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低下头,抚摸着豆豆光滑的绒毛,欲言又止地说:“所以我不得不——”后面他没有继续说,周伯也没有问。不过只要少爷跟少奶奶能尽释前嫌,什么方法都是可以试一试的。

为了避免被林紫千怀疑,纪寒还是尽快地赶回了家。

“哥,你跑到哪里去了?”林紫千撒娇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林父也是一脸疑云地看着他:“身体还没复原,怎么就开始到处跑了?让你去跟紫千试婚纱,你就说头晕——”

纪寒看了父亲一眼,阴沉地说:“我出去透气了。”

“哥,明天跟我去看戒指吧。”紫千祈求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结婚了?”纪寒奇怪地看着紫千。

紫千怔住了,一脸灿烂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你跟紫千的婚礼就定在下周末,我做主了。”林父强横地看着儿子。

林纪寒好笑地看着一家人,随性地说道:“随你。”

林父顿时气得脸色发白,用拐杖点着地面,怒斥道:“不孝子!”

纪寒看着父亲铁青的脸色,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任性了。太任性的后果,可能就是搞砸一切。也许为了云清,他应该隐忍一些。

“哥,你看——”林紫千拿过一张请柬来,“这是云清姐的请柬,她跟我们一天结婚呢!”

纪寒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大红烫金请柬,骆云清小姐和褚少寰先生几个字尤为扎眼。他们怎么也这么仓促?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跟云清说了那些话吗?一股无明业火腾地在心中燃烧起来,他瞪了一眼紫千,无声地上了楼。

云清住处。

“骆小姐,有人找。”小旅馆服务生通报说。

云清正在翻一本杂志,心情很不稳定。一想到和少寰结婚,她就忍不住心烦意乱。冷不丁听到有人找,她以为又是褚少寰,本能地就说:说我正在休息。

“可是骆小姐,那人说他有个惊喜给你。”

惊喜?又是惊喜?自从生日过后,她便对惊喜这两个字有了阴影。

将杂志扔到一边,她拉开了窗帘。

“周伯?豆豆?”云清看见楼下周伯牵着豆豆,惊喜不已。她慌不择路,跻着拖鞋便冲了下来,“周伯!”她惊喜地大喊,豆豆一看见她,便发疯般地冲了过来。

“豆豆!真的是你?”云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被林紫千送去实验室了吗?”她几乎要哭出来。虽然豆豆是条狗,但云清此刻看见它依然如同看见失而复得的珍宝。

“其实,紫千小姐只是把它藏了起来。那天你走之后,少爷大发雷霆,打了紫千小姐,她才说出豆豆的下落。少奶奶——”周伯欲言又止地看着云清。

“周伯,快上楼。”云清人情地招呼着周伯,在跟林纪寒三个多月的婚姻生活里,周伯是她收获的唯一一个亲人。

在云清狭小的客厅里,周伯握着茶杯,慈爱地看着云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少奶奶,听说你要再婚了?”

云清苦涩地一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少奶奶,我今天送豆豆回来,其实只想告诉你,你跟少爷只见有很多误会,有很多事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比如你一直以为豆豆被少爷害死了,其实它活得好好的。少爷把它寄养在我的老家,每星期都去看它。你一直以为在城中村是少爷害你被抓,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你失踪的事,你失踪之后,他比任何人都紧张,四处查找你的下落——我想这件事冯小姐一定最清楚。”

“周伯,你是说——我被绑架,纪寒不知情?那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场?”云清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她猛地记起那天在船上有两个船员说是纪寒让他们来救她的,可惜那时,她已成了惊弓之鸟。后来再看见纪寒,便是在上岸之后,天啊,如果纪寒是因为去救她而出现在哪里,那煜树——那煜树会不会是被人利用了,跟她一样毫不知情?

“周伯说得没错。林纪寒为了救你,还曾经来求过我。”冯瑶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门口,云清不由得惊得站了起来,“我一直要跟你说的真相便是这个。可是你就是不愿意听。”

“瑶瑶,你怎么——”一时间云清的大脑开始有些混乱了。

“我害你们离婚,其实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弥补。”冯瑶瑶笑了笑,说道:“云清,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你明明那么爱他,甚至胜过自己的命,为什么你就不肯承认呢?”

“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本来嫁给褚少寰,就不是一个坚定的决定,她很害怕自己会动摇。

“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冯瑶瑶恨铁不成钢地问。

云清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他们害死了我弟弟,我怎么能跟仇人在一起?而且,而且,他跟紫千都有了孩子!林静海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都是借口!云清,这都是你懦弱的借口!云清,你自己说,你弟弟出车祸的原因是什么?他想杀林纪寒!如果现在死的是纪寒,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冯瑶瑶愤怒地看着满脸泪痕的云清,“别告诉我,你爱上了褚少寰。”

“我没有!”云清竭力否认,“我只是感动。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陪伴在我左右,费尽心思地让我开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们说,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伤害他?还有,就算你们说的都是对的,就算煜树是想杀纪寒,但他也是为了我,如果我再跟纪寒结婚,将来死去怎么面对他?”

