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兴果然再没来找过肖如辰,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肖如辰终于松了口气,又开始无尽的奔波在找工作大军中。看着手里一堆的报纸,招聘信息,无力地躺在椅子上。

陈宇兴最近的日子也不顺利,莫名其妙没了平时兴高采烈的心情,跟狐朋狗友聚会,偶尔会失神。今天下午跟一群高中球友约好回母校踢球,翻球衣,蓝白的阿迪达斯,突然扔掉,仿佛沾了某个可怕的病菌般,记忆如此清楚,那个女人曾经坐在操场拽着他夸大的袖子当手绢。把球衣从地上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换另一套,出门。

阿姨在身后追出来,“宇兴,这衣服不是新的吗,你怎么扔了?”陈宇兴头也没回:“阿姨,上面沾了细菌,赶紧扔了啊。”

晚上回来时却发现球衣整齐干净地放在**,陈宇兴拿起来,一股洗过后干净的清香,想来又是阿姨的好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扔回了柜子。

第二天早上,难得父母都在,一起吃早餐,爸爸一如既往对妈妈很是殷勤,妈妈依旧客气的疏离,陈宇兴看着父母眼底根本不隐藏的冷淡,缓缓搅动着并不浓稠的玉米粥,“爸,我明天回学校。”眼睛却是看着他妈。

他妈抬头:“不是还有半个月开学嘛,那么早去干什么?”陈宇兴早想好了说辞:“明年不是要留学嘛,我得回学校准备很多东西呢,别到时候成绩不好,爸又骂我。”陈一繁看儿子:“也是,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别整天在外面瞎折腾,该干点正事了,你看子键,公司都要上市了。”

陈宇兴跟他爸向来没大没小,嘻嘻笑:“那爸你认子键当儿子好了,万阿姨肯定不反对。”他爸顿时瞪眼,小心地看了一眼他妈,陈妈妈却不动声色,只那眼皮却更沉了,周子键在椅子下踢了儿子一脚,陈宇兴却嘻嘻地跳开,抹着嘴:“爸妈,我走了,你们慢慢吃啊。”

出了门,陈宇兴走到葡萄架下,已经有几颗青紫了来,时间过的还真快,葡萄都快熟了。餐厅里又传来他爸低笑的殷勤声,陈宇兴耸耸肩,周子键他妈跟他爸曾经是大学的恋人,他的确是故意挑拨,不过父母吵架总比互不理睬的好,他倒希望他妈拉开脸跟大街上凶悍的泼妇一般,跟他爸大吵一架,可惜,他妈永远是端庄、温和、知性的钟XX(职务),而从来不是陈夫人。

既然要走,难免约大家一起吃饭。一个月不见胡琴,陈宇兴发现她似乎更丰满娇媚了,推袁嘉林,“美女胖了?”袁嘉林镜片后的小眼睛格外亮,神秘压低声音:“是滋润了。”见陈宇兴不解,这才馋着脸说:“听说傍上一个小开,嗯,每天那个那个……”袁嘉林挤眼睛,陈宇兴顿时醒悟,两人了然地暗笑起来。

陈宇兴突然打住问:“那哥们咋样?”袁嘉林撇嘴,“听胖子说的,公子哥儿一个,有钱嘛,不就专门养美女!”陈宇兴触动心底隐藏了一个多月的伤处,“漂亮女人难道真的就都贪慕虚荣?”袁嘉林拍他的肩,“大少,这种担心应该留给我们这些一穷二白的人吧,你操哪门子心?”

