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华西阁。

高力士静候在阁外,直到日暮时分,听着阁内有了动静,这才隔着阁门请示出声:“陛下……”

杨玉瑶衣衫不整的侧卧在倚榻上,细媚的眉眼微合着,耳边李隆基在窸窸窣窣穿戴着衣衫步下榻,眼角轻挑,张开了媚眼,柔若无骨般就从身后紧贴上了李隆基:“陛下,陛下怎地起榻了?”

轻掰开杨玉瑶环在腰上的纤臂,李隆基整冠转过身:“勤政殿尚有几本奏折。”

李隆基的话虽未挑明,杨玉瑶却心知肚明这时辰点李隆基究竟要移驾何处,深知李隆基不过是在借由圈阅奏本当幌子罢了。遂翻侧过身,白臂一勾,手撑着臻首娇嗔着轻哼了声:“陛下何必欺诓妾身?妾身怎会不知,陛下心心念念着何人!”

李隆基龙目微皱,凝睇杨玉瑶,轩了轩长眉:“夫人何出此言?”

杨玉瑶媚眼一翻,勾了眼李隆基:“这都几时了,陛下还要移驾勤政殿,可不是心心念念着贵妃?”

李隆基微霁颜,朗笑了声:“夫人与贵妃,可是亲姊妹!朕,怎会厚此薄彼。”

杨玉瑶眸含娇怨嗔一眼李隆基,凹凸有致的娇躯随之轻颤着越显诱人,尤其是胸前裸.露无余的那两团浑圆,那双峰间的优美深弧,任人一见都难抑自禁的想要捧过来一吮芳泽。李隆基这话,只怕骗鬼鬼都不信,别看一连几日确实赏赐下不少贵重之物,却始终只字未提要封赐其一个名分的事,想当年杨玉环随驾从太真观入宫后,那可是侍寝了没几回就封做了“贵妃”,尽管“国夫人”的封赏也算不薄,在外人眼里更是皇恩浩荡。但终归是命妇名号,而今更已配不上其。

是以在杨玉瑶寻思来,其这个“姨”既已与李隆基有染,有了这一腿,那对外也该有个说法才是,倘使仍这般不清不楚下去,又怎能说是一视同仁。杨玉环是改嫁,且是在被李瑁休了之后才入宫的,其杨玉瑶怎说还不是被男人弃之如敝履的女人,还未不堪到杨玉环当年的那种地步。是故在杨玉瑶看来,杨玉环都可封后妃,今时其亦可封诏。区区一个“贵妃”的封位,其还不怎看重,这要做自是做最大的那个才是,不过,眼下还急不来。事情总要一步一步达成。

“陛下!”

听见里面李隆基与杨玉瑶的说笑声,高力士才又稍提高了些声侍立在门外通禀道,“陛下,先时小夏子转呈了几本奏折。”

李隆基龙目一皱,还未示下,杨玉瑶已是掩唇轻笑出了声:“想是陛下也不必劳心劳力摆驾勤政殿了!”笑罢。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搭遮在玉肩上的那条锦褥如丝缎般滑下身,一身的春.色更加赤.裸.裸.展露在了李隆基眼前。

“这御前的人。端的心细,当是重重嘉表才是!”杨玉瑶却全未在意把自个的胴.体.每一寸每一丝之美都展露在李隆基面前,反却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臂腕一勾就以指尖勾了件薄薄地亵衣,反手围在了身上。踮着玉足就步下了倚榻。

“陛下,妾身去为陛下斟一壶美酒来。可好?”伸手勾上李隆基的龙颈,杨玉瑶连衣带也未系,就敞着怀又磨蹭向刚穿戴整齐的李隆基。

感触着杨玉瑶的柔媚,龙颜微沉,其虽是一国之君,一代帝皇,但也是个男人,逃不开男女间的那点痴缠,何况此刻的杨玉瑶可要比那平康坊的那些名.妓.还要风.骚.,恁哪个男人见了,又能抵得住这种肉.体上的耳鬓厮磨。

“陛下!”见李隆基不予表态,杨玉瑶曼声搂着李隆基的龙颈,上身微向后仰了仰,一条**却是摩挲着攀上了李隆基的腰身。

李隆基立时身上一热,好似有种酥酥麻麻的电击感直冲遍全身,男人的理智,在这一刻尽塌陷,被涌上脑门的情.欲攻占,而身为一个男人,那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更在蛊惑着心神,魅惑着其一时非彻底征服了眼前这个女人不可。

高力士候在门边上,原以为李隆基不一会儿就会出来,至少会唤其入殿上呈奏折,可等了好一会儿,殿内却没了声响。

“贵妃至!”

这边,高力士心下正不无犹豫,想要叩门却又迟疑之时,却见杨玉环带了几个婢仆径直而来。

“陛下可在这儿?”一见高力士慌慌忙忙迎上前来,杨玉环二话不说,径自提步上阁阶,就欲推门直入。

“贵妃,贵妃留步……”高力士面上一变,连忙紧走几步,劝阻在前,“陛下现正与虢国夫人在……”

“起开!”

未容高力士劝说完,杨玉环已然眼风一扫,显是十为火大的秀眸一怒,当众就打断了高力士的话,“岂不知宫中几近闹出何等乱事?”

