误的,还是积累百年的东西最为管用。”

凌振宏低头发现他正在若有所思,眼睛一眯,笑呵呵道:“咱门少阁主虽然是个标准的学院派,但这武功还是不比你们差的吧。”

许渊齐道:“武学流传至今,已经有千百种。中规中矩也好,出其不意也好,只要能克敌制胜,便是武学的上上之道。”

听罢,凌振宏捧腹大笑:“果然是步青云教出来的弟子,都是一样的脾气。于子逍走的是积极猛烈的路子,少阁主则是稳扎稳打,却不知道你走的是什么路子。”

许渊齐一愣,凌振宏已然仰着头缅怀道:“老头子当年和步青云一战,他那奇诡怪谲至极的招式,剑走偏锋,当真是令人难以忘怀。若是老头子能再看一眼苍玄剑法,也终身无憾了。”

说着,忽然大力地将许渊齐往前一推,大笑道:“正巧你小子在这,就满足满足我这老头子的愿望吧!”

许渊齐完全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真的敢把自己往两个疯子那里推,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踉踉跄跄地就冲到了正在酣战的两位少主中间!

此时沈延昭和于子逍早就打得六亲不认,两个人正准备出拳对轰,突然间眼前就蹦出了这么个人来。估计他们现在根本没工夫思考这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开打!

于是乎,许少侠还没来得及站定身子,就受到了两个人的前后夹击。幸而他脑子活络,身子像是被风刮到了般往后一栽,正巧躲过了这两拳,而后又如不倒翁一般平地站起,轻飘飘地就退出了战局。

“好一招‘弱柳扶风’!老头子当真是无憾了!”凌振宏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扯着嗓子对大叫,还故意对着战局中的两个疯子大叫:“两个小子,你们虽然是一门少主,但这样好的招式应该也没有见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招架得了!”

许渊齐大惊,心中恶寒道:“你这老头子是想要害死我吧!”

果不其然,于子逍和沈延昭立刻齐齐地看向他,眼睛里投射出极为狂热的光芒。原本胶着的两掌顿时松开,二人手上一转,长鞭和软剑均是一震,转而就朝着许渊齐这边攻去!

只听得兵器破空的声音传来,许渊齐身子一颤,再回头便见沈延昭的软剑已经攻到了近身,随之而来的还有于子逍的长鞭。这两个宿敌竟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打近战,一个打远战,联合起来对付许渊齐!

许渊齐欲哭无泪,昨天他还是两大门派都抢破了脑袋都都要拉拢的香饽饽,结果现在就成了众矢之的,这他么的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