“他是担心媳妇儿跟小白脸跑了。”周子键刚进来,笑嘻嘻地插嘴,抽烟吐烟圈,挑衅地看陈宇兴。陈宇兴不抽烟,被周子键的烟熏得嗓门直痒,张嘴便骂:“滚一边去,熏死我了。”周子键却不依不挠地坐到陈宇兴身边,伸出手拍陈宇兴的肩,“大少,听说你出师不利,被媳妇儿甩了啊。”

陈宇兴拍开他的手:“少废话,哪凉快哪儿去。”周子键见陈宇兴不耐烦,识趣地掐了烟,“说实话,大少,你跟那美女到底怎么样了啊,我可听说你这一个月都没去找人家啊。”陈宇兴见周子键掐了烟,脸色变好了些,“怎么?你有兴趣了?”周子键点头,“我目前喜欢的类型,你要真跟她掰了,我可上了啊。”

“随你便。”陈宇兴乜了周子键一眼,“反正不是我媳妇儿。”周子键顿时兴奋:“大少,这话可你说的,别到时候说我不讲哥们义气啊。”陈宇兴捶他的肩,“放心。”想起肖如辰曾经看周子键的眼神,就浑身不舒服,原来是这样,眼睛长在名牌名车上了。陈宇兴心底憋气,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却是这样!想到这里,陈宇兴冷冷地笑,叫她还钱,别让自己丢人又丢财,可划不来。

肖如辰一个多月后再次接到陈宇兴的电话,这时她从一家公司面试出来,想起那经理**裸的目光,就浑身恶寒。闭着眼睛靠在路边的大广告牌上,听路上车辆呼啸,再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该打包回老家了?陈宇兴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肖如辰无力地接电话,“有事吗?”

陈宇兴隔了一个多月再听那个清脆中带着绵软的声音,一度恍惚,原来她的声音还是这样,并没有忘记,咳嗽一声强作镇定,“嗯,我明天回学校了。”

“哦,那一路顺风。”肖如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如此敷衍,说钱说人情?都如此不妥。翻钱包,173.5元,最后的财产,说感激,似乎太过苍白。

陈宇兴本鼓起勇气要向肖如辰要钱然后拜拜的,但一听那脆清的声音,又心软了,其实她真的好可怜的啊,“哦,那个没事,只是跟你说说,以后常联系。”最后话便成了如此模样。

肖如辰踌躇了一下,才说:“那个,你的钱我慢慢还你好不好?”

“行啊,行啊,只要没忘就好。”陈宇兴打哈哈。

“不会忘的,谢谢。”肖如辰轻声说,怎么会忘记呢?她欠他太多了,“那……再见!”

“再见。”陈宇兴倒在**,暗骂自己。

肖如辰挂了电话后,便坐车回家。刚走到红砖楼小巷口,便看见周子键从银色的保时捷下来,远远地对她微笑。肖如辰犹豫了一下,扯了笑容,走过去打招呼:“周先生,您好。”

周子键满面和煦春风看着肖如辰,“如辰刚从外面回来?”自来熟的很。

肖如辰眨了眨眼睛看周子键,“是啊,周先生有事吗?”礼貌第一,房子是人家的,住了一个多月都没提房租的事呢,今天霉运当头,又是一个债主上门。

“没事,没事,如辰不要多想。”周子键摇头,“我不过刚办事路过这里,想起你就顺便过来看看。”他当然不能说我专程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了。

肖如辰暗自松口气,只要不是成心来的就好,“……那屋里坐坐去?”人家的房子,虽然知道邀请陌生男人到自己的住处是极为不理智的事。

周子键当然看见了肖如辰眼底的犹豫,马上体贴地说:“如辰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肖如辰衡量了一下,带陌生男人回家还是出去吃饭,“那好吧。”

周子键为肖如辰开车门,嘴角扯起一丝得意的笑,成功的第一步如此简单,这个女孩子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苍白和柔弱,此时又多了一份知性和清爽,更养眼了,陈大少那个笨蛋既然不要,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下车肖如辰又后悔了,这都是什么餐厅啊,装修一流,进出的全部是衣冠楚楚或华服曳地的男女,看服务生那专业礼貌的架势,就知道这里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肖如辰有些退缩,“周先生,这太隆重了。”

周子键深谙当世女子心理,知道第一次给女人表现的重要性,对这种尚且青涩稚嫩没见过多大世面刚毕业的女孩子尤其重要,体贴、优雅、富贵,这是第一关,让她陶醉和羡慕,只要她稍稍动心,那下面的事就理所当然了。“不要紧张,不过吃饭。”周子键优雅地笑,让肖如辰先行。

肖如辰知道此时无法退缩只得前行,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这些有钱人玩什么把戏?

