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晓洋陪我将校园各个逛了无数遍的景区,一个不拉地旧梦重温。我对晓洋说:“看了这么多次,你看不腻么?”她总是淡淡笑着,然后摇一下头。我突然自卑的感觉自己哪里好,配的上人家。这时,一对校园情侣乘着自行车从我们身旁徐缓轧过。我偷瞄一眼坐在后座的女生,决定得建立自己的自信心。我问晓洋是否知道自行车在过去的叫法。她问是不是脚踏车。我说不是,那是偶像剧里的叫法,再想,唵,单车就更不对了。她“嗯”了一会说是洋车吧,我说,没错,是洋车。可你知不知道,在古代也有一种车叫“羊车”?晓洋开始撒娇道:“哎呀,老公,我知道你是才子,你告诉我嘛!”我的脸上泛起了虚荣,我说:“好吧,其实古代的羊车是指羊拉的车,是晋武帝的坐骑。他没事常乘着羊车在后宫转悠,碰到那位美女漂亮就凑过去······”我咳个干嗽,“又由‘羊车’与‘洋车’谐音,所以说,现在人们骑着过去被称为‘洋车’的自行车载着情人也是深得历史传承的,两厢对比会发现有某种天机巧合在里面。”晓洋彻底被我的胡诌乱侃折服,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我还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可她却说了句我意想不到的话,她说,她就喜欢我的才气,她发誓此生非我不嫁!这时,我清醒了不少,我一脸郑重的对她说:“你可要想好了,就算你认为我有才气,可我并没有‘财气’;而且,我真的,和鲁迅长得一点都不像。”她捂着嘴痴笑,仿佛我不像鲁迅也全没有关系。晓洋忽而凑近来吻了我的左脸颊,说:“我相信你,你现在只是‘丹徒布衣’。”

站在晓洋宿舍楼前像她挥手作别时,我终于想起昨晚的决定,她是不是隐隐知道了什么,特意装扮一番来挽救这场恋爱?柔嫩的阳光铺洒在她脸际的时候,我竟然接受了她额角的红痘。她比我都确定将来我是个飞黄腾达的人,能够在物质上给予她各样满足,而不仅仅只是现在的柏拉图爱情。我应该告诉她,我目前的学业差劲之极,甚至人骨数量都不清楚,你生病了,我肯定连你的脉搏都把不住,你应该看不起我,你怎么会喜欢我?纵使我答应你弃医从文,也会是我众叛亲离,我是那么的软弱,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视野里已没有晓洋的身影,我忽然万分焦急,六神无主。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担心她的处境,我大声呼唤她的名字,我还是想多见她一面。楼道里清脆的脚步声止住了,透过镂空的砖墙,我看到了熟悉的灿烂笑容。她笑着问我什么事。我说,没事,走楼梯慢点。

那天下午,空气被闷得发酵,暖烘烘勾人睡意。我缴过话费,独自一人呆在“未央湖”的中心小亭,寂寥陌生的孤独感重新袭来。未央湖一听便断定是未名湖的野蛮翻版,只是这种令人指摘的行径却被湖名本身自有的文化气息与神秘色彩有幸覆盖而已。我盘算着近期的专业课程以及即将面临的未知挫折。我为自己的这种状态担忧,一种有着理性的医学专业和文艺人格的双重性质,精神极度分裂的人。我还能坚持多久?我掏出手机,漫无目的翻看电话簿里的各色人等,他们都曾一度作为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视野里清晰和模糊的身影若即若离,我拨了一个久违的高中同学的号码,我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印象,甚至竟回忆不出他的相貌,我有些惭愧。我还未问好,对方便辨出我是谁,并准确念出了我的名字。我抱歉的惊讶,回答是我,等他报了名字,我终于知道他是谁。当初“晨勃”事件的始作俑者。他是那种玩世不恭却对事情分得明轻重缓和、做事合乎世态,总使人拿他没脾气,给人既恨又爱又有实用价值的人。我曾长时间嫉妒和奇怪,为什么好运气会无时无刻围绕着他,仿佛他永远受到上帝的特殊眷顾。在他面前,我始终充当自卑者的角色。

通话的整个过程中,我几乎是重新拾起了自以为早已丢弃的媚态,唯唯诺诺听他畅谈,不时我会插上一句毫无意义的赞誉。他说,他告诉我,高中毕业后便辍学赶赴沿海,投奔一家外企做小职员。如今,已小有成就,是一位成绩不错的主管。我对公司职称一窍不通。不过,我知道,他能有今天的作为是势在必得的。他一阵快语后忽的戛然而止,俄而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啊!”我说:“是,除了女朋友,其余的都没变。”他复而笑骂着,半喘气道:“哎,你还记不记得俞彧?”“你说谁?”“俞——彧,你的同桌!”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