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转向刘中秋,“如此就有劳刘道长了。”

刘中秋打了个道揖,“王爷信得过贫道,贫道定不辱命,只是面见文丞大人却非易事。”

怡亲王哈哈大笑,“此乃小事,刘道长且持我玉佩前往,定不会有人阻拦道长。”说完怡亲王便从腰间解下平日里系带的玉佩。

刘中秋不通世情,只管接来攥在手中。韩元的脸色却变了一变,这九龙玉佩看起来似乎平淡无华,但玉质一流不说,这玉乃是一块古玉,据传曾是神武帝的随身佩戴之物,如若他没有猜错,定是神武帝赐予了怡亲王佩戴。

韩元看了刘中秋一眼,“刘师弟,此乃王爷随身佩戴之物,亦是你的唯一信物,干系非小,你可千万要小心在意。”

刘中秋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脑子却很灵光,韩元如此说,他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厉害,连忙点头答应,“禀王爷,贫道绝不敢有失。”

怡亲王依然面带笑容,摇了摇头,“刘道长身系全军安危,小王满心感激之情,只是不知刘道长何时出发?”

宋德胜是个急性子,“军情如此紧急,自然是越快越好。”

“且慢。”韩元突然拦住刘中秋,“不若让怡亲王先修书一封,待我也修书一封,你且带与家父,既然魔门中人如此妄为,我玄门修真之士匡扶正道,又如何能容他们猖獗,刘师弟便要多辛苦你一回了。”

宋德胜一拍脑门,“嘿,老臣真是急糊涂了,韩道长刚才分明说有两件事要办,老臣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韩道长说的极是,如此做才保完全。”

怡亲王也不迟疑,回到案前,略一思索,便笔走龙蛇,韩元却似早有准备,只站在怡亲王身旁,并不动笔。

刘中秋接过怡亲王书信,朝韩元望去,韩元从怀中掏出一块形状古怪的石头递于刘中秋,“刘师弟,路上小心。”

刘中秋也不多看,一并揣在怀中,“韩师兄请放心,王爷,宋老将军,贫道这便告辞了。”

刘中秋走后,韩元也声称有事,临时离开了黄金大帐,帐内便只剩下了怡亲王与宋德胜两人。怡亲王看着韩元的背影,心中却是暗暗盘算。

怡亲王在给文丞大人的书信之中,分明将魔门之事已经写得明白,韩元却偏偏还要修书一封给韩奇峰。此举乍一看似乎稍嫌多余,但细细想来,却并非如此。

大梁朝与世家向来不睦,偏偏与魔门相抗,必然要借助世家玄门修真的力量,韩奇峰乃世家家主,他说话的分量自然不一般,有他暗中使力,文丞大人的压力便要小许多。

现在想来,韩元看来真的是站在大梁王朝这边了,起码现在是。

宋德胜看怡亲王注视着账外,默不作声,不由出声问道,“王爷,可是这韩元与刘中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怡亲王摇了摇头,“韩道长忠君体国,对我等大有臂助,倘若此次征讨顺利,小王回京之后,定要向文丞大人奏明,韩道长乃是有功之臣。”

宋德胜点头答应,“王爷说的不错,韩奇峰韩家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人根本揣摩不到他的心思,他的儿子却平易近人,依老臣看,这韩道长可堪大用啊。”

怡亲王心中却另有主张,韩元乃是韩奇峰差遣来他军中,也许韩元的所作所为都是他父亲的授意,若真是那样,韩家当真是该好好亲近了。

韩元出的大帐,径直去寻谢望云,谢望云随黎应雄出了大帐,将他好生安抚之后,便来到韩元住处等候。

韩元似乎早已知晓谢望云的行踪,推开自家营帐,“谢师弟,究竟如何?”

谢望云却不回答他的问话,“韩师兄已向师伯求助了么?”

韩元点了点头,“不错,怡亲王亲自修书向文丞大人求援,为兄也将门中信物托中秋师弟带与家父。”

“如若韩师伯与几位老人同来此处,也许能借此机会,大大折损魔门势力,只是恐怕几位师伯未必肯来。”

韩元皱了皱眉头,“情况竟然有这般糟糕?”

谢望云苦笑了一下,“今日怡亲王面前,小弟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若不是小弟提前意识到不对劲,早将黎将军拖出,恐怕我们二人都要葬身那修罗场了。”

韩元脸色大变,谢望云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六人之中,他最看重的便是谢望云,不然也不会让他辅佐先锋营,本想着立下头功,脸上也光彩,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遭遇。

谢望云已入的化丹二重,比他也只弱上一分而已,而且谢望云所修功法有窥探先机之能,虽然谢望云的实力还不足以制敌机先,但就算面对化丹三重修士,保命也是无虞。

“可有魔门大修士坐镇?”

