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皓天潜在江山路一座豪宅建筑的a座,楼上便是狂讯在n市的住宅。林微于半小时前,已回到这里。

她在他的身边,真情深情看不出半分虚假,但却又总是义无反顾的追寻狂讯的脚步。

必然有一些秘密是他所不能窥知的。而他,再也无法等待她亲口来告诉他真相,而且,她在他的面前,说的话总是7分真来3分假,他再聪明,也辨不出她从容表情下,那些不能明说的疼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本可以更远距离的便探知她的一切,他却选择今晚在狂讯的楼下安营。他想离她更近一点,更直接的知晓事实的全部。

而且,他始终无法放心的让她归去,让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卖弄。他要离她尽可能的近,像那晚以狙击枪的子弹刺伤她和狂讯在床边依偎。

即使还不确认她就是微微,即使他当时告诫自己,眼前狡黠的女子其实叫郝清沐,他看到狂讯搂着她时,仍旧会妒火中烧。

楼上房间男人的脚步声纷乱,狂讯在宽敞的书房里踱步。他沉重的怒意:“哼,才回到聂皓天身边半日,你就又**了?”

林微的声音带着满不在乎的饥笑:“这难道不是你期待的吗?故意让我相信你要对赵长虎下手,引他保护外公,再在雕楼安排一出绝杀。”

她冷哼的话让监听的聂皓天非常满意。

“聂皓天会这么容易就被暗杀?你脑子有病吗?他这么多年,即使单枪匹马,还有谁能杀得了他?”

“哼,再精明强干的人,他也会有软肋。你的话,他十分相信。这一次,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便死于非命了。”

“即使杀了他,那又如何?徐展权就必定能坐稳位置了?”

“这不用你管。”狂讯笑得阴凉:“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明白林微死亡的真相,还会不会这么宝贝你?”

“哈,这真相,你敢说出来吗?我们鱼死网破,我这筹码,你还用得上吗?”

楼上寂静片刻,狂讯咬牙切齿的鼻音:“我当日从海上救下林微和林漠,她悲惨的把和聂皓天的点点滴滴,无一遗漏的招供给我的时候,你也在场的,红蔷,你忘记了?”

“你?”她似是想起身,却被他紧紧的压住,因而她的喘息声格外明显。

他不再冷漠,声音带着明显的嘲笑:“聂皓天抱着自己的杀妻爱人欢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玩了4年的破鞋?”

“狂讯,你别血口喷人,啊……”

女人的嘴巴被含住,发出极沉重的喘息和低喃,狂讯满足的带着晴欲的嗓子:“当年的林微哪及得上你好?她被绑在树上,被鞭子一鞭一鞭的抽的时候,那皮开肉绽的身子,那瘦得皮包着骨头的惨相,只要是男人都胃口全无。”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不曾在那时动过色心念头?”

“当然,我只对你起色心。我的宝贝儿……”空间里有更重的亲吻声,监控器里被拉近的距离的粗喘更能让楼下的聂皓天癲狂。

他们说:微微被绑在树上一鞭鞭的抽?微微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红蔷,红蔷?聂皓天抚着剧痛的头,心灵里的一丝清明被这残酷的真相击倒。脑里只有这一个名字,这一副场景:无助的被绑架的微微,在狂讯的逼迫下,招供她和他的点滴。

狂讯的声音又起:“当年,我便知道林微对聂皓天意味着什么,因而早早布下这个漂亮的棋局。他果然跳了下来,如果他知道4年前的林微已死,现在的林微不再是他善良的妻子,更是杀了善良的林微的真凶,哈哈哈……聂皓天英明一世,但很早之前,便已活得猪狗不如。”

寂静的空间,沉痛的呼吸,她慢慢的哀伤的嗓子:“是的,我亲手了结了微微,善良的微微,早就不在了!”

她杀了微微?亲手了结了微微?

