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爱自己的人,相夫教子,幸福一生,是不是?”少寰问。

依云面无表情。顿了一会儿,她才沉声说:“但我不爱你。”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我爱你,这就足够了。”褚少寰在这方面的霸道尤胜林纪寒。依云看着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如果她这辈子注定跟纪寒陌路,那跟谁结婚有什么区别呢?

“我答应结婚,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依云终于松口。

“你说。”褚少寰无比爽朗。

“放弃你现有的一切,跟我远走高飞。”

如果不远远地躲开纪寒,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动摇。

这个条件让褚少寰有点意外,他看着依云沉默了。

依云微笑问道:“办不到是吗?不能放弃你现在拥有的财富地位?”

褚少寰忽然一笑,摊着手说:“没问题。反正卓亚现在已经跟致远合作,公司的事我交给其他董事就好。”

依云将信将疑地看着褚少寰,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可以试婚纱?”少寰问。四年了,他终于又等来了这一天。水依云是骆云清,他再次娶到了他的云清。他爱她,所以他不会让她想起或是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他会一直隐瞒到底,他要以褚少寰的身份继续爱着已经变成依云的云清,给她最快乐的人生。

依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请求道:“让我见见童童吧。只要童童健康,快乐,嫁给谁我无所谓。”

褚少寰赞同地点点头,“晚饭过后,我会带他过来。”说完,他便快步离去,依云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朵樱花。一个人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也不敢想象自己的将来,那她活着是否不再有意义?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晚饭之后,童童在褚少寰和保姆的陪同下,来到了依云的房间。一见到妈咪,童童马上小鸟般飞了到了依云怀中。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傻孩子还没明白他们是被限制了。

依云将儿子抱上膝头,微笑着说:“叔叔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听依云这么说,少寰也微微安心了一些,他知道水依云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才敢赌,赌她无路可退。即便是从这里出去,她也不可能再去仰仗那所谓的父兄,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假的。

“我要爸爸。”童童三句话不离爸爸,或许小家伙已经意识到纪寒的名字不可以随便说,所以他只提爸爸,决口不提纪寒的名字。

“妈咪——”

依云有些紧张,很担心他会说出纪寒的名字,因为那是褚少寰的雷区。

“妈咪——你不开心哦。”童童天真地摸着妈咪的脸,小声问。

“只要童童开心,妈咪就很开心。”

童童忽然低下头,小声说:“可是童童不开心。”

依云无言以对。童童忽然伏到依云耳畔低声问:“爸爸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救他们?谁会来救?就算是有人能救他们离开这里,谁又能救她摆脱命运?

“你留下来照顾小姐跟孩子,”少寰吩咐保姆,“有什么需要找管家要。”说完,他对依云说:“明天,我们去试婚纱买钻石。”比起当初一切所谓的定制,褚少寰现在聪明了,他觉得还是速战速决好,以免夜长梦多。

“你等下,我还有话问你。”依云叫住了想走的少寰。

少寰微微蹙眉,轻声问:“什么事?”

“我要你跟我发誓,我们结婚后,你要像亲生儿子那样待童童。”依云认真地看着褚少寰。少寰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他肯认我这个父亲,我绝对视他如己出。”说完便翩然离去。确定他走远了,童童才大哭地问妈咪:“妈咪,你是不是要少寰叔叔做我爸爸?我不要。我要纪寒爸爸。妈咪,你答应过我的——”

依云无动于衷地看着儿子,他小小年纪,只懂得最浅显的悲喜,哪里会懂得她的为难。这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事不是完美的,相爱的人未必需要厮守一辈子。她跟林纪寒之间,不但有难以预测的未来,还有无法面对的过去。虽然她现在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当初的骆云清,可是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她不知道到那时候,该如何原谅一手造成今日种种的纪寒。是爱他,还是恨他?既然如此,不如就保持这样的现状。

“妈咪,你哭了——”童童伸出小手,抹着依云的泪,“你不要哭,童童听话。”

但依云的泪却是越擦越多。

“妈咪,你放心等童童长大了,一定帮你报仇。”

依云将孩子的手放到胸口,含泪带笑地看着他,“妈咪不要报仇,妈咪没有仇恨。童童,你不要恨妈咪才好。可以吗?妈咪请你原谅,我们不能再见纪寒爸爸了,以后只能跟少寰叔叔一起生活。”

“妈咪,你是不是不喜欢纪寒爸爸了?”童童小心翼翼地问。

依云拼命摇头,她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这个四岁的孩子明白。

“童童,比如你很喜欢一件玩具,可是呢,它价格很贵,你又没钱,所以你就不能买了。明白吗?”

童童马上说道:“纪寒爸爸不是玩具——他不要钱买。”童童的话,让依云简直哭笑不得。

“好了,童童,你是个大孩子了,要懂事。”

童童表情悲伤,失落地问依云:“那我以后可以给纪寒爸爸打电话吗?”

