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她让老张来接我们,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水之上解释道。

说话间,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举着接机牌的老张。

“大少爷,老爷,这边。”他激动地喊着。

水父看见老张,也从轮椅上走下来,径直就走了过去。

“童童在哪家医院?先带我去看他。”老爷子一见到老张,情绪马上激动起来。

老张叔耐心解释:“老爷,你先不要着急。童童少爷现在正在接受治疗,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小姐正在医院照顾他。”老张叔一边说一边扶着老爷子往外面走去,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早已等候多时。虽然听了老张叔的解释,但老爷子还是执意要先去医院看童童,老张叔扭过他,只能带着他们先去了医院。

“爸,哥,你怎么来了?”虽然早知道他们要来,但看见他们忽然出现在医院,依云还是有些惊喜。

“云云,童童怎么样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还告诉我。”听着父亲充满宠爱的责怪,依云马上委屈的想哭。她止住眼泪,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从韩国来的时候,童童还是好好的。”

“这都怪我,不该让你来中国。”父亲自责地说。

“云云,你不要哭,童童会没事的。”水之上也宠溺地看着妹妹,耐心安慰她。依云的悲伤便像被人打开了个口子,瞬间就决堤了。

“医生现在怎么说?”父亲焦急地问。

依云抹去眼泪,低声说:“医生说,童童的骨髓有问题,需要移植。现在,我们正在核实的骨髓源。”

说父一听说要移植骨髓,顿时面如土色。

“什么病,要移植骨髓,难道是白血病吗?”

“不是,医生说童童的病是先天性的。”依云解释说。

“云云,不怕,有爸爸在。爸爸一定会想办法帮童童找到合适的骨髓,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会救回童童。”

“谢谢爸。”依云激动地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之上,你马上接管你妹妹手中所有的工作,她现在要全心全意照顾妹妹,没时间再管那些了。”水父交代儿子。

一听爸爸这么说,依云马上着急了。现在致远集团跟林氏和褚家的关系,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现在父亲不知情,要换掉她,让哥哥主持工作,那不更乱了吗?起码她现在还能掌控局面,如果换成毫不知情的哥哥,一定会出大乱子。

“爸爸,先不要着急。这边的情况,您还不清楚——”依云说服父亲离开了医院,下榻酒店。在酒店的高级会议室里,依云详细地将这边的情况大致地告诉了父亲和哥哥,当然有些地方,她自然顾虑掉了。诸如,纪寒被牵扯到虐待案中,沁儿被褚少寰绑架等。

“你的意思是现在要跟褚家合作,可是褚少寰的公司在业界的名气根本比不上林氏,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个贪污犯,跟这样的人合作,风险太大。”水父一听依云要转而跟褚家合作,马上就否定了她的建议。其实这些道理依云都明白,只是她现在想保全沁儿和纪寒,其他的她没办法考虑得这么周全了。

“爸,我们跟哪家合作都有风险——”依云耐心地引导父亲,“褚家现在面临公关危机,如果我们肯帮他们,他们肯定会很感恩的。”

父亲狐疑地看着依云,觉得她说话也来越不靠谱了,商场如战场,她怎么连感恩这种感性的话都说了出来。

“云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父亲问。

依云慌乱地摆着手,大声道:“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不然,前阵子你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还说跟林氏的合作已经上了日程,现在怎么又忽然想要跟褚家合作了?”父亲问。

依云一时哑口无言。她向来都不是个擅长撒谎和辩解的人,此刻被问到关键更是慌乱。一直沉默的水之上忽然插话道:“爸,云云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去接触一下褚家,试试他们的实力。”依云马上给哥哥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之上也回她一个会心的笑。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兄妹。记住,我们等不了很久了,签完合同,我马上带童童去美国。”老爷子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女儿,之后便步履蹒跚地往房间走去。父亲一走,之上马上笑着问依云:“说吧,是什么问题。”

被哥哥窥破心事,依云也有些窘迫,她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原来是这样。那褚家还真是够卑鄙的。”水之上义愤填膺地说。

依云双手交叉,神经质地玩着手指,“可是现在如果我们不跟他合作,他就要对林纪寒不利。”

“你很担心林纪寒?”水之上波澜不惊地问。

依云点了点头。

之上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窗户。他幽幽地说:“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方知道你的软肋。商场上也是一样。褚少寰早已看出你关心林纪寒,所以才用了这招。”

“所谓关心则乱,云云,我劝你——”

