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看青云道人短短一息时间内,竟已是两次叹息,他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声提醒青云道人,“道长,小子大胆冒犯了,我辈修道之人,但求竭尽全力,古往今来,杰出之辈不知凡几,却又有几人能得长生不老,心中有道方是正道。”

青云道人已是中了魔障,他中途弃武求道,便是图那长生之术,没想到自己耗尽半生,那长生之道却依然虚无缥缈,好似海上仙山,根本可望而不可及。

江帆这一番话好似一声惊雷,青云道人一时呆呆望着江帆,竟是茫然不知所措,江帆看青云道人的眼神有些古怪,他不知晓青云道人正到了要紧关头,如果不能战胜心中魔障,不仅修行无望,恐怕这百年道行就要毁于一旦。

虽然不知其中凶险,但江帆心中坦荡,倒也不做理会,只顾看将过去,俩人就这么对视半晌,青云道人豁然顿悟,眼中不再有迷茫之色,反是一片清明。

青云道人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冲江帆行礼,“世兄所言振聋发聩,若非世兄相助,贫道恐要被心中魔障所扰,自此堕入魔道,再无天日。多谢世兄教诲,请受贫道一拜。”

江帆却也不躲闪,受了青云道人这一礼,待他起身后,江帆才微微躬身,“道长修为精深,小子不过尽己所能,道长言重了。”

青云道人心魔已去,放声长笑,自觉体内灵机充盈,似有跃动,看来自己的机缘近在眼前,没想到近十年来寸功未进,不过短短几日,便除去了心头大患谭元宗,此刻又除却心魔,想来晋升化丹三重机缘已到,江帆真算的上他命中贵人了。

“世兄,贫道魔障已出,现在就为世兄传那先天之气可好?”

江帆点头答应,他今天所来就是为了青云道人的这一口先天之气,八脉齐修之术全凭这一口先天之气筑基,若有差池,这门皇家开脉之术便断了机缘。

青云道人也不迟疑,眼下他机缘将近,只待传了江帆功法,便要赶回蒋家,按法修行,寻求突破了。

“世兄,收敛心神,但凡有任何变化,万勿生了抗拒之念。”青云道人立在江帆身后,谆谆叮嘱。

江帆按青云之法盘膝坐倒,青云道人立于江帆身后,双手虚虚按住江帆后背,这先天之气一传,青云道人此生便与武道无缘。

梁姓子弟所传先天之气,向来是由族中寿元将近的长老传于后辈弟子,像青云道人这般,却是绝无仅有。

只是青云道人自问在武道上已难有进境,偏生自己又感悟灵机,眼看要入那化丹三重,他已与族中久无来往,便将这份先天之气送与江帆,倒是还上一份莫大人情。

江帆心中一动,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气机,直冲全身而去,他脑中一片空灵,毫不抗拒,自问青云道人并无害他之心,若赌的不对,也不会因此丧命,格里昂尚未从天刃瓶中逃脱,自己有惊无险。

这一股气机竟似无穷无尽,自顶而下,好似大江奔腾一般,势不可挡,江帆只觉得身体好似有了漂浮之感,当真是古怪之极,他只管提一口气,任凭青云道人施为。

江帆一动不动,他身后的青云道人却是一脸骇然,自己这一口先天之气已是度入江帆体内一时三刻,似乎依然没有断绝。

他犹记得当年得那一口先天之气,不过两息时间便已功行圆满。

只是先天之气一经传出,便不再受他控制,这先天之气须得走遍受法之人的奇经八脉,那时武脉初开,才算圆满,青云道人也听闻,这所耗时间越久,将来开脉所耗时日便越长,只等八脉均成,威力却是胜出常人何止百倍。

青云道人万万没想到江帆竟然有如此奇异体质,他心中暗叹,如此良材美质,如若早上十年开脉,此生未必没有成就武王之机,那时各凭机缘,便是胜过当朝神武帝也不无可能。

可惜江帆已是二十年华,以青云道人之能,尚需耗费十年开脉,似江帆这等,一口先天气竟好像无穷无尽,恐怕开脉所需时日远超十年,那时即便修成八脉,尚有何用?

青云道人唏嘘不已,他着实为江帆感到可惜,但他心思一动,如若江帆武道无望,那时劝说他入道,岂不是水到渠成?