就坐,点餐,说话,周子键无一不表现的礼貌、有修养,肖如辰看在眼底也得佩服这男人的风度。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肖如辰在下车那霎那,就开始对他顺路看看她这个闲人的说法无法感冒,等服务生上餐,肖如辰慢慢地用湿纸巾擦手,决定不动声色,周子键看她擦完手,赶紧递过来干纸巾,肖如辰忙说:“谢谢周先生。”

周子键轻松地一笑,“我们这样周先生的叫,是不是太生疏了?我们都是大少的朋友,就不要讲那么多虚礼,我叫你如辰,你叫我子键如何?”

肖如辰心中的警铃更大作,忙说:“不敢当,其实我和陈宇兴也不熟的,不过是临校的校友而已。”

“无妨,一回生二回熟嘛,是不是如辰?”周子键自然地端茶壶给肖如辰倒茶,“这里的龙井味道挺正宗,如辰尝尝。”

肖如辰显然对周子键的自来熟不敢感冒,但也由他去了,反正她是不肯直呼他的名字的,“谢谢周先生。”

周子键欲要再劝,见肖如辰眼底的绝然和疏离,领悟,这的确不是个那么容易哄的主,不过越是难缠的女人他越是有征服感,浅笑,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听华若敏说你在找工作,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其实他是早就打听清楚了,肖如辰一直找工作未果。

肖如辰忙摇头:“不用,谢谢,我今天已经找到工作了。”

周子键讶然,很快恢复笑容,“那就好,刚开始工作难免有很多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说,千万别客气。”

肖如辰低头想了一下说:“谢谢,我想我没有什么需要您更多的帮助了,房子的事还没谢谢你呢。等工作安定了,我会找房子的。”

“别,如辰,要这样想就见外了,我可不是来要房租的黄世仁啊!”周子键赶紧解释,这下好了,要是人走了,他哪里找去,眼睛一闪,已经有了主意,“其实那房子是以公司名义租的,下个月就到期,下个月公司会拍华若敏去上海,正不想续租了,如辰若觉得那房子住着合适,就跟房东签租如何?这样倒还真是合适了。”

华若敏要去上海的事,肖如辰倒还真听她说过,此时被周子键这样说出来,倒不好怀疑什么了,找房子本就是件麻烦的事,如果真是这样再好不过,于是说:“那谢谢周先生了,但这两个月的房租我会付给您公司的。”

周子键本想说不用,但自己刚才亲口说了那房子是公司租的,既然是公司财产他这样自作主张反而怕引起肖如辰怀疑,于是改口说:“也好,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公司的事嘛。”

肖如辰也不坚持,她现在就算再也骨气,也不能变出钱来还给周子键,于是便只说了谢谢。

陈宇兴躺在**半天,终于还是决定亲自看看肖如辰去,医生说那女人一个月不能见冷水不能劳累,这个月她到处找工作,还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陈宇兴打车赶到肖如辰住的巷口,看见一些老人坐在路边花圃石沿上乘凉,突然想起那日肖如辰就是坐在那里,用那种独特的眼神看路人,明亮的仿若看透苍穹般,那样的干净的感觉很难骗人的,陈宇兴坐下,抬眸看夜色中浓密的槐树叶,绿叶中的黄花偶尔会随风落下,落在他摊开的手上,轻若鸿毛,如肖如辰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如此柔软无力。

陈宇兴刚恢复几分信心,刚打算站起来,便看见周子键银色的保时捷钻入黑巷。他没有犹豫跟了进去,远远就看见周子键打开车门,肖如辰瘦长的身子从车里钻出来,朦胧的灯光下满脸的笑。

陈宇兴懒得再看,转头就走,古槐树下跳起扯了一株淡黄的花,捏在手心,哂笑,师姐跟什么人交往跟自己有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