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秘背后

浓重的黑暗之中,突然向起了热烈的掌声。响亮的掌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响彻山谷的雷鸣。我回过头去,只见大幕已经落下来了,我们被遮盖在巨大厚重的幕布之后。

“怎么回事?”我小声说,“怎么着就结束了?”

“时间到了。”伊戈尔在我的旁边说。这是我们还握住对方的手,自从刚才就一直握着。

“刚才的那个声音是……”我急切地想要得到证实,但那一瞬间,突然有其他事情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不祥的感觉。智者Tilorn……刚才扮演智者Tilorn的那个人是……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心脏顿时紧抽了一下。我的心里害怕极了,不及多想拉着伊戈尔的手就朝后台跑去。连同后台的过道上一片漆黑,几乎没什么人。我拉着伊戈尔一路狂奔,心里反复喊着:“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跑过拐角的时候,我突然看见走廊尽头的门口外面聚集了很多的人,表情似乎都很焦急。我的心脏狂跳着,一路拼命地跑过去,差点撞在一个同事的身上。

“怎么了?”我喘着气问。

“不知道。”一个同事说,“刚才演出的时候就打不开门!”

我心急火燎地冲到门前,没命地转动着把手,一边将门板敲得震山响。

“没用的,”另一个同事说,“我们已经试过了!”

“快把门撞开!”我大喊一声,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同事后退两步,然后一同侧着身子用肩膀把门给撞开了。

门开之后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房间里面,屋里一片寂静,雷德威尔背对着门口坐在桌旁的椅子里,一动也不动。

我轻轻地走了进去,有几个同事也跟了过来。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雷德威尔先生?”走到椅子后面,我轻轻地站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

坐在椅子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我慢慢地绕到旁边,想走上前去看看他的脸。但首先吸引住我目光的是他胸前的一片血迹。我不由地用手捂住嘴,睁大眼睛看着殷红的鲜血几乎已经蔓延了他的整个前身。

后来跟上来的几个人中有的忍不住叫了出来。所有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雷德威尔低着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脸色似乎很平静。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手里松松地握着一只左轮手枪。

故事里的智者Tilorn为了帮他人争取活下来的机会,毅然决然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现实中的雷德威尔也用同样的方式,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们。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我们至少可以选择是谁。”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原来,这就是他的选择。他要用这种方式,为我们争取生的机会。

我在他的身边跪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我伏在他的膝盖上失声痛哭,丝毫不顾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雷德威尔先生就这么走了,他曾经是我的恩师,我的挚友。在身处危险的时候他以至于我并肩作战,想尽办法阻止噩梦的延续。为了毕生的追求他用生命编织着自己的梦想,却在噩梦即将结束之时毅然地选择了死亡。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几乎可以听到远处表演大厅传来的阵阵掌声。观众在台下热烈地欢呼着,沉浸在演出给他们带来的喜悦之中。走廊的另一边,悲伤在沉静中默默地蔓延着,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为这真实而痛心的悲剧施舍哪怕是一点怜悯。

我抬起头透过泪眼看了看门口,伊戈尔就站在门外,静静地开着这一切,眼神中说不出是悲伤、惋惜,还是平静、冷漠。我看着他,泪光之中感觉他如同相隔千山万水,仿佛是在世界的另一端。十步以外的那个他,仿佛只是个飘忽不定的幻影。

我又低下头,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静。曾经的长者就在我的身边,我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却一直没有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他的膝盖上,静静地让时间停留。

片刻之后,我再次睁开眼睛,抬起头,门外已经没有了伊戈尔的身影。

我赶紧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往外跑。有的人以为我伤心过度,想追上来安慰我,被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我一口气沿着走廊跑到剧院外面,这里是后门,没有观众会从这里经过,街道上一片寂静,弥漫着一层薄纱一样的冷雾。我出来就看到了伊戈尔的背影,他似乎也是刚走出门外,听到我的声音,慢慢停下了脚步。

“你就想这样走吗?”我站在他的身后说,“又有一个人为我们作出了牺牲!”

伊戈尔慢慢地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我。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伊戈尔说,“我们无力挽回。”

“雷德威尔先生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我说,“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伊戈尔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最后的那个声音,是不是……”我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伊戈尔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猛地一惊,果然不出所料。

“他的人已经亲自参与这件事情了,”伊戈尔说,“时间不多了。”

“那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阻止他!”我说着,一边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我等着伊戈尔说什么,可他只漠然地是看着我,然后,竟然慢慢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不明白,刚想问他怎么了,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我慢慢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握住的伊戈尔的那只手,它的手指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在他的食指上灼烧着、缠绕着,如同一枚火焰形成的指环。那一刻我的心顿时就冷到了冰点,不由地松开了那只手,慢慢地后退了两步。当我再次抬起头去看伊戈尔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由平静变成了冷漠。

“你……”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你是他们的人?”

