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犹恐相逢是梦中

中郎将气呼呼地赶到大鸟坠落之处,见一个少年正举着猎物对一个小孩夸耀,小孩穿着件小貂裘,扑在少年怀里,叫道:“小阿牛厉害!小阿牛天下无敌!”

中郎将眼中一胀,大声“嗯”了一下,惊得少年和小孩都转过头来。中郎将本想叫少年和他比试一下,叫这小屁孩看看谁是天下第一,谁知在看清出小孩的一瞬,竟自己吓住了。

这小孩三四岁的样子,粉雕玉琢,是那样的可爱。但是看着这个小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东楚军统帅,郑宇!

三年前,他为父报仇,将郑宇赶至悬崖,还亲手将复仇之箭射入敌人的身体,看着对方连人带马坠入深渊。

那男人中箭的时候回身望了他一眼,似不甘似不信,他还来不及揣测,紧抽的身体一阵松懈,自己从马上滚了下来。

之后,那个男人的脸出现在他的梦里,害得他也不能眠。他本是为父报仇,无可厚非,大王却让他向一个女人认罪,什么道理?

被捆着押进瑶宫的那一次,他见到了那个女人,曾听父亲说起大王俘虏了一个东楚美女,封为如夫人收在后宫,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东侯郑宇的夫人,东夫人!听说在对阵之时,父亲曾以此侮辱东侯郑宇,郑宇愤怒之下使父亲身首异处。父亲的死,似乎不能全怪在敌人的头上,从瑶宫出来的时候,他曾这样想。

那时的如夫人悲伤而憔悴,那样的美丽似乎也成了负累。他被侍卫死按着跪在她跟前,就是不认罪。听他说为父报仇,如夫人哭得快要晕厥过去,最后还是放过了他。一种莫名的不安却在他心里埋下根。后来听说如夫人早产了,又发了疯,后来又听说如夫人康复了,直到她离开了王宫,这三年大王虽仍在暗中寻找,却再没有她的消息。他渐渐地放了心。

如今见到这个小孩,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

小孩依在少年身边,一双明亮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问少年:“小阿牛,他是谁?”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口气冲冲的,颇有些神气,竟然不怕他。

中郎将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甲胄,得意洋洋说道:“我是大王身边的侍卫,今日封山,你们不知道吗?”

少年上下打量着他,最后哼了一声:“封山还没封到我站脚的地方,用不着大人提醒!大人跑到这里来,恐怕早已掉队了吧!”

“呵!你小子说话很神气啊!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恐怕不知道祖宗姓名了!”说着下了马,见小孩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不禁又是一愣。

这小孩长得还真有些像那个死去的郑宇,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

和少年比试射箭,两人都准备好了弓箭,正在等待天上的飞鸟,一个女人的叫唤自山下传来:“小阿牛,小阿牛,快带思儿回来!”

“知道了——”小阿牛应了一声,忽见那边树上一只鸟飞出,他凝神屏息,瞄准了,唆地放箭,鸟儿一声惊鸣,不知坠到了何处。

中郎将惊讶地看着少年,这么远的目标,他都能够射中,真不愧为天下无敌!

小阿牛抱起思儿:“大人,今日天晚,咱们明日再来比试。”

中郎将见他行使颇有些气概,不好计较,只得点头答应。

看着少年抱着小孩下了山,又听到山下那女人责备的声音:“要下雪了,你还带思儿出来射猎,回去看夫人说你!”中郎将突然觉得这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似乎曾在哪儿听到过,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小孩,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他鬼使神差地想跟在他们身后看看。这么个小山村里,会有什么大户人家吗?那个女人说“夫人”,似乎是“夫人”的一个婢女……

山上安营扎寨,搭起了帐篷。

刀奴从王帐出来,想起半天没有见到中郎将了,不知道中郎将到底去哪儿了,该不会掉入那个猎人的陷阱出不来了吧?

刀奴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堆篝火旁见到了中郎将的身影。

“兄弟,半天你去哪儿了?”

