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少奶奶,少爷说今晚要去祖宅见老爷,所以给你准备了衣服。”周伯又将一个大纸盒拿到了云清面前。

骆云清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无厘头的问题。

“少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没理由啊,林纪寒应该讨厌她才对啊。就算没有这场契约婚姻,他也是应该喜欢男人啊,怎么会忽然转性对她好起来?

周伯哈哈大笑道:“你是他太太,他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云清最害怕听到这样的话,她马上掩饰道:“不会吧。”就算送东西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云清在心中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过,这是原则性问题,今晚她要找林纪寒问清楚。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努力平复心情,给豆豆洗完澡,骆云清忽然想起来她从城中村带回来的旧东西全在他车里了,这个男人性情古怪,不会给她扔了吧。想到这里,她马上拨电话给他。但电话却一直不通,难道他还在开会。

“林纪寒求求你,千万不要把那些东西扔掉啊。”云清暗暗祈祷。就这样她在忐忑中过了一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她便领着豆豆去家门口的小山坡上等林纪寒。

“豆豆你说,他会不会把东西扔了?”云清心情很糟糕,因为那些东西对她来说不仅仅是物品,而是珍贵的回忆。

“汪汪!”豆豆忽然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冲下了小山坡,几秒钟后,云清便看见了纪寒的车。她也像豆豆一样满怀希望地冲了过去。

林纪寒看着这反常的人和狗,有点纳闷地把车子停了下来。

“干什么?”他阴着脸问,“才分开几个小时,就想我了?”罩着寒霜的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骆云清觉得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表情怎么可以转换的这么快。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又加上刚才自己胡思乱想,她倒是没出息地脸红起来。

“我的东西落在你车里了。”云清着急地说。

林纪寒拖着眼皮,拿起公文包打开了车门。

“一个黄色的箱子。”见他没反应,云清又补充了一句。

“扔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云清一怔,喃喃自语道:“扔了?”然后她便冲上来拉住林纪寒,有点激动地问道:“扔到哪里去了,我要去找回来。”

“不就是一堆垃圾吗?”纪寒没好气地回答。

云清又是一怔,接着就没出息地哭了,“才不是垃圾。那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告诉我仍在了哪里,我要去找回来。”她拖着林纪寒的胳膊,无助地哭泣着,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

“少爷,你怎么能欺负少奶奶啊。她还小……”看见这一幕的周伯,语重心长地教训林纪寒。林纪寒不耐烦地推开云清道:“我才没工夫欺负她。”

“少奶奶,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跟少爷该出发了。”周伯将礼品等东西准备好之后,便催促云清换衣服出发。骆云清哭得鼻子通红,看了一眼周伯微微点了点头。这时林纪寒已经焕然一新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浅棕色英伦皮鞋,米色长裤,灰色千鸟格开衫里是一件黑衬衫,趁着他亚麻色短发,简直帅呆了。云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周伯手上接过了自己的外套。

“怎么不穿新衣服?”林纪寒皱眉问道。

云清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到两人这个样子,简直像极了小夫妻闹别扭。周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陪着云清说道:“少奶奶,这是你第一次见老爷还是穿得正式一点吧。”

云清看了周伯一眼才勉为其难地拿出了那件淡粉色薄外套。

从始到终,林纪寒都以一种万分鄙夷加嫌弃的神情看着她,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云清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

暮色渐浓,汽车逐渐使出了林荫道,开往林家祖宅。

因为东西被扔,云清心中说不出有多难过,所以本来就没多少话的两人更是沉默。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纪寒问。

云清扔是不说话,满眼怨怒地看着窗外。

“你聋了?”纪寒又问。他不问还好,一问彻底点燃了云清心中的怒火。“对,我是聋了。还是拜你所赐。难道林少爷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林纪寒也很后悔自己说出了那句话,于是一时间竟忘了接话,两人又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儿,云清又道:“麻烦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买任何东西。我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好,我们的关系就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我只希望你能早日兑现你的承诺。”

“嘎……”云清的话一说完,林纪寒忽然猛踩刹车,然后停在了马路边。骆云清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双手惊魂未定地抱在胸前。林纪寒始终都没转过身来,云清只看见他的背影微微一怔,接着便是长达几分钟的僵直。

云清知道也许伤害了他,但她不后悔,因为这样对谁都好。

“骆云清,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林纪寒再次发动汽车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云清的心中忽然冷热交替,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吐出来。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进了林家祖宅范围,远远地云清就看见了一群人等在大门口。有男人有女人,当然还有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林家二少。