“哥你不要说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

水之上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他抿起嘴唇,薄薄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继而微微一笑:“不如让我去接触这两人,你猜如果褚少寰知道这个项目换人了,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褚少寰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依云摇摇头,“不过,我们可以先试试。”

之上点点头,拿起车钥匙,“你先去休息吧,我联系了金秘书,他晚点会把所有的资料都拿来。”依云点点头,心神不安地走了。

褚家。

“什么?!”褚少寰接了一个电话,讲着讲着,他便激动万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的,少爷。我们费了好多功夫,才买通水会长在韩国的家里的佣人。据他们讲,水依云是水老爷捡回去的。那女人来历不明,根本不是水老爷亲生的。但是水家对这个一直讳莫如深,因为水老爷非常喜欢这个女人,视她如己出。水家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地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包括现在致远集团的太子爷水之上。”

“水依云是从中国被捡回去的?!”褚少寰难以置信地反问。

“是的少爷。消息非常可靠。而且,据说这女人被捡回去的时候,遭到严重毁容,几乎辨不出原先容貌……不过据说从她随身携带的物品里,他们找到一些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但水会长一直藏着,从未示人,好像她的名字就是从之前的名字改来的。”

“毁容——名字。”褚少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他努力理清自己思绪,总结出这样几个非常有用的信息:1、依云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而且是被水家从中国捡回去的。2、她曾严重毁容,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是她。3、她的名字包含以前的名字。

“水依云肯定是骆云清!!”褚少寰语气激动地说。

“可是少爷,就凭这几点,我们也没办法完全确定。”

褚少寰马上大声打断对方的话,说道:“直觉,凭直觉。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我就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对。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实在太像云清了!一个人的样子可以变,但是生活习惯,言谈举止肯定不会变!水依云肯定就是骆云清,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最直接最有利的证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毁容,水会长又为何隐瞒她的身世,所以现在我们还不能声张。”

“那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手下问。

褚少寰沉吟片刻,忽然异常平静地说:“四年前,我输给了林纪寒,但是四年之后,我一定要赢回来。你去做这样几件事——”褚少寰悄悄叮嘱心腹,交代他几件事。

“记住,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的少爷,我记住了。”

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什么?致远集团换人了?他们打算跟褚少寰合作?”林纪寒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这是真的,那水依云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恨了。她怎么能出尔反尔,现在对他落井下石。

“给我接水依云!”林纪寒终于失去了忍耐力,他咆哮着,让助理打电话给水依云。但是依云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总裁,水会长的电话打不通。”

纪寒气急败坏地拿起外套,风风火火地就冲了出去,直奔儿童医院,水依云现在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那里。

“对不起,林先生,您现在不能见水会长。”为了方便照顾童童,依云把办公室搬到了医院,此刻一见纪寒闯来,小秘书赶紧死命拦阻。但纪寒大手一挥,小秘书就跌了出去。他现在满腔怒火,真是恨不得将水依云那女人撕碎。

“水依云!”踢开办公室的门,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见到惊恐的水依云,取而代之的是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他双目狭长,面容清秀,不像是中国人,起码不是纯正中国人。

“你好,林总裁,久仰。”水之上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纪寒不屑地看着他,沉声问:“你是谁,水依云呢?”他平生最恨这种笑面虎,就像是褚少寰。

“她不在。现在致远集团日常工作由我来负责,我是水之上。依云的哥哥。”水之上没有在意纪寒的态度,从容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纪寒缓了缓情绪,终于正眼瞧了一下水之上,之后便扬声问:“令妹难道没跟你说过?我们跟致远的合作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现在你们想毁约,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纪寒咄咄逼人的态势,让之上微微皱眉。

“所以林总裁,来兴师问罪了?难道您不知道,商场如战场,所有的情势都是瞬息万变的吗?”之上决定杀一杀这家伙的威风。

纪寒对水之上的观点嗤之以鼻,他朗声说:“我们中国人做生意讲究诚信和原则,估计韩国人不懂。让水依云来,我必须跟她说。”

水之上从容一笑,说道:“林总裁怕是误会了,我也不是韩国人。”

纪寒嫌恶地看了水之上一眼,表情十分难看。

“这么说,你们是决定了?”纪寒问。

水之上双手抱肩,做了个思考的神情,然后才说:“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权衡一下你们的实力,然后再做决定。”

