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复古设计,依云看着婚纱腰线部位层层叠叠的珍珠束腰,就知道这件婚纱仿的是十七世纪英国皇室婚礼礼服。高贵奢华的同时又不乏优雅大方。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依云蹙眉问。

褚少寰得意地笑着说:“这个尺寸我保留了四年。”

依云嗤之以鼻,“我说了,我不是她。再说就算我是她,四年来,怎么可能一点不变,胖了瘦了,总会变的。褚先生,别自欺欺人了,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少寰摇摇头,“我没说你是她,你就是你,你是水依云,谁也取代不了。依云,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如果你喜欢西式的,我就租下西岭大教堂。如果你喜欢中式的,我就用汉式大婚,八抬大轿接你进门。”褚少寰的诚意,溢于言表。

依云心里是喜欢中式婚礼的,那么隆重,那么神圣,一场婚礼天地可鉴,胜过了任何形式的山盟海誓。可惜她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于是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无所谓。”依云无所谓地说。

“依云,只要你喜欢,我可以租下故宫博物院,让你享受古代皇后般的待遇。”褚少寰温柔地笑着。依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这男人是疯了。

“婚纱都做了,还要什么中式婚礼啊,就这样吧。”依云将婚纱叠好放在沙发上,对少寰说:“还是低调点。”

褚少寰点点头,忽然默默地蹲在了依云的面前,牵起她的柔夷,放在唇畔轻吻着:“依云,我要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要相信我。”他眼眸微闭,珍宝一样捧着依云的手。依云唯有叹息,四年前那个她到底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如此死心塌地?爱一个人没错,可惜他爱错了人。

“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苦心。”他睁开明亮的眸子,笑眼弯弯地看着心爱的女人。看着这样毫无攻击性的他,依云不知道他是否还是当初反复骗他的那个无耻小人。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依云下逐客令。

“婚礼定在后天,西陵大教堂,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所以我一个人都没请,也没通知。只有神父,你跟我,还有童童。”他俯身轻吻她的额,柔声说。

依云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

韩国首尔林氏分部。

纪寒用最短的时间熟悉了韩国市场内所有金融企业,他惊奇地发现致远集团竟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大部分资产都因为四年前开采矿山而赔掉。纪寒忽然明白为何他们那么着急合作打开欧洲市场,一切都是为了转移公司资金紧张而做出的幌子。好在,致远没选择跟他们合作,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们现在选择卓亚,十有**是想借尸还魂,如果是这样,那褚少寰可就危险了。

“为什么当初要你们彻查致远集团,你们没查出来?”纪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没查出来这么严重的事。

“总裁有所不知,这是致远的机密,我也是最近才拿到这些资料。所以想留你下来一起研究,你看我们花了三天,才发现他们的问题,足以证明他们做得有多周密。”负责人说。

“致远集团,这头恶狼。”纪寒狠狠地捶着桌子,看来放弃林氏,也并非全是因为水依云一人的出尔反尔,估计是他的做事风格,影响了致远的决策。可惜褚少寰那傻瓜还蒙在鼓里。如果致远集团是想借尸还魂,那区区卓亚还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估计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风雨飘摇的林氏。所以他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要马上回去全面部署,稳住林氏,伺机等待致远。想到这里,他马上让负责人购买一天后的机票,他要赶回去。

“好的,总裁我马上去办。不过天气预报说,明天大雨天气,后天行吗?”

“可以,你去准备吧。”纪寒端着咖啡望向窗外,沉思起来,看来,又一场腥风血雨要到来了,他必须要好万全的准备。

两天以后,少寰和依云大婚、纪寒从韩国回来的日子。这一天注定又要成为他们各自最难忘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将会有很多事发生。

大雨倾盆,依云望着窗外的雨滴,忽然觉得老天爷是在她为她哭泣。坎坷的命途,注定她今生幸福会来之不易,她认命了。

“依云,准备好了吗?”少寰推开房门,看着还在发呆的依云。“下雨了,所以我让人把衣服拿去教堂,你到那边再换吧。”

依云慢慢回头,站在门前的男人已经装扮一新。白色礼服,黑色领结,男人浸满喜悦的眸子格外动人。

“少寰,我们非结婚不可吗?”依云鬼使神差地问。

褚少寰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她反悔,一如四年前,他们说得好好的,结果她在婚礼上失约,从此消失的杳无踪影。

“非结婚不可。”少寰大踏步走到她面前,紧紧拥住她,“因为我不可以让你再离开。”为了避免四年前的事重演,褚少寰选择自己全程陪护依云,每时每刻都不离开她。依云像个木偶娃娃一样被他牵着走向婚车,走向教堂。

大雨下个不停,之美一遍遍拨打着林纪寒的电话,但那边却一直显示无人接听。宁之美几经打听才知道水依云是致远集团的千金,才知道她跟纪寒交情匪浅,她才决定通知他。凭着这些年来的经验,凡是少寰喜欢的林纪寒一定也喜欢,所以她相信,林纪寒和水依云肯定也有不为人知的情感。

纪寒还在飞机上,所以他的手机一直都是飞行状态,直到一小时之后。

“林纪寒,我是宁之美。”之美终于打通了纪寒的电话。可是纪寒接到她的电话赶到非常意外,“之美?褚少奶奶?是你老公出事了?”纪寒戏谑地问。

“可以这么说,但与你也脱不了干系。”之美语气不是很友好,“你应该认识一个叫做水依云的女人吧?”

