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缭绕,浓烟飘渺,遍地的鲜血,遍地的尸身,有风簌簌吹过,雄鹰自天际飞过,尖锐的哀鸣响彻天空。

鸷鸢国在云凡辰带领下,将蛮夷击溃,彻底粉碎了蛮夷的突击。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到军营,兵士们经过一场激战,也还是斗志昂扬。

云凡辰身着青色盔甲,坚毅的脸孔上薄唇紧抿,却见一个人颤颤巍巍朝着自己走来,来到他的马下便跪了下去。

“什么事?”云凡辰沉声问道,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将军,鸢夫人,鸢夫人不见了。”领头的军医慌忙说道,伏下身子几乎不敢去看云凡辰。

“你说什么?!”

冷酷至极的语气里掺杂着一抹杀气,一道白色身影从远处而来,高大的马身上,衣玦纷飞,魅惑邪佞的容颜面对着所有人。

众人看着说话的人,顿时一脸惶恐,一股寒气自脚底蔓至全身,齐齐跪倒在地,“皇上吉祥。”

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在此刻突然到来。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不见了?”北唐炎渊骑在马上,慢慢朝着众人踱来,一双潭眸如漩涡般幽深至底,他半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复而问道,“朕问你,谁不见了?”

平静无波的面容下实则安涛汹涌,紧握在缰绳上的双手攥在了一起,一股决绝的杀气腾空而起,让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只有云凡辰依然坐在马上,他偏转过头,面色如常的看着北唐炎渊,坚毅的神色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光般。

“鸢夫人她,在战乱中失踪了。”他回答的很淡然,竭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慌张。

凤洛凝失踪了,他怎么能不担心。

“失踪?”冷冷一喝,北唐炎渊翻身下马,白色的袍子如雪般纷飞,自马上而落,北唐炎渊一双幽潭般的双眸扫视了一眼众人,忽的唇畔轻启,勾勒出一抹戏虐的笑,“若是阿凝失踪了,那,这里的所有人都给她陪葬了便好,最好赶紧去给朕找回来。”

他不怒,也不吼,只是平静的望着一切,然,那颗隐藏在肌肤下的跳跃心脏,却已经痛的千疮百孔。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若是她没了,那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一颗心仿若被层层剥开,等着他看到最深处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不在了。

而这时,跟着男子而来的三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皇上,鸢夫人定然会平安无事的,这边塞数千将领岂是说陪葬便陪葬的?”翻身下马,云凡辰和北唐炎渊平视,神情不卑不亢。

“云将军,你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了,”向前迈了一步,和云凡辰站在一条线上,唇畔不屑的勾起,“就算你们云家再厉害,但不要忘了,朕是君,你是臣,君臣有别!”

慵懒散漫的声音里满是霸气。

云凡辰轻蹙俊眉,躬下身来单膝跪地,语气依然不卑不亢,“臣,云凡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北唐炎渊对他的行礼浑然不觉,根本就没去在意,他又朝前迈了一步,继而停下,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

他扬起下颚,俊削的轮廓呈现在阳光下,渐渐朦胧,微眯的双眸望着那散着金光的太阳,如此刺眼,扎的眼睛生疼。

他的语气极度阴兀,薄唇微启,“对朕来说,这万千将领都不如阿凝来的重要。”

说这话是,北唐炎渊的声音里竟然有一股悲泣油然而生,伴随着雄鹰短促而清冷的嘶叫,缓缓散开。

娇小的身子,一身粗布衣裳,额头上留下的血迹沾染在白皙的小脸上,已经凝固。

那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也淋满了鲜红的血迹,已经变得暗红。

凤洛凝起身坐在原地,茫然四顾,她看着遍地的尸身,已经那些残忍不堪的血腥场景,顿时怔在原地。

小手紧紧捂住疼痛的头,踉跄着站起来,放眼望去,寂寥一片,满是尸体。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疑惑的自问,心里极度害怕这样的情形,挪动着步子,凤洛凝双眼渐渐迷蒙,她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她怎么会在战场上。

心里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如暗潮般,冲垮她心底的一道道防护。

娇小的身子,缩瑟在一起,在这辽阔的土地上,显得那么单薄无力。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她自问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她,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像是才那个方向传来,而那个方向正是回鸷鸢国的路……

一轮落日滚滚坠落,如火焰般燃烧了整个苍穹,女子单薄孱弱的身影在夕阳中越渐越远,直到消失……

帐篷中,两个脸色冷峻的男子一动不动的,面前的茶水已经凉的透彻了,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桌子。

夜色朦胧,一点星光璀璨的悬挂在天际。

云凡辰已经派出人去战场找寻了,按照军医的说法,凤洛凝在在替伤员治疗的时候失踪的,那一种可能是,她被蛮夷掳获了,另外一种可能便是,在战乱中走失了。

无论哪一种,都是危险的。

而北唐炎渊也派遣了宵慕和绫桑去了蛮夷的部落,探寻一下消息,是不是凤洛凝被挟持了?