伊戈尔没有回答,仍然淡淡地看着我。

“你跟他们竟然是一伙的?”我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你也是同谋之一!”

伊戈尔无所谓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头来:“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了。”

我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后退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当你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的人、为了他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你一直以为他和自己始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当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站在与你敌对的位置上,甚至亲自参与、策划了毁灭你的这一切的时候,那种痛恨甚至比一个仇人用到把你砍死都要强烈。

一直以来,我都将伊戈尔看作是一个奇迹一样的人。在这样一座黑暗的城市中,在像污秽的河流般无尽延伸的街道上,伊戈尔的出现就如同沼泽之中一颗干净而明亮的珍珠,经我从黑暗寒冷的淤泥之中拖了上来,让我知道什么叫做希望。可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这么说你也参与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剧本是你改动的?”

“是。”伊戈尔坦白地说。

“是你让我卷了进来?”

伊戈尔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已经做出了回答。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感觉他是如此陌生。

不,他不是我的伊戈尔。伊戈尔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等等,我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如同一道明亮的闪电,极为短暂,却瞬时照亮了眼前的黑暗,唤起了深藏已久的记忆。我的回忆瞬间快速闪过。

寒冷的雨夜,窗外的石板路……

“等等……”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十年前那个下雨的夜晚,站在我家楼下石板路上的那个人不会就是……”

“是我。”伊戈尔淡淡地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由地开始回想这一路走过来的经历:离开家乡后经历了十年的漂泊,最终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仿佛我的宿命已被安排在这座灰暗的城市里;我想起了自己初次站在克罗斯温的门前,玻璃门上呈现出的倒影就如同引诱我进去的幽灵;我和伊戈尔初次相遇的时候,透过雨幕中的玻璃窗看到的仿佛也是捉摸不定的幻影……

“原来这一切早就在你的计划之中,”我说,“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伊戈尔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我。过了许久,他才才微微地垂下眼睛,淡淡地说了句:“你现在可以退出了。”

“是吗?”我的语气明显地表示出了怀疑。

伊戈尔没做回答,而是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等等!”我在他的身后大喊一声,“也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瑞格是谁?”

伊戈尔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

“还有,”我紧接着又补充了自己的问题,“那次你看到安娜贝斯日记的时候,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强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伊戈尔似乎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我等着他说出答案,可他只是背对着我说了句:“你没必要知道这些。”说完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消失在了夜晚茫茫的迷雾之中。

当晚警察很快就来了,经过现场勘探,确定雷德威尔是自杀。不过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发现遗书,也没有任何留言。雷德威尔似乎也没有亲人,剧院里的人一起帮他办理了后事。三天后,雷德威尔的遗体在伦敦郊外的公墓下葬,剧院里所有的人都参加了他的葬礼。葬礼之后我没有再回到克罗斯温,而是直接前往了码头。前一天我就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并将一封信放在了院长的办公桌上,跟他说应该取消《安琪拉之歌》的后续演出,并提醒剧院里所有的人注意安全。我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天了,无论怎样,一定要尽快离开这座受诅咒的城市,也不管那个幕后操控着是否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反正这座邪恶的城市里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了。我要远远地离开这座阴霾的罪恶之城,再也不回来。

走的时候,我只拿了自己的积蓄,一套换洗的衣服,以及安娜贝丝的日记。伊戈尔的那本我没有拿,不管之前我们的命运有过怎样必然的交织,以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码头的大厅里,售票员问我去哪儿的时候,我随口就说出了“鹿特丹”这座城市。鹿特丹,又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不知道我在那座城市又会拥有怎样的经历。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从我十二岁的那年起,就已经注定了永世漂泊的命运。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再跟任何人发生任何瓜葛,因为我只是个影子,一个居无定所的幽灵。我已经注定了将永世孤独。

大厅里坐满了等船的人,都是些大包小包的长途旅客,我手中过于简单的行李反倒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坐在长椅上等的时候,我随手又翻看起了安娜贝丝的那本日记。坐在我旁边的是一对朴素的母女,母亲看上去很年轻,小孩子的头发卷卷的,正坐在母亲怀里摆弄着行李箱上的几张字母卡片。这孩子似乎刚识字,而那些简单的卡片一看就是家里人自己做的。

