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上午,便陪着王守仁在大街上转了一转。王守仁在这一天未有打算闲着,而是去履行他“百姓生活皆为道理”的观点了。曹牧文本想劝阻他。晚上便有一场宴会,自然要喝酒,现在不如多休息一下,做些准备的好。说道喝酒,曹牧文却是各种好手,即便是在原来,和那帮混蛋胡喝海喝的时候,便也是个中翘楚。只要不遇上那些酒场山的神人,自己还是可以横行无阻的。倒是明代虽然已经有了蒸馏酒,不过百姓之中,酿造酒还是大行其道的。并且南方地界其后较北方温和,达官显贵也是文雅之人,喝酒本事为得怡情,自然不是为了斗酒而喝酒,所以宴会上的酒水自然是度数较低,以香醇浓厚为特色的酿造酒,这种酒曹牧文已经免疫了,但是对于王守仁,他还是处于侍从的职业道德而去建议他,最好可以白天小憩一会儿,赴宴之前可以先填点什么米粥之类的,先保护住胃,也不容易醉。这些可是很平常的酒场经验了。

王守仁哈哈一笑,“你倒是好心,不过自是多虑了,我自然是去赴宴,有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万用不得为此做得这么多的准备。”王守仁说借着今天衙门也是休假,街上百姓众多,行人繁复,人来人往,好生的热闹。所以阳明大师可是要去百姓中“混迹”一番,好学习到什么人生哲理。曹牧文自然拗不过这个也有些倔强的中年男,只好先去陪着他去逛街了。

到了下午,一番准备后,距离赴宴的时间到了。这时候衙门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多数衙门供职的差役们也是南昌本地人,一早上便有不少人回到各自家中过端午佳节了,到了下午,衙门可谓是“人烟稀少”。王守仁也没有打扰轿夫们,也早早的让他们会得家去了。王守仁还打算只是一人前去赴宴而已,竟然还打算让曹牧文回家去……话刚说出口一个字,王守仁才突然想起来,曹牧文的家可是远着呢?要说睡觉的房间,倒是没有几步路。现在府衙里几乎是空的……

曹牧文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面前的王守仁,知道他刚刚还想打发自己回去,虽然他知道王守仁是不想烦劳影响过多的人,可是曹牧文现在却是闲的X疼了。

“大人……”曹牧文说道,“我还是陪同您一起去吧……我就是想回去,也没得地方去啊!”王守仁也是知道,同意了。

南昌城还算大的,两人若是徒步,也要花的不少时间,便从马厩里面调得了两匹马来,乘马前去。

两人从侧门而出,骑上马去,王守仁低声“吁”,催动马儿抬步向前,曹牧文便跟在他后面。毕竟王守仁是个封疆大吏,南赣巡抚,一个人骑着马前去赴宴,后面没个跟班,毕竟是不妥的。有些事情,大人要去亲自做,也会让人轻视。曹牧文揣着拜帖,要中还别着一把匕首,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安全,以备万一,也职业习惯所致。

