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来福象往常一样天将放亮时把学徒的小伙计叫醒,跟他去药库把一天要炮制的药材准备好,然后再吃早饭,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可今天不同以往,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老远地看到药库的大门大敞四开,他心想:库房的钥匙在我身上拴着,大门怎么能开呢?他愣了半天神,揉了揉眼睛仔细地再看,没错库门是开着。

小伙计见师傅停止不前,睡眼朦胧地问道:“怎么了师傅?”

李来福说:“这库门怎么开啦,快走看看丢没丢什么东西。”

两人快步进了库房,药袋子都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师傅你看细料库门也开着呢。”

李来福一进细料库就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小伙计上前拉他起来问:“师傅,你怎么了?”

“快,快喊少东家起来,细料库被盗了。”

少东家王琢应声披件衣服急匆匆地跑到库房,见细料库被盗得空空如也,脑袋一下子涨大了,顿时没了主意,自言自语地说“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啊?”

药铺里的伙计们七嘴八舌地说:“快报官吧。”,“还是知会老东家一声,让他拿个主意吧。”……

王琢毕竟是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慌乱之中拿不定主意,只好吩咐伙计套车去接老东家王清任来处理此事。

王清任随伙计来到药铺,见眼前这番情景,略思忖一会儿,缓缓地说道:“此事先不必报官,不可声张,容我考虑一番再说。”

“伯父,被盗这件事不报官怎么能查出盗贼是何许人也,难道你是想我们自己查?可我们这些人谁能查啊?”王琢问道。

“自己查,对,你这句话提醒我想起一个人来,兴许他能帮我们这个忙,可是十几年没有联系啦,眼下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备车,我去找找他。”

王清任坐着马车直奔当年大虎的住处,敲响房门问道:“这可是大虎家吗?大虎在家吗?”

一位中年妇女应声打开房门出来:“老先生,你找谁?”

“噢,我找一个叫大虎的人,十几年前住在这儿。”

“这儿没有叫大虎的人。”

“请问,你知道他搬到哪里去啦?”

“我家刚搬到这儿不久,不大清楚,你还是问问别人吧。”

王清任见旁边有一老者坐在门前晒阳阳,上前问道:“老哥哥,向你打听个人儿啊!”

老者睁开眯着的眼睛,连忙起身说道:“呦,这不是王郎中吗?你要找谁啊?”

“老哥哥,你认识我?”

“哪能不认识你啊!我这耳背就是你给治好的,现在都不背啦,你说吧,你要找谁啊?”

“早先有个叫大虎的在这儿住过,你知道他现在搬到哪去啦?”

“噢,大虎,是叫大虎吗?我听人家说好象他在京府衙门当差呢。”

“那好,我去衙门找找看,谢谢你老哥哥啊!”

“嗨,谢我什么,我该谢你才对,你把我的耳背都治……”

到了京府衙门,王清任向一个差役打听大虎,差役说:“我们这没有叫大虎的。”

两人正说着,从衙门里走出一个捕快,一见王清任连忙上前问讯道:“这不是王郎中吗?你老先生怎么有工夫来衙门啊?”

“怎么,你认识我,我是来……”

“你忘啦,十几年前我和我们关捕头去你药铺‘闹事’闹错了那个。”

“记不起来了。”

“大虎,那个叫大虎的你记得吧?”

“大虎,我认识,我正是来找他的。”

“嗨,这话儿说的,早说你找大虎不就得了吗。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的大虎已经是我们这儿的捕头了,名字也不叫大虎啦,改名叫关震中啦,意思就是名震中原……”这位喋喋不休地说起来没完,他哪知道王清任心里着急啊!

“小老弟啊!我有急事找大虎,你能快点带我去找他吗?”王清任着急地说。

“你看你早说啊!我带你去他家找他,还不快走,还等啥呢?”

“好,你坐车前面引路。”

“就几步远,坐啥车啊!”

王清任见到大虎后,把药铺被盗的事情说了一遍。大虎毫不犹豫地应允说:“这点小事好办,只要是京城的小蟊贼干的,我保准把药一粒都不少地给你找回来,而且还让他把药给你送回去。不瞒你说,这些好‘犯事,的主,一个一个的都在我心里装着呢,象什么偷鸡摸狗的,打家劫舍的,抢当铺偷银庄的,我只要把他们的头找来一问便知,你回铺子里等着吧。”王清任想都没想到,大虎这么痛快地答应,并且打包票把药一粒都不少地给找回来。

王清任回到铺子里坐下细细地想来,总觉得被盗一事,甚是蹊跷,绝不是仅仅盗药这么简单。想到这里便回去找到大虎对他说:“大虎兄弟,盗贼找到后,你再仔细问问,他是仅仅为了盗药销赃赚点银两,还是另有目的,俗话说‘贼不惦记叫花子,不偷药铺嘛。”

“对呀,我真是头一回听说药铺被盗的,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起这事儿。你先等等,一会就有眉目啦。”大虎话音刚落,一个彪形大汉走进来对大虎说:“关捕头,人我找到了,我让他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了。”

大虎忙问道:“他人呢?”随后又告诉王清任这位就是他们的“头儿”。

“去知一堂送药去了。”

“那你再去把他给我找来,我有几句话问他。”

“哎,我说关捕头,咱不是说好了的吗,人我给找到,叫他把药送回去,你不抓他的吗?”