如此算来,当真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青云道人面露微笑,心中不再着急,只管将双手虚虚按住,静等先天之气传遍江帆全身。

江帆只觉体内气机奔腾,虽然气息尚弱,但生机盎然,浑不似自己所修任何功法,他心中一动,只觉气机似要跳跃而出,他双眼霍然睁开,神光湛然,忍不住发声长啸,这一声长啸虽显中气不足,却是连绵不绝,足有一息功夫方才停歇。

长啸过后,江帆只觉气机已是在体内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他心中了然,自己已是得了青云道人这一口先天之气,八脉齐修之术筑基已成,江帆转过身来,发现青云道人正自站在身后,笑而不语。

江帆冲青云道人长揖到地,青云道人连忙将他扶起,“世兄万万不可如此,贫道亏欠世兄良多,此一事乃先前承诺,自当兑现,世兄如此做,真是折煞贫道了。”

青云道人笑着恭贺江帆,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如果江帆还不能将先天之气灌注全身,再拖下去,他也不敢保证江帆的安全了,好在江帆终于还是功行圆满,自己也算放下心头一块重石。

江帆知晓此次全仗青云道人之功,只是自己当日从谭元宗手中救下青云道人,便料到会有今日,倒也算是因缘际会了。

青云道人正容道,“世兄,现下你已开的武脉,筑基耗时如此之久,贫道真是闻所未闻,将来若有成就,定是惊世骇俗,贫道便提前恭喜世兄了。”

江帆摇了摇头,他却不知这其中还另有玄机,不过区区两个时辰,江帆感觉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青云道人却已是冷汗涔涔,“借道长吉言,前路如何,眼下难有定论,只是道长大恩,小子铭记在心。”

青云道人听江帆如此说,心中大喜,只要江帆感念自己恩德,将来便事有可为了。

想起八脉齐修之法的艰难,青云道人心中一凛,他稍作沉吟,决定还是将实情告知江帆。

“世兄,贫道还有一言。”青云道人突然冲江帆一拱手,江帆点了点头,“道长但说无妨,小子聆听道长教诲。”

青云道人摆了摆手,“教诲谈不上,只是贫道曾经也修习这八脉齐修之法,曾经跟世兄提及,足足耗去十年寒暑,才总算有小成,以世兄今日筑基情状看来,世兄如要开得武脉,所耗时日想来远超贫道,只是武修之路实在短暂,白白耗去这数十年时光,成就便要大受限制。”

青云道人虽然说得含蓄,但江帆却听得明白,其他武士开脉所耗最长不过二三年,武脉一成,便要进入武者境界,而自己十年之后,才得开出武脉,那时同辈之人恐怕已经要晋升武师境界了。

那时自己不过一名区区上乘武士,又如何能与一名武师相比,而自己又要不知多少岁月才能成就武师,到的那时恐怕与青云道人一般,此生与武道无缘了,想来这八脉齐修之法非但无益,反而有害了。

只是这八脉齐修之术既然号称皇家开脉之术,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按照青云道人这般说来,八脉齐修之法岂不是毫无用处?

江帆知晓青云道人也是一片好意,他点了点头,“道长金玉良言,小子必当牢记在心。”

青云道人看江帆似乎并未因自己所说有所动,他心中暗自盘算,想来江帆也是如自己一般的性子,不如就让他试上一试,如不成,再劝他入我玄门也不迟。

只是青云道人还是要把话说在前面,“世兄,如若武道之路不可为,随时可找上贫道,贫道定助世兄成就另一番大业。”

江帆淡淡一笑,青云道人还真是道心弥坚,非要拉自己入了玄门不可,不过真有那么一天,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无上大道才是此生所求。

“一切就依道长所言,到时定要劳烦道长了。”

青云道人哈哈大笑,“贫道只希望那一天早早来到才好,世兄,贫道突感有所悟,变不久留了,世兄若在开脉之时,有疑惑之处,可随时找上贫道,让贫道尽绵薄之力。”

江帆点头致谢,他也不多做挽留,虽然他并非修真之士,但却明白机缘来之不易,稍纵即逝,既是青云道人如此说,必定十分要紧,断不能耽误了他的修为。

受了青云道人的先天之气之后,江帆再翻开那八脉齐修之法,以前很多不甚明了之处竟然豁然贯通,有了这一口先天之气盘旋体内,很多不可为之事变得容易许多。

只是需先找一处僻静之所来好好打磨才是,照青云道人所说,这八脉齐修之法极耗时间,可不能耽搁太久才好。

江帆收起功法,抄小路返回客栈。等他回到客栈之时,却发现房门虚掩,想是房中有人,能够不得自己允许而入的,恐怕也只有白蓉一人了。

本可用血誓感应一番,只是江帆却突然断了这念头,既然已经来到客栈门口,又何必多此一举。“道友突然到访,倒是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