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眼见李隆基又要起驾,且还跟赌气似的,临晋立马笑盈盈地挽住了李隆基的臂弯,曼声唤道:“阿耶,江娘娘可不是在往外推阿耶!阿耶万莫了错怪江娘娘才是。”

瞋目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净是跟李隆基撒娇的临晋,皇甫淑仪紧声就又压低声轻呵了声临晋:“不得无礼!”

往年临晋长在宫中时候,自小也不怎与李隆基撒娇使性,自打下嫁郑潜曜之后,人事未开多少不说,倒惯得一身的使小性子的毛病,尤其是在生下小郡主的这两个年头,皇甫淑仪算是切身领教了身边这一大一小母子俩有多能缠磨人了,也不知平日里郑潜曜在府上是如何应对这娘俩的,都道皇家的乘龙快婿不易做,有时想想还真是难为郑府那一老一少两位驸马爷了。

被皇甫淑仪连声呵斥,临晋嘟一嘟红唇,反却像个孩子似地全不以为意,仍在挽着李隆基的臂弯不撒手,更为义正词严的顶了嘴:“儿可是在说和阿耶与江娘娘,何过之有?”

皇甫淑仪细眉轻蹙,冲临晋使了个眼色,点提临晋莫再在人眼前耍嘴皮子出风头,何况这会儿小郡主也在旁边,只忡教坏了小外孙。

临晋这一从中搅缠,却是给了李隆基下台阶,但碍于面子,李隆基遂皱一皱眉,睇目临晋,才霁颜道:“朕瞧着,你嫁出宫去的这三两年,是越发牙尖嘴利了!”

面上虽在责指临晋,李隆基的口吻却尽是充斥着丝丝疼慰之气,如此一来,皇甫淑仪也不便再予以多作喝叱,只好示意临晋见好就好,勿再得寸进尺下去。而临晋自是懂晓,李隆基适才就并非是真在与江采苹置气,更未与其较真,是故才敢从旁多上这一嘴说道之词,除此之外,这些年临晋实也早就看得一清二白,深知有且只有江采苹在后.宫立于不倒之位,其的母妃在这宫中才可沾一沾福幸,不致以再跟早些年那般受尽旁人的冷眼和奚落,也只有维护住江采苹在李隆基心中的分量,长此以往,李隆基的眼中才能夹得着其与母妃的存在,即便往后里一旦有何变故,亦不会无故牵累自己的夫家平白无辜的遭受祸事。

自小长在这座皇宫里,身为皇子也罢,生为皇女也罢,母妃的不得宠,更可使一个人过早的认知所谓的人情世故,临晋打小就心素,喜怒不形于色,在宫人眼里更像是个胸无大志大大咧咧的公主。大智若愚,皇甫淑仪就是个安于本分的人,临晋更懂得以母妃的慧智,断不会识人不清,是以在皇甫淑仪逐日靠拢向江采苹的这几年,临晋也下意识的与江采苹十为亲厚,而时日一长,相处下来,江采苹的貌婉心娴及其豁达气量,也的确是可让其母子二人长久依靠之人,淑仪宫这才与梅阁日愈密不可分起来,可想而知,它日势必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环目李隆基与皇甫淑仪及临晋,江采苹蛾眉一蹙:“陛下这般责备临晋,嫔妾可不依。”顿一顿,才又启唇道,“若是陛下吃味,大可下道敕令,禁了嫔妾这儿,也省却逢人便埋怨,是嫔妾让陛下成了‘孤家寡人’!嫔妾可担不起这罪……”

凝睇今个偏就得理不饶人的江采苹,李隆基竟觉畅怀,已有很久没见着江采苹笑的这般清爽,平添了几分病态美的风采。

李适伸出小手,轻摇两下李隆基的大掌,仰着小脸一本正经道:“阿翁便留下来,与适儿踢蹴鞠可好?”

沈珍珠静立在旁边,触及于目李隆基看向江采苹时眼底的情意,连忙步过来揽过李适,说教道:“阿翁有政事,岂可与你玩耍?”

李隆基朗声而笑:“不成想朕的皇曾孙,小小年岁便会踢蹴鞠了!”

李适歪着小脑袋,淡淡的小眉毛一皱:“适儿的蹴鞠,踢得可妙了!”

见李适边说边拍了拍自个的小腿,江采苹不禁被逗笑,看李适那架势,显是在说蹴鞠在其腿上,可终日不坠。

李隆基也被李适的郑重其事样儿逗得乐开怀,拊掌道:“这般说来,改日这宫中得办场马蹴大会,打马球、踢蹴鞠为欢!也便朕的皇曾孙一展身手才是!”