“皇上,将军!”正当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道声音,夙云已经带着兵回来。

“怎么样了?”坐在帐篷内,云凡辰沉稳说道,而夙云却是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回将军,什么也没有找到,我们把战争波及的范围全部找了一圈,挨个人翻来看了,却都没有见到鸢夫人。”

北唐炎渊不说话,一脸的阴鸷,他缓缓站起身,踱步朝外走去,站在外面的夙云一干人等见到皇上出来,慌忙下跪,“皇上息怒。”

北唐炎渊似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般,只是继续朝前走去,神色清冷,眨眼间,男子轻点脚尖,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中。

“怎么样了?”站在空地上,北唐炎渊负手而立。

他带来了宵慕等人,却不能让他们暴露出来。

“主子,什么也没有,蛮夷部落里没有夫人的声音,不过,”迟疑了一下,宵慕抬头看向男子,男子背光而立,脸上的表情阴恻难觅。

“不过什么?说。”

北唐炎渊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宇紧皱。

“属下蛮夷里传出消息,蛮夷本想擒获夫人,用来威胁鸷鸢国,但是途中竟然让夫人逃了,夫人跑到人群里,然后便没了踪影。”宵慕如实说来。

北唐炎渊听罢,脸色霎时阴兀难看,他摆摆手示意宵慕和绫桑下去,自己独独站在空地上,清冷的月色笼罩一身。

既然逃了,那为什么不回来?

他不解,望着漆黑一片的前方,找不到答案。

咻地,北唐炎渊瞳孔皱缩,紧紧盯着远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阴霾顿时涌现双眸。

“难道你是不想回来了么?阿凝,你就这么的想离开朕么?”

“啊……!!”

一声急促的叫喊,凤洛凝猝然坐起身来,她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的薄衫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上也便是汗水。

双手紧紧攥着床褥,她看了一眼周围,是一间普通的房间,甚至有写简陋,她睡得是一张木板床,上面是一些已经破旧了的褥子。

凤洛凝茫然的望着周围,觉得很陌生,心里不禁有些胆怯,她刚想下床正巧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的步子有些蹒跚,拄着一根拐杖就进了屋,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碗药,凤洛凝怔怔的看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老人,急忙跑下去扶住老人。

“奶奶,我怎么会这里?”她问着,伏下老人坐着。

“姑娘,你不记得了?”老人问道,看着凤洛凝以上茫然的双眼,这才笑了起来,“你昏倒在我家门口了,我就把你扶进来了,幸好你这小身子不是很重,要不然真的是为难我老太婆了。”

经老人这么一说,凤洛凝才想起昨天的事情,她从战场上一路跌跌撞撞朝着一个放向走去,最好实在是走不动了,受了伤,又一天没有进食,嗓子里干灼的如火烧一般,她全身已经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看到不远处有村庄就过来了,就咬牙过来了,最后实在撑不住,便倒在了一家人的门口。

“奶奶,谢谢您的救了我。”凤洛凝微微颔首,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包扎起来的额头,可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曾经是什么人?

“我也是一个人住,这村子偏僻,除了几口人住在这里,与外界也不沟通,你能找到也算是缘分了,”说着,老人端起她进来的药碗递给凤洛凝,“姑娘,把这个药喝了吧。”

凤洛凝赶紧的接过药,几口饮下,紧接着擦了擦嘴角,“谢谢奶奶。”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凤洛凝喝完药,老人问道。

凤洛凝微微一怔,她叫什么名字?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刚刚在梦中好像有人叫她“阿凝。”

她还应着了的,那她可能就是叫阿凝吧。

想着,凤洛凝便开口说道,“我叫阿凝。”

老人也不在多问,她站起身看着一脸憔悴的凤洛凝,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肯定是受战争的牵连才沦落到此吧。”

见凤洛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老人以为凤洛凝是伤心了,也不再提起那些事情了,只是说,“姑娘,你在我这里先住下吧。”

凤洛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一个老人竟然会收留她,心里感激着便哭了出来,“谢谢奶奶。”

她也以为自己的家人是在战争中失散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沦落在战场里,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对过去的一切都没什么印象。

“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你留下来给我做个伴也好啊,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儿,这受伤了,得多养着几天,你一会就叫我张奶奶吧。”说着,老人便催促凤洛凝去床榻上躺着,自个人又去做别的事情了。

躺在床榻上,凤洛凝竭力的想要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但奈何,她一丁点东西也记不起来,出来刚刚的那个奇怪的梦。

梦中有个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脸,眼前一直是模糊一片。

紧接着,她看到了血流成河,那血似洪水般将她掩埋,扼住她的呼吸,她便被吓得惊醒了。

躺在那里,凤洛凝渐渐迷糊,然后睡了过去。

天渊五年,六月,举国布告,寻一女子,但最终未果。

发出去的告示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论报酬是万两黄金,亦或是高官爵位,依然没有人来应赏。

宫中的气氛越发的紧张,皇上的脾气日渐暴戾阴鸷,被夺取性命的宫人数不胜数。

同年,九月,云将军携大军回朝,蛮夷败北,签订和平协议,每年将对鸷鸢国进贡,鸷鸢举国同庆。

空荡荡的大殿内,北唐炎渊依靠在软榻上,目光怔然的望着眼前的东西,他不舍得动,那残留在屋子的女子气息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他就要感受不到了。

眼前摆放着女子用过的东西,还有那只铃铛。

得贵躬身站在门口,语气毕恭毕敬,“皇上,云将军回朝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北唐炎渊缓缓坐起身,“给朕更衣。”他说完,得贵便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替皇上置衣。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北唐炎渊却并没有朝外走去,而是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铃铛,轻轻晃了晃。

“铃铃……”

几声清脆的响声立刻蔓延在屋中,男子听后竟缓缓笑了起来,潇寂凄凉。

阿凝,朕知道你会回来的,因为,你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