“你知道她在哪里?”纪寒认真起来。

“没错,她正在和褚少寰在西岭大教堂举行婚礼。”宁之美的话,让纪寒瞬间跌入地狱,他请问了一句什么,手机便跌落雨水中。

水依云和褚少寰要结婚了?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她不能嫁他的。

“总裁,快上车。”前来迎接他的助理,看他在发呆,马上拿出一把大伞遮在他头上。

“她不能嫁给他。”他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拉开驾驶位车门将司机拉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她不能嫁给他的。”汽车在他呓语般的重复中,箭一般冲进了茫茫雨雾中。

“总裁,你要去哪里?!”助理冒着雨跟在后面追赶,但汽车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豆大的雨点在地面上激荡起无数美丽的水花,依云将头轻轻倚在车窗上,茫然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事到如今,如果再考虑对错,是不是太晚了。

“依云,我们到了。”不知何时,汽车停在了教堂外面,褚少寰撑着伞,将依云接了进去。在少寰的精心布置下,西岭大教堂一如四年前,所有的陈设,都跟四年前那场婚礼一摸一样,也许潜意识里,他是为了找回四年前在婚礼上失踪的那个骆云清吧。

厚重的教堂大门,咯吱打开,他们走进去,雨滴声瞬间被搁在了外面。绘满天使的彩色穹顶及彩色玻璃窗,让依云瞬间觉得自己变得好渺小。她凝望着高挂在穹顶最好的耶稣受难图,浮躁不堪的心,竟慢慢变得平静。

褚少寰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将依云紧紧牵在手中,他在心中默念:“依云,只要我们走完这段路,今生今世我们便再也不会分开。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输给林纪寒。因为他还不知道你就是云清,而我已经娶到了你。”

而依云想的却是,为何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她在梦中见到过一样。

“妈咪——”童童被保姆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黑色小西装,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白色礼服裙的小女孩,看样子他们是花童。但是童童却一点都不开心,他嘟着嘴看着依云,忸怩不堪地站在那里。他不明白妈咪为什么要嫁给这个坏人叔叔,更不明白爸爸怎么不来救他。

“童童,快去给妈咪捧裙子。”保姆在他身后催促。童童却有十万个不愿意,低着头一直数着自己的手指。保姆实在担心会被责怪,只能抱着童童,让他站在了依云的身后。童童才勉为其难地跟小女孩一起捧起妈咪美丽的大裙摆。

“褚少寰先生,我们好久不见。”神父慈爱地说。

少寰微微一笑,说道:“不久,才四年。”

“这位就是当初那位走失的新娘吗?”这神父竟然用走失,当初的新娘又不是傻子。

少寰果断否定:“不是。神父,仪式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神父拿出圣经放到面前,微笑着说:“褚少寰先生,水依云小姐,请把你们的手放到圣经上。”

依云照做,神父开始念祷词:“今天,我们在众神的见证下,为褚少寰先生和水依云小姐举行隆重的婚礼。”

“褚少寰先生,无论贫穷疾病,你是否都愿意对水依云小姐不离不弃?”

褚少寰迫不及待地说:“我愿意。”他紧紧握着依云的手,唯恐她会临阵脱逃。

神父又问了依云同样的话,但她却迟迟都没有回答。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纪寒还在拼命地往这里赶,不光是他,还有其他的很多人。比如致远集团,比如林氏,比如褚母和之美,所有的人都在紧急地往这里赶,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参加婚礼,而是看一场好戏。

“真是岂有此理,依云怎么会被褚少寰强行关押,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水父十分震怒。但水之上关注的很明显不在这里,他沉声说:“你不觉得通知我们这件事的那个人很神秘吗?他怎么会知道依云被关押?而且直到结婚这天才通知我们?”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只想问问褚少寰到底想做什么。”水父不耐烦地说。水之上忧心忡忡地看着车窗外的大雨,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美,你确定少寰今天要跟那个女人结婚?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婚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才知道消息的褚母自然是震怒不已,但事已至此,宁之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妈,反正马上到教堂了,有人通知我们及时赶到,肯定有事发生,所以我们快点过去。”宁之美也收到了神秘邀请,如若不然褚少寰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结婚的时间和地点的。大雨造成了堵车,纪寒焦急而愤怒,最后他顾不得许多,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教堂赶去。四年前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他绝对不允许让四年前的事重演一遍。

“云清,你一定要等我。”纪寒在心中默念。大雨淋湿了他整洁的西装,淋湿了他的头发,他在昏暗不明的空间,努力冲刺。他真心希望上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教堂里的气氛也变得出奇诡异,褚少寰处变不惊地看着依云,耐心地提醒:“依云,怎么了?”

