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目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去病,我若是死了,你们就把我忘了吧。我本来就不应出现在这里,不该闯入你们的视线和回忆里。”去病伸手倏然在我手上轻拍了一下,我抬眸望向他。他眼里的不舍一丝丝闪过又没了痕迹,那双眸子依旧如我初见他时那般清亮就像一溪清水,不同的时他看着我的时候多了几份摄人的暖意。他看了我会子,两人相视无言,却都满腹愁事,姑侄连心竟是在这般难过的情境下。他突地转身唤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拿一壶热酒来。”小厮瞟了眼脸色苍白却对他不住眨巴眼睛的我,犹豫了会,才诺了一声跑开。

去病笑斟了两小杯酒,递与我一杯,我嘴角噙着丝笑,仰面将酒一饮而尽,道:“去病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见一个人,那人不是刘彻,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永远记得我曾经是过李辛瑗的人。”“李辛瑗?”去病一愣,我的眼泪纷纷落下,侧头看了眼已经开始泛黑的天际,笑想了会子,一字一字地说道:“那是我最真实最快乐的一面。每天早上咬上一大片土司一面吃得津津有味,一面跑去上课,却还是仿佛中了诅咒般踩铃而至。晚上就把自己埋进书海中,大口大口啃书,恨不得把墨水直接灌到胃里去。”我呵呵笑了两声,顿了顿,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只觉嗓子根处火燎火燎地烧着。“我不是卫子夫,不是无名,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李辛瑗。”“姑姑?”去病一笑,抹去眼中那份疑惑,微起身替我掖好毯子,轻声道:“我与姑姑缘起性命攸关之事,如今绝不会缘破于姑姑危难之时。”

我笑着头一晃竟有了几分醉意,想起一年前与胡一飞在树下共饮酒的盛景,没想到人一病连酒量也缩减了不少,原先是“千杯不倒”,现今可成了“一杯足矣”。想到此处,我痴痴笑出了声。

去病也浅笑着站起身继续安静地陪着我看天。

又在风中吹了一会儿,天色已然全暗了下去,我轻叹了口气,拢了拢毯角,抬头一双剪水秋眸笑望向去病,他亦缩回脖子看向我。

我轻声道:“起风了,也该回房了。”“嗯。”他点了点头,弯腰将我拦腰抱起,我右手顺势一伸搭上了他的脖颈,一双眸子细细看着他。他低头对我暖暖一笑:“只要姑姑这双眸子还亮着笑着,去病一切都便可安下心。”我含笑着对他俯了俯首,脑袋轻靠在他胸膛,一面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一面悄悄伸手按上自己胸口。去病七十六下,我六十八下,这就是大将之才跟病人之间的差距吧。

即使病着身子,每日缠绵病榻,但我心头始终不肯放下案子。虽然已有不下十个医师劝过我少愁多喜,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