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儿坐在马车上,指挥着阿哲穿过一片戈壁滩,经过了两天的路程,才终于来到了一个有着浓密树林的山前。玉灵儿命令阿哲停下了马车。阿哲仔细打量着那座山,“小姐,這是哪里呀,阿哲怎么不记得祁州附近有這么一座山呢?”

“這里离祁州已经很远了。”玉灵儿轻声说着,看看怀里扔在昏迷的雏菊,也看向车外的重重山峦。

“是什么人要过我明月宫的地方?”山上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女子的断喝,阿哲一个机灵,向山上看看,却没有看到有人影。他伸手从马车上拿起了自己的宝剑,小心翼翼的盯着山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玉灵儿连忙示意他不要乱动,一面掀开车上的布帘,大声朝着山上回答道,“劳烦姐姐通报,告诉宫主,祁州玉灵儿请求相见。”

“祁州玉灵儿?”山上的声音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真的是祁州玉灵儿?”

“怎敢相欺?”玉灵儿大声说,“正是落难的玉灵儿前来求救宫主,希望宫主看在灵儿是故人的份上,救一救玉灵儿主仆。”

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听到這刺耳的大笑,阿哲立刻警觉地拔出了手中的剑,可是,他的剑还没有拔出来,就看见一个影子在自己眼前一闪,那架势像是要掐死自己。阿哲本能的一躲,那影子却也一闪,转而扑向玉灵儿坐着的马车。阿哲一愣之下,大惊失色,没想到,来人的轻功竟已达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他连忙跟过来,可是,那女子已经站到了玉灵儿的车上。她转头满面含笑的看看阿哲,又转过头去。阿哲看得清楚,那女子粉面如花,只是妆化的夸张而怪异。她一身轻盈的绿纱,长发高高扎成了两缕,却并没有盘起来,一缕一缕的,就披在头上。她眉黛画的像张弩弓一样向上挑起,薄薄的嘴唇涂的红红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妩媚的神色间有一丝儿诡异。

那女子看一眼阿哲,转回头去,“你就是祁州玉灵儿?”说着,她轻拢着衣袖,优雅的伸出手,去掀玉灵儿那车上的布帘,只见她十指尖尖,每根指甲上都涂着浓重的红。那鲜艳的红映衬着她绿色的衣衫,更让人觉得诡异了。

玉灵儿怀里抱着雏菊,抬头看那女子一眼,微笑道,“如假包换。”

那女人看到玉灵儿的美丽,仔细打量她一下,忽然又仰头哈哈大笑,“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人已经又从玉灵儿马车的旁边又掠了出去,空中只剩下了她诡异的声音在飘荡,“小姐稍等,我這就向宫主通传。”

“谢了!”玉灵儿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又看向怀里的雏菊。阿哲知道那声音已经走的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玉灵儿的话。他连忙靠近马车,问玉灵儿道,“小姐,你没事吧?”

玉灵儿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小姐,這明月宫是什么地方?怎么处处透着诡异?”阿哲抬头看看那山,“我甚至怀疑,祁州周围从来都没有过這么绿的山。”

“這里一直都是這么绿。”玉灵儿轻叹了一口气,也抬头看向面前的山峦,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阿哲,“阿哲,明月宫的宫主是个极为任性的人,我们到了明月宫,你千万不要乱说话,不要擅自行动,以免冲撞了她。”

“小姐,那宫主是个什么人?這么厉害?”

玉灵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凡是违逆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只有,我和你家先生是例外。”

“真的?”阿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还想问什么,却在這时,山上又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女人的声音,“原来是玉灵儿小姐驾到,老身迎驾来迟,还望小姐见谅!”

阿哲惊讶的望向山上,仍然没看见什么人。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对方的功力竟如此之强,“小姐,這是宫主吗?”