中郎将喝了一口酒,将酒坛递给刀奴,有些烦闷地说:“今日是你负责护卫王驾,我自然是逍遥去了。”

刀奴喝了口酒,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面脸兴奋:“大王英勇无敌,今日又得头彩!只是,大王射中了一对兔子,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目光里尽是疑惑不解。

中郎将“哦”了一声:“大王的心思,你我都猜不透。那次我杀敌有功,本以为大王大加奖励于我,谁知差点被处死,如今大王虽对我不满,却并没有弃之不用,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啊!”

知他有些郁郁不得志,刀奴拍了他一掌,笑道:“不说这些了。找到那个抢你猎物的家伙没有?”

中郎将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沉了脸。

“怎么了?”见他苦恼不堪的样子,刀奴显出一丝兴味,“和人家比试,输了?”

中郎将摆了摆手,抬起头来:“刀大哥,我问你一件事。”

见他郑重其事的,刀奴也变得严肃起来:“请讲。”

“如夫人早产的那个小王子叫什么名字?”

刀奴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往四周看了看,见众人各自喝酒玩乐,并无注意的样子。“听宫里人唤小王子‘思儿’,我想应该叫郑思,是如夫人起的名字。”

中郎将心下急跳,眼睛都睁圆了。原来真是郑宇的儿子,他的仇人的儿子!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宫女,原来他在王后的宫里当差时,见过她,她叫代子,后来被王后派到瑶宫去了,再后来就成了如夫人的贴身侍女。原来是这样!

果然是她……

“喂,兄弟,又怎么了?”刀奴叫醒中郎将,沉声说:“这事你知道就好。三年前如夫人已带着孩子离开王宫了。然而就大王对如夫人的宠爱而言,孩子是不是大王的根本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中郎将深情有些错愕,“小王子长大以后,知道了他父亲的事,要报仇该如何是好?”

刀奴放下了酒,笑道:“兄弟,做噩梦了吧?就允许你为父报仇,不允许别人为父报仇?再说如果要报仇,如夫人早就报了,还留着让儿子来做?”

中郎将愣愣地看着篝火,也许是因为酒的作用,浑身有些燥热,脑子也有些混乱。

——

天冷了,渐渐地下起雪来。

苇村,这个王都郊外的小村庄,因依山而聚,偏僻而宁静。

村边一口大水塘。芦苇萧瑟,莹白的雪花点缀着池塘,蒙上袅袅炊烟的屋顶,颇有圣洁的气象。

午后,风渐渐缓和了,村人趁此际出来活动,推车的推车,提水的提水。雪堆里的青菜挖出来了,各家的狗也放出来了,媳妇们瑟瑟索索地走过,老人窝在屋里朝窗外张望,对面的池塘岸边,是谁这么闲情逸致,还披蓑戴笠垂钓呢?

日将晚,天边一抹少见的云霞,映得积雪一片焕彩。

一辆马车从池塘那边疾驰而来,村人们都有些好奇,纷纷驻足观望,那驾车的马颇为神骏,马车又大又豪华,比村里最好的马车,郑夫人家的马车,不知好了多少倍。看似一个大人物来了。马车进村了,马车的辘轳声吸引了越来越多出来观望的村人,对车中人物的好奇也越来越盛。

苇塘虽靠近王都,却偏僻得很,这里土地不适宜耕作,交通也不便利,隐居者居多,这样张扬的人很少。

不知哪个大人物来此造访?正在村人猜测之际,马车停在了村口,下来了两个青裘大汉,一致的装扮,似是人家的护卫或家丁。

村人们走近了一步,见车帘动了动,里面似乎一双精亮的眼睛正往外看。

村口正在提水的妇人蒙着厚厚的头巾,一张脸只留双眼睛在外,见众人聚拢了,也不由得抬起头来。

车停了一会儿,两个青裘大汉凑近车帘,似乎得了什么命令,马上驱赶起村民来:“散了!都散了!”

见这汹汹气势,村民们都不敢惹事,依次离去,躲进家门。

提水的妇人低眉敛目,似战战兢兢地从马车旁走过。村人都走光了,茫茫雪地上,她是最后一个回家的。

车内那道目光已经观察她很久。其实,投向井边的一眼,他就认出了,她在他眼里,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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