“来了,来了……”汽车一停稳,下人们便抢着开车门。纪寒恭恭敬敬地将一堆礼物拿了出来,云清便紧跟其后。

“纪寒,云清,你们来了。”林老爷一身灰棕色唐装,拄着龙头拐杖,颇有长者风范。见此状,云清赶紧上前,但却不知道该叫什么。

“快叫爸爸。”纪寒忽然顶了一下她的后腰,云清才如梦初醒地叫了一声爸爸。林老爷哈哈大笑,对着众人说:“今日我佳儿佳妇双双登门,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福伯吩咐下去马上开席。”

这时,云清撇到林二少冷冷地撇嘴,除他之外,云清又发现了一个新面貌。这人年纪约三十来岁,穿着得体大方,戴着金丝眼镜,五官轮廓跟纪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他的那份**不羁,相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持重,似乎城府很深,从他们一进家门时,他的脸上就挂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微笑,看上去无害,实则跟二少是一样的感觉。

骆云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那眼镜男也在暗自打量自己,撞上她目光的刹那,他慌忙露出一个惶急的笑容来,这个笑容让骆云清很不舒服。鬼使神差地她就握住了林纪寒的手,纪寒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许是差异也许是奇怪,但还好,在众人面前他没有甩开她的手,反而反手过来,与她十指相扣。

“三少爷,三少奶奶这边请。”佣人热情地给云清和纪寒开道,林老爷也似乎十分开心。一家人落座,林老爷便开始介绍四周的人给云清认识。

“云清,这位,是你们的大哥,林纪风。”林老爷指着眼镜男,眼镜男立马谦逊地站起来,双手交叉在衣摆下显得十分严谨。林纪风,不知道人是不是如其名字。对这位大少,云清倒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地方,除了他那种眼神,但是二少,她只要一看见他就像是吃了苍蝇。

“这位是你们的二哥,林纪霆。”

林纪霆马上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云清仍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二哥。

“弟妹不必客气,从此之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理应互相照应。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啊。”林纪霆果然跟别人不一样连话都这么多。云清头一低,勉强地点了点头便坐下了。

“还有紫千,也就是你弟妹,不过她今晚没来。”林老爷笑呵呵地看着云清,“云清啊,就像你二哥说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其实不光如此咱们还是亲上加亲,所以以后你可不要见外啊。”说道林紫千没来,林纪寒那张万古不波眸中越发显得幽深寒冷。

“谢谢爸,我知道了。”云清温婉地看着林老爷,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忽然看见林老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那是某种恐惧中的惊讶。不过转瞬即逝,云清倒也没有多想。接下来便是觥筹交错,一家人倒也和谐。不过云清早已见识了林家二少的嚣张,所以他现在安分守己的原因估计是因为有林老爷在。

“季风,这次回国什么时候回去啊?”林老爷忽然发问,不想正在吃东西的林纪风忽然停了下来,而且连脸色都变了。

“爸,大哥刚回来你就想让他走吗?”林纪霆的情绪一下就激动了,他面红耳赤地看着父亲,眼睛冒着凶光。林老爷有些无辜地看着兄弟二人,心想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有林纪寒低着头一边冷笑一边喝着一碗甜汤。但云清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食不甘味。

“纪霆坐下。”林纪风收敛起刚才的异样表情马上换上一脸微笑,然后恭敬地跟父亲说:“我明天就回去,学校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爸,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难道林家就只有纪寒会做生意吗?”林纪霆借着酒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林老爷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瞬间便暴怒起来,将筷子重重放到桌子上,一言不发。桌子上的氛围一下就紧张了,云清胆颤心惊地看着众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时林纪寒拿起餐巾象征性地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看着桌布上的污秽说道:“既然二哥这么有心,不如你去管理我们非洲的项目。那里正缺少二哥这样的人才。”说完林纪寒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探寻似地看着父亲。

林纪霆的眼睛都红了,如果没有林父在场,估计他都能抄着酒瓶子砸过来。

“非洲项目的确缺少人手……”林父话未说完,林纪风赶紧站了起来,“爸,纪霆他只是说说,我想他不适合那边。况且——况且他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哼!”林父这次彻底愤怒了,他看着面红耳赤的两兄弟怒问道:“要你们来管理金融公司,你们可以吗?纪霆你是懂投资还是懂金融?”

林纪霆被问得哑口无言,讪讪地坐下了。林纪风赶紧向转移话题,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林老爷是彻底生气了。云清一看事情不妙,又看全场只有她一个女性,只能硬着头皮拿出在快餐店打工的那一套。

“爸!”云清夹起一块清淡的小点心放到了林父的盘子中,“您看,今天也算是我跟纪寒的大喜日子,您千万不能生气。有道是家和万事兴,兄弟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天大的事也是我们自家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爸您说呢?”