“不可以——”

“写信呢?”

“也不可以——”

“我能不能偷偷看他一眼?”

“不——不可以——”水依云忽然觉得自己残忍的可怕,他们是亲生父子啊,父子连心,她就这样生生将他们隔断。童童再次哇哇大哭,失去纪寒爸爸,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混乱、单调。依云将哭闹的童童抱在怀里,痛苦地将他抱紧。

就在这一切紧张而混乱地进行时,有一个人正紧密地观察着这一切。

欧式的临海建筑群,宽大的落地窗缀着蓝色的大窗帘。夕阳透过窗帘,拉长了窗前人影,这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地观看着窗外的大海。

“老板,褚少寰在机场劫持了水依云,现在正逼她结婚。”

“林纪寒还在韩国到处寻找这个女人,我们要不要暗中帮他一把?”

轮椅人身后,身着黑西装的男子一五一十地汇报。

“不急。林纪寒早晚会知道这个消息,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婚礼上揭开真相,让所有人都逃不掉。”轮椅人的声音沙哑,缓慢,但每一个词句都经过深思熟虑。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下棋,有着步步为营的笃定。

“你只管暗中保护好孩子和依云。其他的就静观其变,四年了,这一次我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褚少寰的真面目。”

“那,林氏那边我们要怎么做?”

轮椅人顿了一会儿,沉声说:“林氏董事会弹劾林纪寒还没动静吗?”

“现在林氏正一步步回到正轨,那些老古董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不敢惹林纪寒。”

“好,就借这次婚礼,我让褚少寰狗急跳墙,一定跟林氏来个鱼死网破。”

褚少寰秘密寓所。

这一晚,褚少寰接到了宁之美的电话。

“少寰哥,离婚协议书我已签好,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云清?”宁之美坚持要见云清让少寰很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一定要见吗?”少寰问。

宁之美坚定地说:“对,一定要见。除非你不想拿到这份离婚协议书。但是你知道的,如果没有这份离婚协议书,你们的婚姻就是非法的。”

褚少寰当然知道这其中厉害,但是他真的不想让宁之美知道依云就是云清,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褚少寰说。他的说法让之美感到很奇怪,结婚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难道他是担心会影响声誉?

“你放心,我只想见见她。”之美平静地说。

“那好。”褚少寰给了之美地址。宁之美看着写在便签上的地址,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凉。她真的只想见见骆云清,因为她一直很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褚少寰,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对她念念不忘?即便是四年前她见过云清,但在她看来,她只不过是一般不能再一般的普通女孩。

坐在出租车上,之美的思绪就像是天空里那绽放的礼花,四散飞溅,一点章法都没有。她应该恨骆云清吗?还是应该羡慕她?

“小姐到了。”因为想得太入神,出租车司机连续说了好几遍到了,她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之美递过车费,仓皇下车。

“之美小姐,先生要我在这里等你。”这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门前侍者撑着一把黑伞,像个死亡使者。之美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男侍者身后。

“之美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知先生。”

之美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客厅里干净素雅,透着一尘不染的高贵,是褚少寰喜欢的风格。身为他的妻子,她竟不知他还有这样的房子。想到这里,她除了自嘲的苦笑之外,再无其他。

“之美,”褚少寰身着便服,悠闲地从楼上下来,他表情不是很好,好像不是很开心。

“云清呢?”之美问。

少寰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一定要见她?”

“因为我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你如此倾心。”之美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书,“这东西都签好字了,你放心我不会反悔,只是单纯地想见见她。”她的态度很温和,很虔诚。让人无法拒绝。

褚少寰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我去叫她。”

依云房间。

虽然九点不到,但依云已经带着童童躺到了**。

“妈咪,你好香,纪寒爸爸也很香——”童童钻在妈咪怀里,使劲儿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但是妈咪一直都没理他,童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妈咪又开始掉眼泪了。

“妈咪,你怎么又哭了?”童童伸出一根手指沾着依云的眼泪,放在眼前认真地看着。

“没有啊,妈咪眼睛有点痛所以才会流泪哦。”依云撒谎。

“可是——”童童的话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依云马上戒备地让童童躺好,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依云,是我。”褚少寰担心会吓到依云,所以直接在门外自报家门。

依云不想开门,于是说:“事情不都说好了吗?你怎么还又来?”

“是有人想见你。”少寰为难地说,“见她一面可以吗?”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再说都这么晚了。”依云心情差到极点。

“依云,就见一面。”褚少寰好话说尽。依云才不耐烦地拉开门:“到底是什么人?”

