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可能会和神灵沟通。

梅朵说:“能和神灵沟通的人,那上辈子得积多少德,这辈子起码会衣食无忧,不会流落街头。”

其实喇嘛等人在梅朵的眼里也是属于和张半仙一类人,只是梅朵不会这样说,毕竟有关宗教信仰。

梅朵的话仁青诺布句句都能记住,而张半仙在他眼里,很明显就是和流落街头、衣食难保、假扮能和神灵沟通挂上钩,对上号。

这种人的话,仁青诺布自然不会相信。

可是毕竟也是有点本事的人,手里也会有好东西的。

因此,才有了求药这么一说。

那么……就意思意思吧。

“朗日,给他几两银子,”仁青诺布最后对张半仙说,“拿着钱重新找个安稳的活干,别再做这些骗人的把戏了。”

这句话把张半仙气个半死。什么叫做骗人的把戏,他干这行干了多少年了,专业的!越老越吃香懂不懂!

就这,朗日还不想给嘞。

“主子?”听了半天也知道是这个汉人老头子骗自家主子,哪里还会有好心给老骗子钱!

“给吧给吧,咱们还要事要办。”

朗日默默的只好给钱,张半仙又气又怒还不敢说话。药是要不回来了,拿点钱也算安慰。

仁青诺布带着帕桌已经和王大夫转身离开,朗日在后面拿出了钱袋子。张半仙一看那厚厚肥肥的钱袋子,当下就是双眼一亮!

可是,朗日却从里面挑挑拣拣,找出了最小的一块扔到了张半仙的面前。

“小哥,我说这……”张半仙拿着比他的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银锭子,无语。

朗日等他一眼:“怎么,还嫌少啊,想吃牢饭?”

闻言,张半仙心里憋屈的转身回自己的卦摊。

朗日盯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赶忙跟上主子。

对于这类人,就不能怜悯!

朗日还觉得主子心软善良。

张半仙在旁边摊贩那几个兔崽子幸灾乐祸的眼神里回道自己的摊上坐了下来。闹了这么一通事,损失了一瓶祖上传下来的很有可能是瓶神药的丹药,只换来了小二两银子,张半仙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摆摊。

“罢,今天还是回去睡一觉,摆摆各路神仙去去霉气。”

说罢便打算收拾东西回家。

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纸,看见仁青诺布先前画得那张太极图,张半仙不由得在心底愤骂一句:圆,真他妈的圆!

算了这么多年的卦,该怎么回答张半仙已经总结出来了。来算卦的人无非就是三个方面遇到难事:家、情爱、功业。

而来药铺这边的肯定就得先是家里面的人生病了呀。于是张半仙问仁青诺布的第一句就是:家中不和吧?

这个“和”指的是和气、吉祥,家中不和,家里没有祥瑞,有人受病受灾。谁料仁青诺布家里面确实是不和,兄弟相残啊!

得,被张半仙命中了。

于是第二条“情爱”。又看仁青诺布身上一股脂粉气,小厮手上还有一大堆附近脂粉铺的东西,可见是有心爱姑娘的,于是张半仙说“心爱之人不在身旁吧”。再撞!

一连两撞可是让张半仙撞出感觉,撞出自信,第三条功业!

功业不建,自然是人事上面的,可得日日愁,所以,“命犯小人今日有愁吧”应运而生。

感情好,全中!

说实话,看到仁青诺布震惊佩服的样子,张半仙那会儿心里感觉也十分的好。多少年了,没有这么被人崇拜过啊!

就连旁边那两个平日里总是拿他取消的小兔崽子也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真的是扬眉吐气!

哈哈哈哈……

“呸,老夫画得都没他圆!”这么圆能看出个屁呀,全得靠蒙。这么紧张才二两?

暗骂两声,张半仙理也不理旁边小贩的搭话,收摊回家!

而仁青诺布也和王大夫回到德格土司的府中。

王大夫打算给仁青诺布熬药时,被仁青诺布请住。

仁青诺布从怀中掏出方才在张半仙手中得来的药瓶,客气的递到王大夫的面前。

“王大夫,能请您鉴别一下这瓶药是什么成分吗?”

王大夫从刚才也知道仁青诺布从一个江湖骗子手中得来一瓶药,但根本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一个江湖骗子的东西,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见到仁青诺布还挺郑重在意的想请他鉴别一下,略微有点不高兴。

一边将药接过,拔出瓶塞凑到鼻子跟前,一边对仁青诺布说:“这些江湖郎中的东西无非就是些甘草之类的玩意儿,对人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扔了就罢,留着没……咦?”

刚刚吸了一口从小小药瓶里面冒出来的丹药香气,王大夫的话就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还发出了句相当不解的疑问。

坐在他对面的仁青诺布专注的看着王大夫的神情。

放在在观察张半仙的时候,仁青诺布也是这样专注。看人的脸色,看人的眼神,看人的举止,然后判断真假。

这也是大家都以为是江湖骗子的玩意儿,为什么仁青诺布却觉得有奥妙在里面。

这样的专注与认真终会为仁青诺布待来好远。

现在,王大夫就是在吸了一口丹药的药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出来后,赶忙抬头向仁青诺布请问说:“老夫能不能拿一颗细细研究?”