杨玉瑶与李隆基的情趣刚烧到极点上,忽听阁外传来杨玉环的呵斥声,二人同是禁不住一愣。李隆基身上的火,登时也像被浇了盆冷水一样,从头浇到脚,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察觉李隆基身子一僵,杨玉瑶自知今日的兴致算是被外面那人搅了,顿也提不起兴来,抽身就轻推开了李隆基,长眉紧蹙着回身就打开了身后的门。

“贵妃今儿怎地有兴来翠华西阁了?”环眸杨玉环,杨玉瑶掩唇打了个哈欠,故作被吵醒的样子。单看杨玉环这气场,此番来此,就算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估摸着也没甚么好事。

凝眸只裹着一件亵衣的杨玉瑶,杨玉环桃面一时变了又变,葱指恨狠地掐进了掌心都不觉刺的痛。从晌午到这刻,可已过去近两个时辰,杨玉瑶竟是衣不蔽体的出现在其眼前,可想而知,李隆基在这翠华西阁与杨玉瑶有多欢情了。

更令其忿恨的还是,此刻李隆基竟连露面都没露面,难不成在与杨玉瑶偷.欢了这几日后。都已待其无情到连见都不愿见一面了。

“贵妃怎过来了?”

这时,李隆基倒步了出来。

杨玉环秀眸一挑,见李隆基倒是衣冠整齐,心下的恼怒这才稍敛,樱唇轻咬:“三郎近日一心扑在姊身上,莫不是玉环来面见三郎也不成?”

“爱妃何出此言?”李隆基朗笑一声,拊掌步下阁阶。

眼见李隆基步向杨玉环,杨玉瑶心下一沉,率然先一步步近杨玉环身边,横插在了李隆基与杨玉瑶之间:“玉环这是在怨姊。占着陛下的恩宠了?”娇笑着,执过杨玉环的葱手拍了两下。

面对杨玉瑶的矫揉造作,心口不一。杨玉环顿生嫌恶,抽回手就嗤笑了声:“玉环岂敢对姊心存怨怼之气?”顿一顿,连看也未看杨玉瑶,又道,“姊承主恩。乃姊命中有此福祚,玉环为姊欢欣还来不及,又何来怨意可言?”

李隆基拊了拊掌,负手道:“爱妃这般通情识体,真乃朕之‘解语花’也。朕心甚慰!”

“陛下,妾身与玉环。可谓都是苦命人呢!”杨玉瑶媚眼流转,话里有话,回身挽住了李隆基的臂弯。对于杨玉环的讥诮又怎会听不出来,但即便今刻杨玉环找上门来,其也绝不会任由杨玉环就这样把李隆基牵走,否则,有一必有二。难保这一来二去之下李隆基的心又会被杨玉环勾走,如此一来。往后里不只圣驾,连其难免也要被杨玉环牵着鼻子走了。

看着杨玉瑶不加掩饰的示威,杨玉环心中算是恨透了,着实是悔不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也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请旨传召杨玄琰带同杨玉瑶姊妹三人来长安,今日当真连肠子都悔青了。

“玉环今儿个来,是有一事上禀陛下。”忍着心头的懊恼,杨玉环尽可量怒不形于色,“今儿玉环差了娟美出宫,本是交代其送几匹苏绣回府,以便年节前阿耶及三位姊可多赶做几件新衣,不成想娟美胆儿大,竟擅作主张带了徽儿回宫……”

闻言,杨玉瑶霞颊微变,心头莫名罩上一层阴霾,仿佛是为不祥之兆。只见娟美跟于后,随就惊恐万状的回道:“回禀陛下,原是裴徽从杨府后院奔出来,苦苦央恳奴带其进宫……”

垂着首看一眼杨玉瑶,娟美才又说道:“奴不忍其思母心切,想着娘子也有些时日未见其,一时心软便应承下……不成想其竟走丢了!”

“徽儿,徽儿走丢了?”杨玉瑶的面颜“刷”地一下子就惨白无人色,仿若当头降下一个霹雳般,整个人怔在了那。

“是奴之过,是奴、奴未看顾好其……”娟美赶忙赔罪,惶恐下也颇显手足无措,“奴,娘子已命人在宫中找寻,想是,想是其……”

杨玉瑶抚着胸口,看似甚为痛心疾首似的,又像被骇的腿软了一般倒退了两步,身子一晃,差点瘫在地上。

高力士静听在一旁,既未吱声,亦未答话,想来小夏子先时所报的事是果有其事,至于杨玉环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或许旁人一时半刻看不明,其却早看在了眼里。只是这刻当着李隆基之面,不便多言,更说不得而已。

“吾,吾知是吾夺了你的恩宠,吾不应与你争宠……”杨玉瑶忽而几步趔趄向杨玉环,紧紧抓住杨玉环的藕臂,言辞激动不已着,更是声泪俱下,“可,可吾待陛下之情,并不比你少一分……吾不求名不求分,徽儿还只是个黄口小儿,只当是姊在这儿求你了,望乞贵妃念在昔日的姊妹之情上,手下留情,放过吾的徽儿……”

杨玉瑶这一跪地哭泣,四下不由静极一时。见状不妙,娟美慌忙在旁接道:“是奴,是奴之过,不关娘子之事……”殊不知,其这一插话急于替杨玉环开脱,在旁人看来反而是心虚。

“陛下,陛下可要为妾身做主……”见杨玉环不予吭声,杨玉瑶旋即扑向李隆基怀中,原本就没勒系衣带的薄衣随着颤啜也滑下了香肩。

“夫人莫忡。”轻抚过杨玉瑶的肩头,李隆基皱眉凝睇杨玉环,略沉,“此事,贵妃也不知情……”

杨玉环黑烟眉轻蹙,听李隆基这话,听似别有深意,可事已至此,已别无它法,只能横下一条心。

杨玉瑶却是娇躯一颤,眼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抬首望着李隆基,那眼中的痛惜与苦奈,尽流露无遗,好半晌无声,缓缓屈下了身:“陛下,妾身恳请陛下,宁陛下赐妾身一死,只求保得徽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