“少奶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少爷他是无辜的啊。就算是煜树先生是因为林家见死不救而死,这个说法还得到证实,也许只是褚少寰的一面之词。但那也跟少爷无关啊!现在老爷把他和紫千小姐的婚期定在下周末,好像跟你们是一天,所以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啊?!”云清心碎地啊了一声,她痛苦不堪地坐在那里,心乱如麻。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骆煜树。如果煜树没死,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冯瑶瑶沉声说。

“但是云清,你也不能因为感动去跟一个人结婚吧?这对你对他都不公平!”

“让我静一静——”云清扶住额头,感觉大脑里像是有一万个人在吵架,让她头痛欲裂。

周伯看了一眼冯瑶瑶说道:“冯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少奶奶一个人先静一静。”

冯瑶瑶看了一眼云清,无声地走了出去。

“周伯,你把豆豆带走,我现在还没能力养他,而且——”云清依依不舍地看着豆豆,而且如果褚少寰看见豆豆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周伯点点头,他忽又问道:“少奶奶,孩子没事吧?”他当然相信云清的孩子是纪寒的,周伯唯一担心的,就是上次她被绑架,怕孩子已经没了。

“当然没事。”云清警觉地说:“周伯,纪寒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请您继续帮我保密。”

“少奶奶,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瞒着少爷呢?”周伯很不明白。

“周伯,纪寒跟紫千已经有了孩子,我不想让这个孩子跟我一样成为多余人,所以我宁可自己带着他。”

听云清这么说,周伯只是为难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竭力说服云清放弃这场婚姻时,在褚家,褚父却在竭力说服褚母答应儿子的婚事。

“梅老师——梅梅——就算你不喜欢骆云清,可是他们现在都有了孩子。你总不能看着咱们的孙子流落在外吧?”褚父讨好地说。

褚母白了一眼褚父,不悦地说:“我理想的媳妇是之美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孩,不是那种市井小民。我就不明白了,褚少寰为什么就看上那死丫头了。”

“我当然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但现在你不是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吗?”褚父说。

褚母叹了口气,气愤地说:“这个不孝子,从小到大除了忤逆我,他从未做过一件让我开心的事。要娶那个女人也行,你告诉他,要他必须搬回来住,我要培训那个骆云清。不然以后出去不懂规矩,不是丢咱们家的脸吗?”

“好好——只要你说的什么都好。我这就告诉少寰。”褚父赶紧致电少寰,让他做好回家的准备。

“这已经是你妈最后的底线了,你可不能再推脱。”褚父郑重其事地说。

少寰却是有点顾忌,他不确定云清会不会同意,可是比起结婚,这点事应该不算什么吧?实在不行就忍耐几天,等结婚之后,他们可以再搬出来。想到这里,他便答应了父亲。

褚父又赶紧把这个消息反馈给老婆,于是褚家上下也没什么说的,马上就着手布置新房,准备少寰的婚礼了。

眼看着马上就到预定的好日子了,林家也全心全力地准备纪寒的婚礼。一时间,褚家二少和林家三少的婚礼,基本上沾满了个大报纸的娱乐版,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这两人的婚事。最巧妙的是,褚家的新娘竟然是林家的前儿媳,骆云清这个刚被媒体遗忘的人,马上又变成了焦点。尤其是那些梦想加入豪门的年轻女孩,根本就是把云清当成了偶像,试问,谁有这个本事,才出豪门,二嫁又是豪门?然而骆云清却在这铺天盖地的报道中,无限焦灼。

她是不是不该欺骗少寰?不该把感激当成爱情?那她到底该怎么做?难道要她逃婚吗?每天望着闯下那车水马龙的街道,骆云清满脑子都是这样的问题。终于有一天,她忽然就想通了……

珠宝店。

因为是高级定制珠宝店,所以林紫千很容易就和褚少寰选到了一家珠宝店。

“小姐,这些都是我们的最新款,你们尽可以挑选。”导购小姐热情周到的介绍着,林紫千挑到眼花,虽然不是第一次买钻戒,但是却是第一次买婚戒,不同的心情,让她也失去了对美的判断。

“这个不错!这个好像也不错。”不多时,她面前就放了十几个钻戒,但她却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纪寒哥——你来挑嘛!”虽然知道纪寒心情不好,但紫千却是卯足了劲儿想逗他开心。林纪寒连婚都不想结,哪里有什么心情挑选钻戒。本想敷衍了事,可是这时,他却忽然瞥见了在玻璃柜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枚非常别致的钻戒。它简约到无以复加,几乎就是一个铂金托镶嵌一枚大钻石,可是看上去偏偏就那么与众不同。就像是一个纤尘不染、脂粉不施的素颜美人,全身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丽。纪寒看着它,心中忽然就想到了云清。

“我要这个。”纪寒指指戒指。

紫千瞥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明白林纪寒为何要选这枚,因为它看起来实在是平淡无奇。但好歹他也算是发表意见,她已经很满足了。

“快拿出来。”林紫千催促道。

不过导购小姐微微一笑,拒绝了:“这枚戒指是我们一位vip客户预订的,也是我们首席设计师今年最后一枚原创戒指,已经是绝无仅有了。所以对不起!”