自然巴不得。

仁青诺布点头。

王大夫从药瓶里往手帕上倒出来的一颗。丹药完全黑色,小拇指的指甲盖一般大小,表面应该是因为干燥而有这点点裂纹。

与普通的丸药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将药倒出来以后,王大夫急忙将瓶塞重新将药瓶塞紧。

又将手帕包好,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对仁青诺布在意这些不入眼东西的不赞同,而是带着急迫的说:“仁青公子带回来的这瓶丹药还着实有点奇特,老夫需要好好研究才是。”

“哦?”

“药香浓郁。但是想必仁青公子也能看出来,方才倒出来的这颗药表面干裂,可见储存的时日不短。既然时日不短,有怎么还能有如此浓郁的药香呢?”王大夫说出他发现的困惑,并且嘱咐道,“这药香混杂多种药材,有一部分老夫大概能知道是什么,但是还有很多不知晓。仁青公子务必请把这瓶药保管好,不要再开瓶塞了,以防药香流散。”

这样细细的嘱咐仁青诺布自然知道重要性。点头应了。

等喝下药,歇息一会儿过后,天色便渐渐黑了下来。

看着桌子上面放着的回家给梅朵带的胭脂水粉,仁青诺布的心里蕴藏了无数深深想念之情。

不分别不知道思念之苦。

不深爱不明了相思之味。

伊人相陪,三秋如一日。

伊人分离,一日如三秋。

当初不让梅朵前来,自以为不过是来一趟打箭炉,不会有危难。可是在遭遇家奴背叛、天灾雪崩、千里迢迢他乡后,便会愈发的想要心爱的人陪在身边。

不过幸好没有让梅朵一同前来,否则真不知画眉山雪崩该如何镇定。

手指摩擦着摆满了桌子的胭脂水粉盒,想象着若是本来就美艳不可方物的梅朵姑娘再涂抹上这样,该会是怎么样的国色天香。

不过也有可能会毁了那张独属于草原高山的秀丽之貌吧?

仁青诺布想着,微微弯起嘴角。

也不知道梅朵会不会喜欢这些汉地女子用的玩意儿。

屋外忽的火光渐闪,慢慢有嘈杂的人声远远近近的响起。不一会儿便是朗日在外面敲门禀报道:“主子,那位周老爷还有德格土司回来了。”

仁青诺布应了一声,整理着装。

今天在外面随着德格土司将打箭炉转了一圈的周瑛很是高兴。他前来赴任时,自然没有这么闲情逸致的还跟着德格土司出去转悠,而这次是卸任回家,也便有了空余时光。

德格土司和周瑛双双来了客房的院子,见到仁青诺布赶忙道:“诶,诶,诺布诺布,今天出去怎么样,你呀和周大人多多休息,等会儿宴席就开始,我还要给你介绍介绍我的女儿呢!”

仁青诺布点头。这怎么半日不见就“诺布,诺布”上了。一般能够称呼仁青诺布名字的人除了家人,都会叫他“仁青”,连梅朵都还不改口,可见“诺布”一词也就是最亲近的人叫。

这德格土司是喝多了?

德格土司大笑着离开,看来他自己也得歇一歇。

周瑛出去了一天很是疲累,回房稍作休整。

问起仁青诺布今天出去的收获,仁青诺布只能摇头。

“没有发现噶当他们原来的踪迹,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真奇怪,明明人是在打箭炉的,那么鸦片烟肯定也是在。可是无论是噶当还是查尔斯都是被德格土司的人控制着,而鸦片烟却下落不明。

在买药之前,仁青诺布便带着小厮转了几条大街小巷,没有收获。

周瑛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不要着急,虽然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但是有德格土司帮助你,一定能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抓到的!”

仁青诺布很感激周瑛的帮助。

“承蒙周大人关怀,在下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来作为报答。”

周瑛是京城人,他是藏族人,肯定不会跟着周瑛回北京的,这样一来,说什么报答也都只能是口头话了。周瑛恐怕下半辈子也不会再来打箭炉,再来藏区相会。

至于仁青诺布会不会去京城,这话不好说,毕竟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呵呵,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周瑛笑。

绿袖去给老爷打水洗漱净面,薇夕就在周瑛的身后给服侍着换下风尘脏污的衣服。

严青拍了拍仁青诺布的肩膀:“我家老爷一向与人为善,这次遇到你也是缘分,谈报答什么的也就太辜负我家老爷的好意了!”

周瑛笑:“哈哈,还是严青知道老夫的心思呀。”

在周瑛毫不在意的笑声中,仁青诺布再次行礼。

其实,帮助人说不在意报答什么的也是实话,不过,有报答不是更好?

人就是这样的心里,不提报答无所谓,提了报答总会心里膈应。只是仁青诺布对周瑛实在没有什么好报答的方式,两人之间并没有利益往来,周瑛也是知道这点,自然不会多提。

“老爷,给您换一身蓝色的长袍吧,这件不仅厚也和德格土司老爷的服饰相配。”薇夕的声音在周瑛的背后响起。

周瑛大笑的声音止住,扭头看着薇夕,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睛。

“好,你做安排吧。”

仁青诺布正想着没事他就先回房,谁知周瑛却又说道:“仁青啊,你看看这丫头,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哎呀还真是让我放心!”

仁青诺布看一眼薇夕,薇夕正在整理周瑛的衣服,只留个后背。

点头:“周大人博学多识,身边的丫头自然也都是个个聪慧。”

不明白突然提到薇夕好是什么意思,不过夸赞人总是没道理的。而且仁青诺布的回答也有把这段日子一直照顾他的绿袖给捎带上,这让端着水盆刚进屋的绿袖微微顿步,红了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