“我妻子,宁之美。”少寰的表情很复杂。依云一怔,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水依云被褚少寰带到客厅时,之美对着咖啡杯已经出神好久了。当她看见依云那摇曳多姿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时,不禁站了起来。这女人极美,美到无可挑剔,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她身材修长,匀称,如果不是个子稍微矮了点,绝对是模特标准,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浓密的棕色波浪卷,随意地披在颈间,越发映衬得那颈子粉雕玉琢一般。那张脸白皙小巧,很古典,眼睛很大,眸子明亮而吸引人。可是,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但不是骆云清啊。两人的模样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如果褚少寰非说这人是骆云清,那简直就是指鹿为马。

“她是谁?”之美问。

褚少寰答得很模糊:“她是你要见的人。”

“你胡说!她根本就不是云清。”之美情绪激荡,竟有些颤抖起来。之前她还为少寰的痴情而感动,此刻竟是异常愤恨,说什么旧情难忘,他明明就是移情别恋了。

“现在她是谁还重要吗?”褚少寰不动声色地问。

之美沉声说:“当然很重要。如果她真的是骆云清,我会将褚少奶奶这位置拱手相让,我会成全你的痴情。可是如果她不是骆云清,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成全你的喜新厌旧?我为自己不值,也为云清不值。”

“你们在说什么?”一直被忽视的依云很茫然地问。

之美看着她,厉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介入我跟少寰的婚姻?”

依云苦笑,“我介入你们的婚姻?这话不妥当。如果褚少寰愿意放我走,我马上就可以在你们面前消失不见。”

“够了!之美,你非要听真正的原因吗?”褚少寰不耐烦了,“没错,我现在爱的是依云,就像当初爱云清那样爱她。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们之间唯一的问题是我不爱你,之美对不起,请你接受现实。”

“褚少寰,我真的看错了你。”之美脸色苍白,她将离婚协议书狠狠地扔在桌子上,“你要的,拿去。但是褚少寰,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她狠狠地看了少寰一眼,又转向依云:“还有你。你们一定不得善终。”依云为这样凶狠的诅咒而感到冤枉,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褚少寰,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之美感到自己被骗了,被骗得很惨。这辈子她只能接受输给骆云清,因为当初新娘的位置本来就是她的,除此之外,她不可以输给任何人。所以想到这里,她果断地往褚少寰母亲住处去了,她一定要她也知道这件事。

第二天,又是美丽而崭新的一天。

“总裁,”没有等到三天,第二天,林氏韩国办事处那位负责人便给纪寒带来了消息,“我昨天去查了近期所有出入境记录,没有水依云这个人。”

纪寒大惊,“你是说,水依云根本没回来?”

“应该是这样。”

纪寒又着急了,如果依云根本没有回韩国,那她会去哪里?难道一切都是致远集团父子所放的烟雾弹?还是说依云为了不让他找到而去了别的地方。一时间各种念头掺杂在一起,纪寒有点无所适从。既然依云根本没回韩国,他继续在这里已无意义,所以马上让那位负责人给他订了回去的机票。

“总裁,你难得来韩国一次,为何不趁机查探查探韩国市场?听说总部最近运行不利,也许你们可以把发展中心放到韩国来。”

纪寒沉吟片刻,他知道如果依云故意不想让他找到,他再怎么着急也是枉然。再说公司的确面临困难情况,这位负责人的建议也不是不可行。于是纪寒便在这位负责人的安排下,决定在韩国再呆上几天。熟不知,这一呆,差一点就误了大事。

“依云,试试婚纱吧。”褚少寰的办事效率真是出奇的高,昨天才说试婚纱,今天便做好了。依云看着放在面前的婚纱,忽然问:“你想好没有,结婚后我们去哪里生活?”她所关注的不是所谓的结婚,而是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里?”少寰说:“当然是听你的。”

“越远越好。不如我们去芬兰,听说那里空气好,风景美,节奏很慢,适合生活。”依云认真地说。

“芬兰?”褚少寰皱眉,芬兰在他的印象里,可是四季都很寒冷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水依云会喜欢那里。

“试婚纱吧,看看哪里还有什么不合适的,拿回去修改。”褚少寰转移了话题。依云也没再追问,在佣人的帮助下,默默地拿起婚纱走进了更衣室。这件婚纱的尺寸,是按照四年前骆云清的尺寸做的。她失踪后,褚少寰一直都保留着这个尺寸,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等她回来,重新穿起他给她做的嫁衣。

依云穿着婚纱出奇的合适,她吃惊的是褚少寰从哪里找来她的尺寸。

“小姐您的身材真好。”佣人搀扶着女王一般的依云,款款走出来,站到了褚少寰面前。当依云重新穿起这件婚纱,褚少寰忽然激动得想哭。他办到了,真的办到了。眼前的女人穿着她本该在四年前就穿上的嫁衣,梦一般站在那里。婚纱在她高挑的身材上,完美无缺。

“复古设计,果然最适合你。”褚少寰赞叹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