纪寒冷哼一声,说了句随便,便粗暴离去。

“依云,你觉得你维护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水之上笑着问。

身侧的房门打开,依云面色晦暗地从中走出。

“我不知道。”依云苦涩地摇了摇头。她早料到,这样对待纪寒,他一定会恨死她,可是为了沁儿,也为了他,她被他恨几天又如何呢?只希望他能早点明白她的苦心。

“我已经约了褚少寰,明天在酒店见面。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在幕后观赏。”之上促狭地说。

依云摇摇头,无力地说:“我不想看了。”

之上耸耸肩,轻松地拍了拍妹妹的肩,“别这个样子,天没塌下来。”

依云费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林纪寒怎么也没想到水依云会中途变卦,跟褚少寰合作。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无边无际的挫败感,让他倍感挫折。

“难道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他苦笑着自语。还是他太过自信了,轻信了水依云那个女人?就在他沉浸在无限痛苦中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还是没有沁儿的消息吗?”他无力地问。

“总裁,沁儿小姐的消息没有。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纪寒不耐烦地催促道。

“但是我们打听到了骆小姐的下落。”

正在开车的纪寒双手一抖,差点失去方向。他马上拔下耳机,拿起手机,大声问:“你再说一遍。”

“我们打听到了骆云清小姐的消息。”

“她现在在哪里?”纪寒顿时觉得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惊喜如同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

电话那头顿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说:“她——她——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眼前一黑,单手掌握的方向盘瞬间失去了控制,汽车在宽阔的道路上像头发疯的野牛,乱闯乱撞起来。“嘎——”一阵尖厉而刺耳的急刹车后,纪寒的车便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到马路护栏上。

“总裁,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样?”无视拼命呼叫的电话。纪寒摇晃着满脸鲜血,喃喃自语道:“云清死了?”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整个人瞬间跌入无边的黑暗,身体轻的如同一片云,慢慢地飘起来,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纪寒,纪寒——”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看见骆云清笑得如同向日葵一般,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她浑身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映得他睁不开眼睛。

“云清,云清你等等我!”

纪寒张着双手,猛地坐了起来。

“好了现在没事了,只是皮外伤,注意休息。”医生对病床四周的人说。林纪寒这才看到病床四周站满了人,有父亲,有紫千,还有公司其他人。

“纪寒,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父亲首先发问。

纪寒清醒片刻,马上觉得头痛欲裂,他下意识地去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哥,你头部受伤了,不要动。”紫千体贴地将他的手拿下来放到身侧。纪寒有些烦躁地重新躺了回去。他快速地回忆受伤的经过,让他悲痛欲绝的消息再次闪现在脑海中:云清死了!!这些年来,他到处寻找云清,虽然也曾想过也许她早已不在人世,可他不敢相信。现在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该怎么支撑下去?

“什么?你说林纪寒出车祸了?”依云接到哥哥的电话,惊得一身冷汗。

水之上安慰道:“是的,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真是多事之秋,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听到纪寒出车祸,依云马上想去看看他,可是她该怎么面对他呢?他一定很想杀了她吧。

“我建议你最近不要再见他。”哥哥提议。

“我知道该怎么做。”依云心烦意乱地挂上了电话。

“他到底受伤到什么程度?现在怎么样了?”嘴上说不关心,但她却管不住心。她焦急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十遍,最终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

她先到医院的导医台问道了纪寒的病房,接着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看一眼,她只看他一眼就足够了。

纪寒的病房在高档病区,整个回廊里静悄悄的。依云站在房门外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林纪寒双眉紧皱,高大的身躯似乎不是很舒服地蜷缩在病**,额上绷着绷带,一只胳膊也打着石膏。哥哥不是说不严重吗?这还叫不严重?到底怎么回事啊。

纪寒本是个高度警觉且没有安全感的人,昏睡中的他很快就察觉到病房里进来了人。当他撑开疲惫的双眼,看见是水依云时,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啊!”依云吓得怪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臂,但奈何纪寒抓得死死的。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隐藏着压抑的愤怒。依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情急之下,大脑里迅速出现一个逃字。于是她果真使出吃奶得劲儿,将纪寒甩开,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水依云,你敢跑!”盛怒之下,纪寒拔掉胳膊上的输液针,跌跌撞撞地就从病**跑了下来。但因为头部受伤,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下床没走几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依云被纪寒吓得魂飞魄散,但猛地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又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又赶紧往回跑。

“林纪寒!”她吃力地将他扶住他的上半身,迭声问:“你怎么样了?”

纪寒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咬牙切齿地问:“说,到底是为什么?”

依云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却不敢正面回答。

“现在是哥哥在管合作的事,我也不清楚!”

“胡说!”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水依云估计早就死在林纪寒的注视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