聂皓天在楼下暗室里,疯狂的扯开了耳机。仰头,顶上便是两个把微微捅向死路的罪人。他们不但杀了她,还处心积虑的夺取他对微微的爱情。

他对不起微微,从来都对不起。让她身陷险境,不能相救,还把仇人拥抱在怀,给她本应只有微微才能享受的温存。

微微……他像一个被激惹的怒虎般踢开门。冲到狂讯的室外,室内便是他今生最大的仇人,他不要再千方百计的图谋,如何漂亮的把他们伏击。

他要报仇,他要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仇恨的烈火,从没一刻像这般燃烧着他,让他失去理智,以枪打爆紧闭的门锁,持枪扑进室内。

大厅没有灯,书房里一盏不算光亮的台灯只照出半寸光明。红蔷立在灯旁,微讶的回身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逼近她,走得迅急而直接。他痛恨自己在她面前的优柔寡断,因而让她一而再的用虚假的深情来吞噬他坚硬的心。

他要亲手了结她,像她当初亲手了结了微微一样。

她还是这样的虚情假意,装得惊惶失措的样子来推他:“快走,狂讯快回来了。”

“他回来,那就最好。”他突然仰天大笑,手向前伸出,扼紧她的喉咙,她哑声娇呼,颈颈如铁钳一样的大手却没有松,听得他沉痛而冷酷的声音:“我先杀了你,再让他下去陪你。”

“皓天……”她无法呼吸,窒息的脸色青紫一片,她的眼里涌出泪光:你又要杀我吗?

她想问,扼紧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嘎嘎”的音色,她握着那双要带她走向死亡的手背,渐转逝去的精力却还是忍不住分出一点来哭泣。

即使死亡的恐惧席卷身心,她还是无法不心痛:我最爱的人,这已是你第二次,要杀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去死,给我去死!”他疯狂的扼着她的喉咙,手上的力度不能松,却又舍不得下最后的杀着。

她那么的柔弱,眼里的痛苦如此真切,青紫的脸上落下的泪,即使他闭着眼睛,仍旧被她低咽的泣声击溃。

是她杀了微微啊,那永远的躺在山丘当中,孤独的走在地狱的黑暗里的微微啊……我终生都偿还不了的女人啊!

我到底要怎么做?

黑暗的书房,聂皓天以手倚头沉默已近半日。朱武走近书桌边,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膊:“老大。”

“我差点杀了她。”他答非所问,朱武皱眉:“杀谁?”

“红蔷。”他又惨然道:“红蔷,郝清沐。”

“你是指238?”朱武试探着问。他还是保持着在猎狼时期的习惯,一直称呼林微作238。

这一声238却让聂皓天抬眸,他凄然的表情憔悴,像只要轻轻一推便能倒下:“她不是238,小武,238在4年前,就已经死了。”

“老大,你从哪听来的?”

“我亲眼看到她的死亡证明,还有尸体上取下的dna验尸报告。”他补充着:“在赵伟恩给我的保险柜里,两个月前。”

朱武骇得不能说话,如果238早就走了,那么现在老大一心苦恋着的女人,又是谁?

“她叫红蔷,是狂讯通过整容手段,让她扮成微微的杀手。她,亲口承认她杀了微微。”

“老大!”朱武想要安慰,但实在词穷,看着黑暗里的首长如一株残枝一样的瑟缩。

“我差点杀了她,就差那么一点。”

“差点?”

“微微,她会怪我吧!”

“……”

“我当时扼紧她的喉咙,她最后和我说:我恨你,聂皓天!……我想,那是微微吧?是微微在黑暗的那一头,牵到了她的手,让她代替自己告诉我‘她恨我’。微微,她恨我,她恨我好久了,4年,一辈子都在恨我!可是,她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起来打我?”

他终于捂着脸,沉痛的哭了起来。何曾想过,他会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落泪,可是,难道不流泪,人就能更坚强了吗?