依云的眸子透过薄薄的头纱,再次打量着这个男人,但心中出现的却是林纪寒的影子。他的笑,他的怒,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那才是她心目中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可是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水小姐?”神父也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禁又重复了一边誓言。

依云这才如梦初醒地说:“我——”

褚少寰得意地看着教堂外的大雨,其实他早就算准了今天会有大雨,他是故意的。如果有人蓄意破坏,就连老天都不愿意。只要过了这个时刻,他和依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任何人都不能有异议。在他看来这个仪式远远要比去民政局领个结婚证要有意义的多。

“她不愿意!”

就在褚少寰胜券在握的时候,教堂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坐着轮椅的神秘男子被推进来,他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很明显是冒雨前行。

褚少寰看着这个神秘的面具男,忽然觉得事情不妙。

“依云,你不要被无关人士打搅,别忘了童童还在我手上。”少寰握着依云的手,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水依云被这突然生变的局面弄得措手不及,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已认出来面具男就是当初约她见面的神秘男子,他此刻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依云!”褚少寰有些着急地捏着依云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依云仍是呆呆地看着面具男,脑海里涌出无数个念头。

“水小姐,你愿意吗?”神秘淡定如初,他看着圣经将刚才年过的誓言又念了一遍。这次又有人为依云做否定回答,不是别人,是飞奔而来的林纪寒。比起面具男,他更是狼狈。头发乱蓬蓬地贴在脸上,昂贵的西装被雨水淋得辨不出颜色和模样。连林纪寒都来了,褚少寰绝望的心情不是一点点。

“水依云!”林纪寒大踏步往他们走去,身后落下一串水渍。依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她有些慌张,却又不知为何慌张。

“为什么要嫁给他?”纪寒恼怒地质问。

少寰将依云藏到身后,身先士卒地说:“她不用回答。”

纪寒嘿嘿冷笑,忽然挥拳朝少寰打去。两人原本就积怨已久,酝酿到此时正好爆发。当纪寒听说褚少寰强娶水依云时,就知道这个卑鄙小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依云的身世。

褚少寰的金丝眼镜被纪寒打落,他重新站起来,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迅速地对准了纪寒的太阳穴。

“林纪寒,你有种!”他怒目圆睁,眼睛赤红,满脸杀气。纪寒没想到他会有枪,一时间也怔住了。

“你们别打了。”依云从容地扯下面上的薄纱,“林先生,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谢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此时此刻,依云比谁都清楚这个局势。褚少寰手里有童童,此刻又用枪对着纪寒,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这个疯狂的男人肯定会开枪。

纪寒狠狠地看了依云一眼,继而又将那能杀人的目光投向了褚少寰。

“褚少寰,有种你就开枪。”林纪寒用手轻轻将枪移到了自己的前额上,淡定自若地笑看着褚少寰。他林纪寒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被人拿枪顶着额头却还是第一次。不过,比起无趣的人生,他到宁愿用这死去换回最后的希望。

“好,我就送你一程。”褚少寰大拇指一动,子弹便已上膛。水依云看着这一触即发的形式,终于有些慌乱起来。她拎着纱裙冲到两人身边,神情慌张地请求道:“不要啊。”

“依云,如果我们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褚少寰笑呵呵地问。他表情温柔声音和蔼,好像置身事外。而依云却在心中暗暗诅咒他出这该死的选择题。即便爱有亲疏远近,但生命无差,在这个层面上来讲,她不愿意让任何人死。

“我不希望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死。”依云尽量平静地说。

“一定要选!”褚少寰忽然厉声喝道。手枪都快把纪寒的额头顶破皮了。依云知道褚少寰心情波动大,任何不适合的举动或许都能激怒他,她只能慢慢地放缓呼吸,平静心情,然后看了深深地看了一眼纪寒。

她相信如果他们真的相爱,且心有灵犀,纪寒一定会明白她下面举动的意义。

“我选你。”依云将身子偎依到少寰身边,果然听她这么说,少寰情绪马上平复了许多。林纪寒依然面无表情,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既然你选择了我,这个人就不配再活着。”褚少寰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马上想开枪。依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果断地握住少寰的手腕,生生扭转了他开枪的方向。枪响的瞬间教堂大门再次被惊慌推开,宁之美和褚母,还有水父和水之上都冲了进来。

神父吓得躲到了桌子下,肇事者褚少寰被依云推到在地,纪寒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震惊。褚少寰他真的敢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