骆云清一口一个爸,林纪寒的表情就一直僵着,间或不明所以的抽搐。最后冷不丁笑了一声,让云清毛骨悚然。

林父终于缓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们都能像云清这样想多好。虽然纪寒跟你们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但好歹也是一个父亲。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针对他!”

骆云清听了林父的话又吓了一跳。心想这老爷子不是在帮纪寒而是在害他啊,看两兄弟那表情估计都恨得牙痒痒了。于是她赶紧接话道:“爸,我想两位哥哥只是太关心纪寒了,并没有什么针对不针对的。你们说对吗?”

林纪风林纪霆都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林老爷好像也意识到了云清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林纪寒始终都是那副样子,不咸不淡,似乎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顿饭终于吃得差不多了,骆云清如释重负地从桌子上撤下来直奔洗手间,一是补妆,二是实在想松口气。

不想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碰上了狗皮膏药林纪霆。

“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土包妹那么拼命帮那个窝囊废。”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辱骂,骆云清依然保持着第一次见到他的传统,先给上一巴掌见面礼。

“又打我?”林纪霆色咪咪地摸着脸,一步步朝云清凑去,“再打啊!”

云清有点被他的变态样子吓住,只能步步后退。

“这里是你家,你爸爸就在外面,如果你再敢过来一步,我就喊非礼,到时候倒霉的是你。”

“我就说,你这个新过门的弟妹勾引二伯子,你说他们会相信谁。”

“肯定不是你。”

林纪霆只觉得脑后生风,然后被人一拳撂在了地上,等他挣扎着再爬起来,骆云清已经不见了。

“林纪寒!我跟你势不两立。”林纪霆咬牙切齿地跺脚。

林纪寒扯着云清出来,一脸愠色。云清则惊魂未定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纪寒,云清,你们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这住一晚陪陪我。”这时林老爷忽然说道。纪寒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云清想说话,却马上被他拉上了楼。踢开房门,将她扔进房间。

“谁让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果然,他要开始秋后算账了。云清不以为然地笑笑,“难道你要我装聋作哑吗?而且,那两人,尤其是你二哥很明显就是对你不满……”

“对我不满,于你何干?”他生硬地问。

“我!”云清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何一到这个家中,一看见林纪寒有处于弱势的倾向,她就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话!

“好,今天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不会了。”骆云清耸耸肩,不以为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林少爷,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睡觉!”林纪寒没头没脑地说,云清觉得自己彻底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现在?”她瞥了一眼手表,才九点不到。不过,谁让人家是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睡觉就睡觉呗。

“这次是不是轮到我睡床了?”云清问。

林纪寒一言不发,只是开始脱衣服。

云清慌了,“喂,你这是做什么?”林纪寒还是一言不发,直脱到剩下一件内裤,他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浴室。骆云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钻进被子。十分钟后,她听到林纪寒从浴室里出来了。一步两步三步,他径直走进了卧室!然后掀开被子上了床?!云清从被子里爬出来,面红耳赤地看着他小麦色的胸膛匀称的六块腹肌,支支吾吾地问:“你要睡床啊,那我下去!”

“回来!”林纪寒不容质疑地命令,“在那呆着。”

“你的意思是,我要和你睡一起?”云清开始流汗。

“没错!”林纪寒随手拿起一本杂志一边翻阅一边回答。

“为什么?”云清反问。

“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纪寒头都没抬,漠然地回答。云清一想也对,万一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名义上的假结婚,也许后果会变得更复杂。

看她好像还是很迟疑,林纪寒将杂志扔到一边,不耐烦地说:“你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因为你喜欢男人!”云清说。

林纪寒不置不否地冷笑一声便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了,云清这才放心地躺到了他身边。气氛稍缓,云清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又想到那包被林纪寒丢掉的东西,心中陡然萧索了很多。于是她仗着胆子翻过身来,望着林纪寒那健美的后背,慢慢伸出了手……

“林纪寒,你到底把我那些东西丢到哪里去了?”她轻轻戳了他一下。但林纪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见他不理她,云清又戳了他一下。如此反复,林纪寒终于忍无可忍地翻过来,却吓得骆云清连滚带爬地翻过身去了。

“骆云清,你敢再戳我,我就会认为你是在挑逗本少爷。本少爷不喜欢女人,带不代表没有男人的本能。”林纪寒对着裹在被子里装鸵鸟的骆云清一阵低吼。云清吓得大气不敢出,果断地老实了许多。看来这个男人还是不够安全,他还有男人的本能,这可如何是好?两个人背对背,这才是真正的同床异梦。云清蜷缩成最安全的姿势,她小心将手枕在身下,瞬间心静如水。这样的情形,她梦想了很多年。和那个最爱的男人结婚,与他相拥而眠,他会呵护她,关心她,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将成为奢望和泡影。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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