“你的名字怎么拼,亲爱的?”年轻女子和蔼地对自己的孩子说。

“A-L-I-C-E,Alice(爱丽丝)。”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同时胖乎乎的小手摆了出来。

我微笑着看着这对幸福的母女,不由开始羡慕起她们。

这时年轻母亲看到了我,礼貌地对我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有种让人温暖的亲切感。

“多么聪明的小女孩!”我笑着说了句。

“我自己教的,”女孩的母亲说,“没办法,我们没有钱送孩子去学校。”

“您是个很好的老师!”我说。

年轻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姨,您的名字是什么?”小女孩抬起头来问我。

“米萨拉。”我随口说出了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小女孩随即低下头,两只小手在行李箱上开始摆弄:“M-I-T-H-A-L……”

“是R,亲爱的。”她的母亲在一旁温柔地在一旁提醒,然后笑着对我说:“光明之神,您的名字真好!”

“光明之神?”我有些不解。

“是啊,”年轻的母亲说,“‘Mithras’是古波斯的光神,您的名字跟它很像!”

我不由低头看了看小女孩拼出来的名字,MITHARA,怎么跟伊戈尔日记里频繁提到的那个名字有些像?

或许是我在思考的时候不由地说了出来,被旁边的小女孩听到了。

“叶戈尔?”她稚嫩地说,不知是我无心说出来的话吐字不清,还是她听错了。

“什么?”我被打断了思路,回过神的时候那小女孩已经在行李箱上开始动手摆字母了。

“Y-E-G-O-R,是这样拼吗?”

我低头看着她拼出来的名字,在我的位置上看那些字母的循序都是反着的。可是正因如此我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也特别熟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下意识地用手掉转了其中两个字母的名字,然后突然就睁大了眼睛。在我的眼前,在那只有些陈旧的行李箱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名字——REGOY!

Regoy!瑞格 !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会不会只是个巧合?还是……

“小姑娘,你确定是这样拼吗?”

“应该没错,”孩子的母亲低头看了看自己女儿摆出来的名字,“这像是一个俄国名字,翻译成英语就是Yegor,跟另一个俄国名字Igor (伊戈尔)很像。”

“俄国名字……”我不由在心里念叨着,“难道伊戈尔……”

“您怎么了?”女孩的母亲似乎看出了我表情中的异样,有些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敷衍地说了声,这时铃声响了,广播里开始提醒旅客登船。

或许是这些日子想得太多了,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抬头对旁边的母女俩笑了一笑:“走吧,咱们该上船了!”

年轻母亲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提着行李,走在我的前面。我们随着人流来到大厅外面,便看到了将要乘坐的船——阿弗洛蒂号。那是一艘大铁船,看上去有好几层。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不免有些兴奋,同时心里又有些莫名的不安。大船不时地响起汽笛声,码头上人潮涌动,所有的人都提着行李准备开启令人兴奋的海上之旅。我见那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很不方便,就想帮她提行李。可就在我想弯腰去接她手中的行李箱时,突然被人用一只手扣住了肩膀。我心里猛地一惊,本能地想回头去看,可就在那一瞬间,脑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回头,也别出声!”

听闻此声我更是惊骇不已,因为我已经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我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别出动静,跟我往回走!”身后的人说。

“我不会再回去了。”

“是吗?”身后的声音似乎带着冷笑,“那你将要登上的这艘船就要重演十年前的悲剧!”

(指的是1912年的泰坦尼克号沉没事件。)

“你到底想要怎样?”我开始有些气急败坏。

“看到那些无辜的人们了吗?”身后的声音说,“难道你想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我看了看前面,那个年轻母亲已经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她那卷卷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特别好看。“你别乱来!”我对身后的人低吼。

“那就看你是否听话了!”

我又看了一眼那艘大船,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海面上自由翱翔的海鸥。我差一点就可和它们一样了。但是,我转过了身。身后的人立即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开始拽着我向后走。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像个挽住自己妻子的英伦绅士,但实际手上的力道已经粗鲁得跟抓俘虏差不多。我想从他的手里挣脱掉,无奈周围的人太多,他的速度又太快,根本就无济于事。

他就这样拽着我一路走出了码头,回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街道上的人依然很多,我们快步往前走着,谁都没说一句话。在旁人看来,我们就是一对正在赶路的行人。

“你最好别离开大道,”过了许久我决定打破沉默,“不然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就会马上杀了你!”

“那就是说你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喽?”旁边的人冷笑着低声说,“可莉莉·艾施的尸体为什么会像个展览品一样被陈列在人们聚集的地方?”

