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新忐忑不安地来到培训部，他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这第一关。一路走他想起昨天那大小伙说的话就忍俊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培训部光主任一见他这神情就说：

“很好，你通过了！”

“哎？”阿新很感意外。

“今天你要进行七情训练的第二步：怒。简单地说就是发怒，你先做个发怒的表情给我看看。”光主任开始训练。

阿新想这“怒”应该比“喜”要容易吧，于是就拉长了脸，嘴里“妈的”骂了一声。

“谁让你骂人啦？”光主任申斥道，“表情是要做出来的，不是靠声音传出来的，懂吗？”

“懂……懂的。”阿新又不懂装懂地回答。

“注意，发怒就是要让人感受到你的气愤，要吹胡子瞪眼睛，总之，要让人害怕。再来一遍！”光主任命令道。

瞪眼睛么阿新想无非把眼睛睁大就可以了，但是那吹胡子他就犯愁了。他摸摸自己的下巴，觉得仅有几根短须，不知该怎么吹才能吹到下巴上。他灵机一动，用手指拔下一根短须来，放到嘴边拼命地吹起来，一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停！”光主任气得直拍桌子，“你是孙悟空？吹你那鸟毛干吗？陆主任，教教他！”

陆主任于是走到阿新的面前对他说：

“我们把表情分解一下，先竖起两根眉毛，竖起来，再高一点！你不要把鼻子也翘起来。然后眼睛瞪大，再大些！眼珠翻上去干吗？要断气啦？然后咬紧牙关，再咬紧些！舌头缩进去点，不要把舌头咬断了！就这样，多练几遍！”

阿新被吩咐对着镜子练五十遍，然后他们照旧要阿新去现场练习，明天来考核。

阿新想昨天在公司内部练习效果不好，今天还是到外面去吧。他想小孩子应该最灵敏，大人有什么表情他们反应最快。他就先去一家小学的门口，等着孩子们放学回家时进行练习。离放学时间似乎还早，不过门口却不知为何有很多大人拥在那儿。阿新想难道有这么多人要来练习表情吗？这倒不能不早点等在这儿，否则可能要轮不到练了。他与那班大人耐心地等着。终于，小学生们如一群小鸡一般从学校里面叽叽喳喳地出来了。大人们蜂拥而上，一个个抢着拉起孩子就走。阿新自然不甘落后，也冲上前来，随手拉起一个小女孩，脸孔朝她做“发怒”的表情，女孩惊叫起来。阿新得意极了，心想她果然感受到他的愤怒了，于是做得更起劲了。突然后脑勺被人猛地一击，他差点跌到。回头一看，一个男人正对他怒目而视，小女孩哭着扑向那**叫“爸爸”。阿新连忙狼狈逃窜。

不过刚才还是有收益的，至少阿新看到了那个爸爸的“愤怒”表情的自然流露。他想大概要碰到一些被人惹，被人欺的场合就可以有“愤怒”发作的机会了。阿新寻思着什么地方可以有这样的机会。他首先想起当侦探时在高档酒店受气的事，对，到那儿去，让他们再给我点气受，我就可以发作了。

阿新在街上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非常豪华的大酒店，店名叫做“太上皇”，阿新想就是要这派头大的。他昂首阔步地走进去，门口的男侍应生朝他鞠了个躬，女侍应生殷勤地引导他入座。阿新想，哼，别现在装得挺亲切的，等着吧。入座后，女侍应生问他想用些什么，阿新说什么都不用，等人。奇怪，她没生气，只问了一下阿新的姓名，以及公司名，说待会客人来了可以领过来，还泡了壶茶上来。阿新说，我没带钱，我等人。嘿，她还是没生气，笑笑说，没关系，请随意。真的吗？阿新有些不信，我干坐两个小时，看你来赶我走不。可他坐了三个小时还是没人来赶他走，还不时地上来给他的茶壶里加水。阿新想大概非得招惹他们一下，他们才会给他脸色看，这样他也就有机会发作了。他灵机一动，将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啪”地茶杯碎了。侍应生闻声连忙上前来，一边收拾碎片一边还用干净的白毛巾替阿新擦衣裤，一迭声地问，先生您没烫着吗？阿新哭笑不得，只好起身离去，侍应生们在门口照样鞠躬相送，还“谢谢光临。”

一招不行再想一招吧。阿新记得马路上的乞丐曾经给过他厉害尝，何不再去找个乞丐惹他一下。于是他在马路上找啊找的，终于在一家商场门口看见一个乞丐老太正跪在地上行乞。阿新走上前去招惹她。他走到她面前站住，既不给钱也不走开。老太一个劲地给他叩头，阿新高高地昂起头，就是不给钱。老太叩头如捣蒜，阿新的头越昂越高。走过的路人看不过去了，纷纷围上来指责阿新，有好几个小伙子横眉竖眼，摩拳擦掌地要冲上来，阿新本想这时可以发作一下的，但见这阵势，知道众怒难犯，还是知难而退吧。谁料到他刚想转身，被人一把揪住大声喝道：

“人家给你扣了那么多的头，你竟敢一毛不拔？”

阿新吓得连忙掏出几个几个硬币投给老太，老太继续不断地叩头，路人不依不饶地要阿新继续掏钱，直到阿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才算完。

阿新只好自认晦气。他决定不再在外面练了，还是回公司去吧。他想起那天演员待命楼里看见的打耳光的事，心想再去惹他们一下，或许可以找到发作的机会了。他回到公司就直奔那房间。今天这房间里还是那一男一女两人在里面，不过没有打耳光，而是互相摸着对方的脸，轻柔地，温情地。阿新奇怪地走进去，希望打扰他们引起反感。不料他们看到阿新不但不反感，而且还非常高兴地拉住他，两人的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阿新感到脸上痒痒的，想发作又发作不了，想走又被紧紧拉住。后来他们的手指大概搔到了阿新的鼻孔，阿新止不住打了个大喷嚏，他们这才住手。

第二天阿新灰溜溜地来到培训部，他心想这次通过大概没希望了。光主任一见他就递给他一张账单，阿新奇怪地接过来一看：

“蝴蝶梦影视制作公司赵新生先生消费清单：

高级御贡茶一壶，三百元整。

高级精细白玉瓷茶杯一只，一百元整。

共计人民币大写：肆佰元整。太上皇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