早在西汉,蹴鞠就被视作“治国习武”之道,贵人之家,蹴鞠斗鸡,康庄驰逐,穷巷蹴鞠,宫廷之中“鸡蹴之会”就极其盛行,及至大唐,早就不仅局限于“僻脱承便,盖象兵戍”的比法,络网为门以度球,树两修竹,络网于上,以门为度球,且球又分左右朋,以角胜负,“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可见其盛。想当年,李隆基年盛之时,除却善打马球,平生还有一个嗜好就是观看踢蹴鞠。

“打马球?”李适皱着小眉毛似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宇,长目一亮,,“阿耶时与适儿说及,阿翁马上雄姿无人能及!阿翁何时言传身教适儿?”

凝盱李适,龙颜越显大悦,想是李俶未少跟李适说提景龙三年的那场马球赛,当时其与杨慎交、武廷秀等四人迎战吐蕃十人,大获全胜。即便是今下,一提及打马球,李隆基自认其的球技球瘾也都不减当年,不过,今听李适这一席话,更为令李隆基喜上眉梢的实则在于,李适小小年岁竟有此不凡抱负,三岁看老,看来当日在李适的洗三礼上的相道必可一语成真,来日李适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沈珍珠适时又慢声慢气的抚过李适:“阿翁一日二日万机,莫耽延了阿翁日理朝政才是,回头由阿耶传教与你便是。”

李隆基拊了拊掌,龙目微皱着朗声说道:“不妨事。待过些日子,梅妃的身子骨好些了,便在这宫中操办一场马蹴大会。”

江采苹蛾眉一蹙,紧声就嗔道:“听陛下言下之意,嫔妾是讨不着好了。嫔妾这还在卧病中,陛下便已布置下重任,只待嫔妾不日便又一病不起才好。”

临晋掩唇咯咯笑出声:“江娘娘,阿耶可绝非此意。”笑着,又挽向李隆基臂弯,蹙了细眉道,“阿耶,以儿之见,这马蹴大会,不妨待到来年开春再操办亦不为迟,一来,春暖花开,大地回春,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气,再者也可让江娘娘好生调养好精气神儿!儿可见不得江娘娘这般的美人儿病怏怏的。”

正言笑晏晏着,忽见小夏子急匆匆从阁外奔入:“仆参见陛下。李相、裴侍郎现正侯在勤政殿外,说是有紧要之事急待面圣。”

环睇诸人,李隆基负手叹息了声:“罢了,便依临晋所言,此事容后再议。朕,这回是须得非起驾不可了。”提步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凝向江采苹,“便让这几个孩子,陪爱妃在这儿解解闷,回头朕再来看爱妃。”遂又示下高力士,“传下去,让司膳房备宴,夕食便在梅阁设宴,朕与这几个孩子好生说会儿话。”

“老奴遵旨。”高力士立马在旁应了声,随就趋步于圣驾后,随驾步下阁阶去,作备赶往勤政殿方向。

江采苹与皇甫淑仪相视一眼,稍作沉吟,回身寻向一直躲在人后的杨玉环,颔首朝杨玉环伸了伸手。

杨玉环原正半掩身在帷幔后,眼见江采苹示近,微微怔了愣,才埋下首从帷幔后步了过来,却不知江采苹此时唤其是为何意。

看着杨玉环由身后步过来,沈珍珠不由得心下微沉了沉,来梅阁这好大会儿楞是未发觉杨玉环竟也在其中,早闻杨玉环已被御赐为“太真娘子”,安置在了太真观里,却不晓得几时竟进宫来,且还不是身着道袍而来。

轻搭上杨玉环的葱指,江采苹浅勾了下唇际:“本宫瞧着,这几日陛下十为乏惫,近些时日,都是汝在陛下身边日夜侍奉着,今儿本宫这儿也无需这般多人服侍,汝便跟去陛下身边,用心侍候着吧。”

杨玉环秀眸闪过一丝光彩,张了张嘴朱唇,却未答上甚么话来,只貌似有些羞赧。江采苹清眸一潋,却是一眼望穿了杨玉环眸底无以掩藏的对李隆基的浓浓依恋,又淡淡地一笑道:“快些去吧,莫待待会儿陛下走远,便跟不上。”

杨玉环轻咬着朱唇,绞着十指,看似不无心虚犹豫,再三鼓了鼓气才埋着首对江采苹就地行了礼,转即直奔出阁门去。

目注杨玉环紧追圣驾而去,江采苹顿觉心如刀绞,胸怀却也亮堂了许多,该来的总会来,这一切早已注定,今时今日终于事到临头,但愿往后里真能敞开心怀,放下芥蒂让己身过得松泛点。

见江采苹轻捂了捂胸口,皇甫淑仪不疾不徐地扶了把江采苹,微笑着扶了江采苹步向一侧的坐榻:“可是乏了?快些坐过去歇息会儿。”

江采苹轻移莲步,报与一笑,病去如抽丝,其这一病,这几日着实忙坏了皇甫淑仪与云儿、彩儿、月儿几人。想必沈珍珠与临晋也是听闻了风声,今日才进宫来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