谢望云摇头,“却要让师兄失望了,小弟根本无法得知,小弟并未与任何魔门修士交手,不知北胜洲妖修身后是否有大能修士坐镇?”

“什么?区区妖族中人,又怎能将师弟逼到如此境地?”

妖族之中并非无有高人,只是妖族之中大多为力道修士,虽然力量可怕,但行动迟缓,就算谢望云不敌,也绝不会有性命危险。

“北胜洲妖族此次与以往大为不同,他们似乎已经魔化,体内的潜能被彻底激发,最可怕的是他们似乎拥有了魔化图腾。”

韩元愕然,他盯着谢望云看了半晌,却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只是恐惧与无奈,他确信谢望云不会骗自己,没想到只一战,便击溃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谢望云斗志已丧,再战下去确实性命难保,能够逃回来已是侥幸了。

“魔化祭坛?”韩元喃喃自语,“莫非天劫已显,我等恐怕都要应劫了。”

梁言武统率中路军一路疾驰,到了东星滩前三十里处,却安营扎寨,不肯前进一步。众人退出梁言武的帅帐,心情都十分沉重,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要重蹈前锋营的覆辙了。

梁言武手握从黄金大帐传来的讯息,心中也是怅然,没想到数千名将士旦夕之间就如此覆没,大梁国数百年来,何曾吃过这等败仗,那黎应雄虽然留的性命,恐怕项上人头也只是暂且寄下罢了。

如此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黎应雄?梁言武身为中路军主帅,一时心乱如麻,以他的修为,想要逃出生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难事,但这千余名将士不战而退,自己定难辞其咎,只是明知不敌,却让他们去送死,梁言武委实下不了这个决心。

“报告梁将军,赵将军与王将军要见将军,现下正在帅帐外等候。”

梁言武站起身来,“随我出帐迎接。”

赵玉刚与王天泰乃是左路军统领,他们自也得了先锋营覆灭的消息,虽说黎应雄轻敌冒进,但他们身为左右两翼,不能及时救援,脸上也是毫无光彩,眼下听闻梁言武后发先至,两人顾不得路途遥远,请自赶来与梁言武相会。

两人见梁言武迎出帐外,连忙拱手行礼,“梁将军。”

梁言武回了一礼,“赵将军,王将军,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快请帐中入座。”

赵玉刚与王天泰连称不敢,梁言武乃是国姓武将,又是内三廷武官,身居要职,身份与他们自是不同。

三人回到帐中,分宾主坐下,梁言武挥手令手下侍卫奉上清茶。“行军匆忙,竟是无有好酒招待两位将军,权且以茶代酒,万分抱歉。”

“梁将军太客气了,军中不比平日,况宋老早下了禁酒令,我等也不敢造次,叨扰梁将军一杯香茗,已是过分了。”

梁言武本是客气,听赵玉刚如此说,微微一笑。

待侍卫将茶奉上,躬身退出,赵玉刚只轻轻抿了一下,便连声称赞,“好茶好茶。”

梁言武心中暗笑,赵玉刚平日里大快朵颐,又如何能将区区一杯淡茶放在心上,看他言不由衷,心中定时有事。

“赵将军,王将军,二位先梁某一步出发,军情如何,两位将军想必已是得知。”

王天泰听梁言武提起军情,长叹一声,“梁将军,我二人便是为此而来,梁将军身为中路军统领,本该居中策应,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玉刚的脸色也不好看,“不错,黎将军论武功与才具,都不在我等之下,遭逢此劫,却是未曾料到啊。”

梁言武点了点头,“黎将军之能我等素知,只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将军也不用太过介怀。只是我两路大军现都已到了指定位置,下一步该如何做,二位心中可有计较?”

赵玉刚听梁言武这么说,与王天泰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暗想,“你乃内三廷武官,纵有过失,自有人出面保你,我等如何与你相比,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假,但真要败了,就算不掉脑袋,也少不了牢狱之灾。”

赵玉刚却回过头问梁言武,“不知梁将军有何打算?”

梁言武刚要启齿,突然听军中侍卫大声喊道,“陈定之、周海两位将军到。”

梁言武乘势收住话头,转向赵玉刚与王天泰,“两位将军不如随我一同迎接陈定之、周海将军?”

赵玉刚与王天泰连忙起身,“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