“谁说我要抓他啦?我是有几句话问他,快去给我找来。”

“这,这恐怕他不敢见你,你若是有什么话,我去问他,关捕头这样可以吧?”

大虎看了看王清任,问:“王郎中,你看?”

“我看这样吧,你也别难为这位兄弟啦,让这位兄弟随我去问问那人。”王清任对大虎说。

王清任和彪形大汉走到半道上遇见那人,头儿连忙把那人叫住,对那人说:“二秃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人走到近前问道:“老大,什么事啊?”

“王郎中,就是他,你有什么话你就问吧。”头儿对王清任说。

王清任四下瞅瞅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细聊聊。”

三人来到一家小茶馆,叫了一壶茶和几个茶点,坐下来后,王清任便开口问道:“兄弟,你去我药铺不单单是为了那些药吧?”

那人看着王清任没回话,又看了看头儿。

“没事的,王郎中是关捕头的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别撒谎就行,我保你没事。”

“谁让你去的,去干什么?”王清任追问道。

“没人让我去,是我自己想弄点药卖了赚点钱花花。”

“你跟我俩不说实话是吧?你自己去跟关捕头说,至于关捕头怎么处置你,我就不管了。”头儿见那人不肯说实话,就吓唬他说。

“别介,可别把我交给关捕头,我说还不行吗?是别人让我去偷药的配本,我见屋里人多,无从下手,便顺手牵羊,偷了一些药材”

“既是这样,我再问你,你怎么能知道什么是配本呢?”王清任不解地问道。

“我白天在药铺当伙计,夜晚才……”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王清任一回到药铺,王琢赶紧告诉他说:“伯父,药给送回来了,一粒都不少。还是你老人家有办法啊!”

“王琢,我问你,你知道盗贼为什么盗咱们药库吗?”

“这不明摆着是盗药卖钱吗?”王琢未加思索,随口而出。

“不对,他是来盗咱们配本的。这是同行看咱们的玉龙膏销量大,眼热得很,故出此下策。”

“伯父,那你可得把配本收藏好,可别让人家盗去。”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想。若要配本不被盗,办法只有一个,你去跑一趟,把京城所有药铺的东家一个不落地都请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们商议。”

王琢一家一家的拜访邀请,各家的东家都来了。

王清任见东家们都来齐了,对大家说道:“我把诸位都请来,是想和诸位商议一件对我们大家都益处的事情。我研制的玉龙膏,经过一段时日的试用,疗效很好,销量就不用说啦……”

有人不客气地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的药卖得好,那是你的能耐。”

还有的说:“是啊!你和我们说这些是让我们看着眼热啊?”

“诸位,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本意是有钱大家赚,有谁愿意代销我的玉龙膏,我可以大量的供应,并且是以成本价给你们,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东家们都面面相觑,不可理解,谁不敢相信这等好事是真的。

有人便问王清任:“王郎中,你说的是真事?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我这么做,一是为了大家,二是为了我自己。为大家不再看着我大把赚银子而眼热,为了我自己不再被居心叵测之人的算计。”

“就怎么简单?”

“那可不就这么简单。”

“行,我先来五十贴,咱可是先说好了,这些药卖完了再结帐。”

“我来三十贴。”

“我也来十贴,”

一个来月过后,各药铺的东家各自打发伙计把玉龙膏给知一堂送回来了。

王清任感到莫名其妙。等到东家们来结帐时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位东家说:“王郎中,我算服了,你看玉龙膏在你这儿卖得多火啊!在我哪儿却卖不动。我怕人们不知道我也卖玉龙膏,我就在铺子门前贴一张告示:‘本铺新到玉龙膏。’贴了几天没人问津,我又添上几句话:‘本铺新到知一堂生产的玉龙膏,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可是还没有人搭理。有一天,可下有个老头进来问道:‘你们这有玉龙膏吗?’,伙计忙把玉龙膏拿出来摆在他面前说:‘你看这是知一堂产的,这儿还有印记呢,你要几贴?’谁想这老头说:‘这印记是真的,可这药就说不准了,我不买了。’王郎中,我在你这拿了五十贴,卖了两贴,这是两贴的药钱。”

从这个契机开始,京城的各药铺东家们才明白一个硬道理:要想生存,就要有自家的“看家药”。别人家的药再好,那只能是给病人治病的,治不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