“紫衣长老说笑了,灵儿怎么敢劳长老大驾,亲自相迎?”玉灵儿没有回答阿哲的问话,直接回答来人说。

阿哲也不敢再问,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来人:一个一身紫衣,弯腰驼背的老太太,手拄拐杖,身后带着四个同样身穿紫衣的小丫头,正看似蹒跚的从山上走下来。那老太太虽然看似走不动,却转眼就走到了玉灵儿的马车前。那四个小丫头也毫不逊色,没有一个落在后头。她们的手里都抱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哈哈,灵儿小姐还没忘了老身的声音,老身真是荣幸。”

玉灵儿已经将雏菊安放在马车上,扶着阿哲走下车来,“长老太看得起灵儿了,灵儿哪里敢忘记长老?”说着,她看看阿哲,向那紫衣老人说,“长老见谅,我這仆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紫衣长老转头瞟一眼阿哲,哈哈笑道,“老身怎么敢责怪小姐的人?”说着,吩咐身后的四个小丫头,“还不铺毯迎接小姐?”——那四个小丫头立刻展开了手中的东西,原来,她们怀里抱的竟然是地毯。阿哲抬头看看似乎高不可攀的山,心想,這紫衣长老真是多此一举,這山這么高,這些小丫头手里的地毯又能铺到哪里?

“慢着!”玉灵儿连忙阻拦,“长老恐怕还不知道灵儿的情形。长老等灵儿把话说尽了,灵儿再上山不迟。”

“哈哈,”紫衣长老再次哈哈大笑,“难道小姐还有什么下情不成?”

玉灵儿正色道,“正是。”她看看车上的雏菊,再次看向紫衣长老,“玉灵儿要问一问长老,长老下山来,是长老来迎接灵儿,还是代表宫主要灵儿上山。”

紫衣长老愣了一下,“宫主正忙,老身就作主先迎下山来了。不过,灵儿小姐难道还怕宫主不欢迎灵儿小姐么?”

玉灵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玉灵儿今天是走投无路,不得已才来求见宫主。只是,……,虽然是求宫主来了,却不想宫主趁我之危……”玉灵儿紧紧的看着紫衣长老。

紫衣长老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紧紧地闭上嘴巴,看着玉灵儿,不再说话。玉灵儿立刻会意,“看来,玉灵儿是来错地方了。阿哲,”阿哲连忙一声答应,玉灵儿无奈的叹道,“我们走吧。”

“慢着,”紫衣长老伸手拉住了玉灵儿的手腕,“你最好想清楚,你這样走了,你车上的小丫头可就没命了。”

玉灵儿微微一笑,“我们早就已经没有命了,不过是,她比玉灵儿先走一步罢了。”

“哈哈……”這时,山上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笑声,“玉灵儿,你还是那样,宁死都不肯答应我吗?”话未落地,阿哲就看见一个身穿大红色宽袍的中年女人从山上飞掠下来。阿哲惊异的发现,那紫衣长老和她身后的四个丫头听到這声长啸,都动容的微微弯腰,恭恭敬敬的让开了道路。等那女人在紫衣长老的身旁站定,阿哲才看清,這是一个很雍容华贵的女人。那红袍穿在她的身上,竟然一点儿都不显得土和俗。她挽着高高官簪,两个长长弯弯的玉簪好看的插在浓密的黑发中间,却也使整个人更跋扈了。

“灵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玉灵儿抬头看向那女人,微微的笑了,“這句话,应该是灵儿给宫主说吧?”原来,正是明月宫宫主下山来了。

明月宫主走近了玉灵儿,伸手抬起了玉灵儿的下颌,同时,她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拂过了玉灵儿的面颊,“灵儿,你越来越漂亮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玉灵儿叹了一口气,低头未语。

明月宫主收回了自己的手,和玉灵儿并排站立,却是面朝着玉灵儿的马车,“既然怕我,怎么又来找我?楚文生呢?這小子还活着吗?”

“玉灵儿走投无路了。”玉灵儿抬头看向明月宫所在的山上,“玉灵儿遇到了近乎灭顶的灾难。至于文生么,灵儿也不知道他现状如何。”

“什么?你们竟然分开了么?”明月宫主竟似不知玉灵儿早已远嫁的消息,听到玉灵儿這样说,她震惊不已的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玉灵儿,“你们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思?没有在一起?”