“老大,你别这样。”小武握着他的手,心里悲伤难抑。这是他的老大吗?从来杀伐果断,从没倒下过的老大吗?

老大,你现在是不是爱上了那个残忍的女人,因而对已走远的238感到不能自拔的愧疚和绝望?

爱情是什么?可以把一个铁血男儿折磨成这样?

狂讯回到家,看着蜷在窗边帘子下流泪的红蔷,他嘴角流露幸灾乐祸的笑意。缓缓走近她,指尖贴着扫过她颈间的伤痕。

这么重的瘀痕,聂皓天当真也下得了手。他微笑着:“被最爱的男人杀死,滋味有没有很肖魂?”

她拔开他的手,只顾着流泪,不和他计较。他陪着她一起坐在窗帘下的地板:“即使在最艰难的时期,我也从没想过要杀你。唉,聂皓天,他确实应该位高权重,这心狠得。”

她把头压下去,屈在膝下,一会儿后,哭泣的眼睛红肿着抬起来望他:“我和他完了,彻底完了。如果我还和他一起,就是贱得不行了。”

“虽然觉悟得有点晚,但还不算迟。”他温柔的抚她的头发,她摇了摇头:“所以,我和他没有瓜葛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把宝贝还给我。我和他远走高飞,以后,你和聂皓天的争权逐利,一概与我无关。求求你!”

她哭泣着求他,明明是那么脆弱的表情,却让他心里升起暴怒。

他重重的扼一下她颈上的伤痕,看她哀呼着喊痛。他暴怒的道:“你也知道痛?聂皓天不要你,你就只想着和宝贝远走高飞?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一刻为我设想过?”

“你的路,不是我能设想的。狂讯……”她在地上爬了两步,却鄙微的跪在他的面前:“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快要疯了,我疯了……”

“他要杀你,你就要疯?”他把在地上跪着的她推倒,一脚踏在她光滑的五指上:“这些年,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她低泣,却聪明的忍住了再次的哀求。他是魔鬼,又怎么可能因为可怜而放过她?

从来都是她的痴心妄想,以为聂皓天会一如既往的宠爱她,以为狂讯终究对她有一丝爱惜。

原来,还是得靠自己!

“你要怎么才可以把宝贝还给我?”

“聂皓天死的那一天!”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她含着冰意吐出这句话,跪着的女人突然就跃起,扑到他的怀里。

半蹲的他被扑倒在地,颈沿上一阵并不剧烈的疼痛,颈边缓缓渗出的鲜血,显示她手里刀锋有多锋利。

她仍旧压着他,红肿的眼睛,黯哑的嗓音:“狂讯,我疯了,我再也忍耐不下去。”

“你想杀我?哈,宝贝呢?你连宝贝也不要了?”

“再刺侧0.5厘米,就是你的颈动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从前念的是医科。解剖学这门功课已经很久没派上用场了。”

她把刀尖向他的颈窝处又捅深了一寸:“如果我最终还是救不了宝贝,那要怎么办?我无数次的想,终于让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便和你一起到地府里吧。宝贝儿既然寄养在别人家,只要你死了,即使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他也能活得平平安安。即使没有爸爸妈妈陪着,他也能好好的活着。我这当妈的,也不能不管他,所以,我会陪着你一起死。这样,我才能在地府里牵住你邪恶的脚,才能让你即使化成鬼也伤害不了他。”

他骇然望她,她眼里泪珠晶莹,却透着无比坚决的肯定。她其实早就决定了吧?早就决定和他一死,以换聂臻永远的自由。

她一直不杀他,只是因为还贪恋红尘,还贪恋在聂皓天身边的美好。她不是在妥协,她只是舍不得离开,永远的离开心里的那个人。

“今天,我终于舍得了。”她以指尖拔开他眼角的湿泪,把刀子斜斜的向外一偏,她杀人的样子竟然笑得这么的美:“狂讯,有我陪着你一起死,这滋味有没有很肖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