“她不是我杀的!”

“那么说她是安娜贝斯杀的,或者干脆是她自己把自己给捅死了,而用的又恰好是你房间的烛针?”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游戏还没结束呢,小公主,”旁边的人说,“你既然参与了,就必须进行到最后。谁都没有退出的权利!”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喧嚣的街道逐渐被抛在了后面,如同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一样。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作出反击,或者干脆逃脱。

“你最好不要鲁莽行事,”旁边的人似乎读出了我的意图,“当心伤及无辜。”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就听到一阵声音,有什么人正从巷子的深处朝这边过来。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小男孩,大概只有十来岁,从拐弯的地方骑了过来。他的个子还小,骑在车子上胳膊和两腿都得直直地伸出去才够得着车把和踏板。自行车发出它特有的声音,闪亮的辐条带着车轮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滚过。如果是在平时,我肯定会觉得则是很美妙的一幕。可当时车轴发出的那种咔哒咔哒的滚珠碰撞声在我听来就像是令人紧张的钟表走动声。那个小男孩骑着车子在我们身边欢快地走过去的时候显得如此漫长,以至于我觉得他似乎在也走不出那条偏僻狭窄的小巷。不过他终于安然无恙地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身边的那个人甚至还侧过身子给他让路。小男孩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身后小巷尽头的时候,我提出了之前没有说出的疑问:“为什么选择我?”

“你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吗?”身边人的说话语气似乎在表明我的问题很可笑,“是你自己选择的!”

我突然一用力猛地从他的手里挣脱,而他似乎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因为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吗?”我后退两步,尽量离他远一点,“因为我做出的那个选择?”

“还不止。”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说着。此时我已认定他就是那晚和那个叫塔蒂亚娜的女人一起在街道上拦住我的黑衣人,虽然当时夜色太深没能看清他们的样子,但他那阴沉的声音让人一下就能辨认出来。“是你自己选择了投靠魔鬼,小公主,”他继续说,“你和魔鬼达成了交易,出卖了灵魂,就必须遵守誓约!不能像那个叛徒一样背叛自己的主人!”

“你说的是伊戈尔吗?”

“你们好像已经闹翻了,”他说,“那就不用有什么顾虑了。你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跟你们同流合污吗?”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说,“休想!”

“恐怕你已经没有选择了,”那人冷笑着说,“《安琪拉之歌》还有最后一场,你必须把它演完,否则,克罗斯温就会付之一炬,里面所有的人都会葬身火海!”

“你以为我还会在意吗?”

“那这个怎样——你可以知道所有一切的真相!”

“什么?”

他依然是用那种冷笑的目光看着我:“想想吧,”他说,“只差一步之遥了!”

“听着,”我看着他说,“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得逞的!”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除掉背叛主人的叛徒,收纳效忠黑暗的忠臣。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自己要站在哪一边!”那人笑了笑说:“我们终场见!”说完转过身,消失在了小巷尽头的拐角处。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再回到克罗斯温,也不知道那里面已经乱了套。院长正在办公室里对着桌子上的辞职信大发雷霆,见我又自己回来了,立马就把火气转移到了我的头上。

“好啊我的大小姐!”他把桌子拍得震山响,“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嗯?那演出怎么办?剧院怎么办?克罗斯温这两年白养活你了吗!”

我从来都不喜欢他的说话口气,不过我有自己的心事,也就没心思反嘴。

“关键时刻你给我撂摊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这部大戏的终结场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为这部戏剧丧命吗?

“最后一场下星期开演。”院长依旧没好气地说,“我正在想要不要叫警察把你抓回来呢!”

已经有比警察更有能耐的人把我给弄回来了。

“我会参加会后一场演出,”我说,“但有一个条件。”

院长朝我发了一通气,正想喝口水歇一歇,听了我的话差点没把水土出来,两只眼睛睁得老大。

“我要在演出之前见剧本作者。”

院长不可能答应我的这个要求,因为他根本办不到。不过既然雷德威尔已经死了,那个作者跟院长肯定会有联系,我的这个想法也一定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即使这样也许根本就无济于事,可我只想能见到他的真面目。他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而现在也是该我提出条件的时候了。我不是不想演出,不是的,老大,我只想在演出之前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果然,院长根本就不能满足我的这个条件,那我就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参加排练,哪怕他每天都站在门口用足以把人吓破胆的音量和各种恶毒的语言威胁我。可你并不会把我怎样,亲爱的老板,真正能威胁我的人一直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