玉灵儿看看明月宫主,“有些事早已超出了宫主的想象,玉灵儿,早已远嫁他人。”

“你!”明月宫主伸出手掌,拍向玉灵儿的头顶,阿哲和那紫衣长老同时大吃了一惊,不由都出手去阻止她。那明月宫主虽然伸出了手掌,但心里毕竟是爱惜玉灵儿,所以,掌上没有带一丝儿掌力。但,此时,阿哲和紫衣长老都已经出手。那紫衣长老的功力毕竟高出一分,她已看到明月宫主没有吐掌力,也及时收了掌力,只是空空的一掌拍了过来;可是,阿哲的功力却是使出了十分,长剑呜咽,已经动了杀气。明月宫主朝着玉灵儿微微一笑,回手抛袖,分别接住了紫衣长老和阿哲的手掌和长剑。阿哲和紫衣长老顿时都不能再进一分。明月宫主不看紫衣长老,却问,“为什么不带一分内功?难道,你真的要我杀了她吗?”

“你舍得吗?”紫衣长老面色平静的反问。

明月宫主哈哈大笑,一掌打出,紫衣长老一个踉跄,几步退回了原地。原本跟在紫衣长老身边的四个小丫头,连忙扶住了紫衣长老。阿哲见此情景,心里不禁大惊,可是,他的剑被明月宫主的衣袖紧紧地缠住了,他想撤,却撤不动。

玉灵儿说,“请宫主手下留情,我這下人只是对我忠心而已,却不知道,以他的功夫,伤不了宫主一分一豪,要不然,他也不敢這么莽撞了。”

明月宫主哼了一声,深深地看了阿哲一阵。阿哲也不甘示弱的回视着她。明月宫主猛地收了衣袖,阿哲踉跄一下,惊讶的发现,他的利剑竟然没有斩断明月宫主身上的一根线头儿。

“哼,可惜没有什么长相,否则。……”明月宫主在看一眼阿哲,微微一笑,没有说下去。

玉灵儿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你马车里是什么人?是什么下的手?”

明月宫主竟然只凭听觉,就听出了马车上有人,而且,猜到了她已然受了伤。

“确切地说,她不是被打伤了,而是……”玉灵儿皱皱眉头,“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她中了毒,”明月宫主说。

“你能解?”玉灵儿连忙问。

“她是谁?你這么关心她?”明月宫主双眼微眯,脸贴近了玉灵儿的粉面,轻声问。

玉灵儿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急切,说,“是雏菊,我的贴身丫头,你早听过她的名字了。”

“雏菊?”明月宫主伸手去掀马车上的布帘,看见了车上的雏菊,她又回头看向玉灵儿,难以置信的问,“她就是雏菊?”

玉灵儿点了点头。明月宫主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回头握住了玉灵儿的手,“上山吧,我已经命人在山上摆宴迎接你了。”说着,便拖着玉灵儿,像是幽灵一样,轻盈的向前飘去。阿哲大惊,明知自己的武功不敌,却不得不再次出手。

明月宫主不悦的轻轻挥动衣袖,挡开了阿哲的剑,对玉灵儿说,“丫头,你這个下人好没趣,难道,他以为我的脾气很好么?”

玉灵儿趁机稳住脚跟,“宫主,我主仆是大难临头的人,死是不怕的,只不过……”

明月宫主朝着玉灵儿嫣然一笑,嗔怪道,“我会查清這件事,如果,你们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怪你。”這句话,明月宫主说的哝哝软软,阿哲在一旁,脚都听的软了。他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玉灵儿。

玉灵儿略微沉思了一下。明月宫主立刻有些生气,“怎么,你不信我?”

“我信。”玉灵儿猛然抬起头。阿哲清楚地看见,玉灵儿的眼里盛满了破釜沉舟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