“哪有这么多规矩?”林紫千蛮横劲儿上来了,叫嚣道:“要不是时间紧迫,你以为我会买你们这种大路货?本小姐也会买高级定制的东西!这戒指多少钱,我买了。”

“对不起,小姐,这戒指我们真的不能卖的。”导购小姐看紫千如此嚣张跋扈,倒也紧张了,万一这戒指被抢走了,她怎么跟老板和设计师交代?

林纪寒诡谲地一笑,说道:“既然是定制的,为何还要陈设在这里?分明就是想卖。这样吧,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导购小姐将信将疑地将戒指拿到柜面上,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先生,只能给您看看。”

纪寒微笑着将戒指套到紫千的手上,然后扔了一张支票在柜台上:“你看,这是你拿给我们试的,现在我们决定买了。”

导购小姐大惊失色,但林纪寒马上牵着紫千的手走出了珠宝店。

“喂,先生你不能这样!你拿走了别人的婚戒,我们怎么跟客户交代啊?”导购小姐一路追出来,但哪里追得上林纪寒的汽车。

“经理!不好了,褚先生定的那枚婚戒被一位姓林的客户抢走了,怎么办啊?”导购小姐语带哭腔地打电话跟经理汇报。经理一听抢戒指是位林先生,便知道了是哪位林先生。他知道不管是林先生还是褚先生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于是眼下他只能向设计师求助了。

这是婚礼前倒数第二天的下午,骆云清急急地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如下:纪寒,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但是都没有想通,但是我唯一能想通的,能确定的,就是我还爱着你。以前,我一直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这个问题,但现在我承认了。我承认,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了你,我承认在你说跟我离婚娶紫千的时候,我恨透了你;我承认在于你分开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思念的煎熬中度过;我想,我不能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但是原谅我,无法面对褚少寰,你不要误会,实在是因为我欠他太多,所以纪寒,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会在婚礼前去机场等你……云清,即日。

骆云清把邮件装进快递信封,便忐忑不安地开始收拾行李,虽然她觉得对不起褚少寰,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要继续错误下去的好,否则以后更是难以决断。

同城快递是非常快的,第二天,快递便被送到了林家。林父收到了快递,因为上面写着骆云清,他想都没想就拆开了。读者们也许会觉得云清好傻,为什么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可是我想任何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到林父会擅自拆纪寒的快递吧?

林父看了信,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骆云清会这么大胆,竟然约纪寒一起私奔。幸亏他看了这封信,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不动声色地将信放进信封,然后走进了书房。不多时,他便将看上去似乎是原封不动的快件从纪寒的门缝里塞了进去。

“纪寒,里面有你的快件。”林父清清嗓子,大声说。

此刻纪寒正在看那只戒指,这时,他才发现,那只看起来极为简约的铂金托,其实是玫瑰轮廓的造型,极为精致。听到父亲的叫声,他看见了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信封上写着云清的名字的。此刻收到云清的信,他忐忑大过惊喜。他已经决定放弃林家的一切,就算是抢也要把云清抢走,但现在看见她的来信,他又不安起来。

林纪寒拆开信封,大致地看了一下,整个人便怔住了。信中云清说,她已经决定安心地和少寰共度一生,因为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负责,请他不要一厢情愿地去打搅她,否则她将永远不原谅他。

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了头顶,纪寒觉得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决心就被这封信彻底瓦解了。他承认他没什么自信,尤其是面对褚少寰,这个强大的敌人。

坐了一会儿,他马上拨打云清电话,不管怎么样,他不会轻易相信这封信,就算是真的如此,他也要听骆云清亲口说出来。

“喂?”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云清小心翼翼地声音。

纪寒压低声音,隐隐有些愤怒地问:“骆云清,你是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问,云清马上出了一身冷汗,她第一反应就是那封信是不是写错了?林纪寒对她根本早无爱意?

“怎么了?”看云清神情异样,褚少寰马上关切地问。

有褚少寰在身边,骆云清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事情真相的,于是她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还是把电话挂掉了。纪寒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只当是云清认了信里的内容。悲伤、烦躁与耻辱,让他愤懑不堪,如果可能,他真想现在就冲过去,然后将骆云清劫持走。

顿了一会儿,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拨了一个电话。

“少爷,您的要的那些数据,我正在收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赶在褚少寰婚礼前拿到。”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

纪寒不耐烦地说:“你保证?”

“我保证。”

纪寒听完这才放心地放下手机。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向褚少寰认输!绝不!他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地退场,他要让云清在他们的婚礼上成为他的新娘,那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想到这里,林纪寒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只要他不想,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打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