在西边天空日将近暮的时候,两人两骑行到了烟袋斜街,巡抚余符的府邸便在这里,此人已经任江西巡抚四年,本人也是江西人,老家距离南昌也是不远,便在东北的九江。明代初,朱元璋还制定了官员任职的规矩,规定官员不得前往籍贯地任职,这也是为了防止官员偏袒自己地方父老,一是欺瞒朝廷,二是以权谋私,三也是为了朝廷的税收能够收的上来,毕竟一方负责收钱的父母官就是自己的儿女,这样也很难收的上钱来。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厢任职规定已经成了一纸空文,吏部任免早已不按照这个规定去任免官员了,并且连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规定虽说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的,但是又过于不近人情了。“衣锦还乡”可也是不少人努力读书做官的重要原因。余符便是江西人,来到了南昌任巡抚,虽然不在九江,但是管得可是江西事务,也算是“衣锦还乡”。此人倒是有趣,是个笃信道教之人,其人原名余致远,自从年轻时候家中有一游方的道长前来拜访,便信了道教,并且愈加的虔诚,后来深觉的自己名字不妥,“致远”二字过去执着,缺的了道家“自在逍遥”之意,思索再三,便给自己改了个名字,由三字改为简练的两字,便为“余符”。家中正厅供着三清,日日香火、供奉不断,自己也是每日烧香,打坐,修炼的甚是上心。剩下的时间才去处理公务,并且这方面也是谨遵道家无为之道的精髓,基本上也是走走过场,下属的*自己大多认准批阅,还少亲自探查批驳,将差事全都放给了下人,自己就可以腾出大部分时间来专心修道。因为他的缘故,连他的正妻,小妾都跟着他一同修道,都皈依了道家的衣钵。当然,就这些头发长见识短,整天争风吃醋的婆娘们自然不太可能真心理解了道家的玄妙,真心的接受“无为之道”,而虔诚修玄的。真实的原因也是为得争风吃醋,讨得老爷的喜欢。一帮子侧室们打算着怎么使出浑身解数,讨得老爷喜欢后,把那个黄脸婆怨妇一脚踢出去,正房大夫人也心中思忖着怎么找个法子瞒着老爷把那些死狐狸精骚包们踢出家门。余符余大人对于自己家中这档子烂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对此施行“无为之道”,只要“那群臭婆娘没把家给拆了就好”,这边是余大人的真实想法。倒是这位余符余大道长既然倾心于黄老之学,怎么有娶得了数房夫人?余“道长”自然有得甚好的回答,自然是“道家阴阳调和”,什么双修之术,延年益寿采阴补阳等神来之语搪塞一番,旁人自然不多说什么,倒是余“道长”的家中烂事成了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先是巡抚大人被称为“道长大人”;再到了府中今天大夫人又与哪位姨太太起了口角;最后以至于这位潜心修炼的“道长”昨天晚上又到了哪位夫人的房中“双修”了一番等等话题都被搬上了饭桌,成了谈资。当然,余“道长”依旧是浑然不觉,底下人自然不敢相告。不过余大人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就没人知晓了。

余符出去喜好道法之外,剩下索爱之事却没有多少,不过每逢个佳节好日眼遍邀宾客还是会干干的。官员之间相互饮宴邀请也不是不可以,大家同僚一场,在忙碌了许多天之后聚在一起,喝喝酒,增进增进感情自是好得。并且余符作为江西首吏,他的邀请众位同僚们也是乐意接受,所以这一习惯也持续了几年,成了一个惯例了。端午节还算是清净的,正月里面的中元节,这既是年要过去的日子,也是道教的重大节日,这天才是余符余大人请客喝酒的天大好日子,余符更是提早准备起来。从正月初五开始斋戒沐浴,足足十天均是食素,直到中元节那天早上才该吃荤食。又还有门道,意味着新的一年先把这吃得五谷,生的百病的肠胃洗刷的干净,接下来的一年里自然百病不侵,旁人自是不解,一年里也就这些天可以理直气壮的大吃大喝、酒囊饭袋一番,这对于饭桶们来说这么重要的节日,有人却要素餐度过,也是不解的。只不过余符也真的是修这么些年的道,还真有些门道了,自从正月里吃些素食后,一年之中肠胃犯病的次数竟是几乎未有了,这么一来更是平添了他对道法的尊崇,一年到头找些时段便要吃素;随着时间的发展,从今年开始,便要辟谷了。

余符辟谷与否,素食与否,这些和他人没有关系,反正今天他一定不会素食,不会处在辟谷时日当中,要不然也不会邀人饮宴了。总不能请了一大帮子人来,看着大家吃吃喝喝,自己这个东道主却在一旁干看着吧。

行进巡抚宅邸近前的时候,王守仁曹牧文两人便看到了由远及近,有了不少顶得轿子在吱吱呀呀的行走着,一时间并不算是很大的街路上竟然有多顶轿子。府邸现在大门洞开,门口已占了不少仆役在招呼着到来的宾客,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衫的中年人前前后后的指挥者一帮子下人,看样子便是管家了。管家见得一顶轿子停下,里面走出来一位,便急忙上前去招呼,看样子今日受邀的没有品级小的官员,与会来宾全都是各个督道府台的堂官。

诸位到来的大人们在大门口下了轿子,自后便会有府中的下人将轿夫从侧门引导侧院之中休息,那里也给备了些饭食酒菜,轿夫虽是下人,但在这佳节好日里,专门开辟出一个侧院,让和受邀大人们一同前来的差役们受些招待,总不能大人们再里面吃吃喝喝,低下人只在大门外干等着。眼见着又有两顶轿子来到府邸大门前,放下了轿子,轿子门帘掀开,里面出来一人,模样富态的紧,那人打眼一瞧另一顶轿子里的人,便急忙露出一副笑脸,拱起手来打招呼,对面那人也是如此这般,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时管家便上前来,将两人引进了府邸大门,穿过已经被装饰一新的院前,主人便在正厅里面先设上茶水点心恭敬诸位到场的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