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宁向晚的预感一点没错,三个小时之后外面气温从零下二十度直接下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宁向晚知道上一世除了广东最低气温零下二十多度,其他地方最少都会是零下三十度,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上一世听到的几个小时之间下降十几度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这一下,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宁向晚和周夜永把卧室的门关严,两人靠在火炉边,可是寒冷似乎依然能入侵人的身体一般,两人靠着火炉的身体,前面是热的可是后背却是冷的。

宁向晚裹了三层被子靠在火炉边,周夜永也裹着被子,可是后背依旧很冷。周夜永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寒冷,身体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他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暗,宁向晚见他表情异样,于是起身拿起锅在炉子上烧起了生姜红糖水,她的手在发抖,死亡又一次摆在她面前,她不想看到周夜永死。

周夜永昏过去了,宁向晚每天都把炉子烧得很旺,而后趁热给周夜永喂生姜红糖水,她自己也一直喝。三天之后周夜永醒了,宁向晚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是重生过且经历过末世的人。

周夜永恢复意识是在五天之后,这五天里他们连卧室的门都没出,屋子里的火炉一直烧着,可是就算如此空气也还是非常寒冷,似乎炉子里的温暖被阻隔了,根本无法进入到空气中一般。

五天之后宁向晚和周夜永吃了点东西,宁向晚蒸了包子,里面放了腊肉香菇木耳还有另外一些干菜,这已经是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了,宁向晚知道在别家可能只能喝点稀饭对付,维生素的缺乏让他们的身体更加没有抵御能力。

周夜永吃着包子看着面前的宁向晚说:“我算不算死过一次?”

“嗯。”

周夜永低头继续吃包子,昏迷期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人一直抱着自己,一直紧紧抱着,从不曾松开,那人小声说着不要死不要死,周夜永听不清楚,他努力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现在想来周夜永不知道那是否是一场梦。

两人吃过饭,热腾腾的包子让身体也暖和了许多,他们俩无聊于是又拿出纸牌,只是刚拿出来就有人来敲门,宁向晚看看周夜永说:“我去吧,你身体还不好。”

“不行。”

周夜永起身把宁向晚按在了炉子边,而后把被子又裹了裹,之后开了卧室的门,开门之后客厅里就传来一阵冷气,和卧室的寒冷完全不一样,这种寒冷似乎立刻就能让冻僵。

之后周夜永小心翼翼地走到家门边,小心地开了一点门缝,外面空气扑面而来,周夜永觉得鼻子和嘴唇立刻就失去了直觉,空气呼吸到肺里,好像连着肺都被冻住了,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卷曲,周夜永被这寒气逼得不敢开门,只是隔着那小小的门缝问外面的人:“什么事?”

外面人也已经冻得厉害,身体也微微卷缩着,身上裹着两层厚重的军大衣,可是他依旧冷,周夜永看到他鼻子已经通红了,他甚至怀疑,如果不小心碰到他鼻子,会不会就这么掉下来。

“你好,我是磨坊的伙计,老板让我过来问你们要一点姜和红糖,他病了,好像喝那个能好点。”

“那时候不是给过你们了吗?”

“后来没在意,姜就拿来做菜了,现在没了,老乔说你们有。”

“你等一下我看看。”

周夜永把门赶紧又关上,关上之后他深呼吸了一下,外面的寒气太怪异了。

周夜永回到卧室问宁向晚:“老乔病了,问我们要生姜和红糖。”

宁向晚一愣,之后起身看了看那剩下的小半袋生姜,因为周夜永生病宁向晚用掉很多,现在也剩下没多少了,不过还是可以分出一部分的,于是拿过一个小塑料袋装了一点生姜,还有一部分红糖递给周夜永。

周夜永又从门缝里把生姜给了老乔的小伙计,小伙计闻到香味问他们吃了什么,周夜永说包子,小伙计羡慕得不得了说他已经连续干吃了两周的米饭了,周夜永让他等等又回去拿了四个包子给他,小伙计充满感激地走了。

周夜永回房之后宁向晚说:“以后别把食物给别人。”宁向晚说得非常平淡,并没有责备,她只是告诉周夜永一声,周夜永诧异一下之后却点了点头,他不笨,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场灾难会持续多久,之后食物会成为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家里没有存粮的人饿极了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就好像最初来村子的那十几个年轻人一样,若不是这场天灾他们可能还在读书或者上班,过着平凡且安静的日子,可是城市的人没有存粮的习惯,那么天灾来临,他们就是最早一批失去理智的人。

“我知道了。”周夜永回答宁向晚。

宁向晚不知道因为寒冷引起的疾病会不会复发,所以她依旧每天让周夜永喝两大杯生姜红糖水,周夜永每次喝过之后都会觉得暖和很多。

几天之后又有人过来敲门,周夜永还是不让宁向晚出卧室,他知道外面的寒冷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明明只是零下三十来度,可是人却几乎无法忍受那种刺骨的冷意。

周夜永问那人什么事,结果那人竟然也是来要生姜的,周夜永回卧室看了看,宁向晚又分了一点给那个人,但是分完之后周夜永回卧室宁向晚就说:“以后再有人来要就说没有了,我们剩的不多了。”

周夜永点点头,可是第二天来敲门的竟然是安姨的丈夫,周夜永为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我进屋看看。”

周夜永回了卧室,宁向晚问是否又是有人来要生姜,周夜永点头,宁向晚说:“告诉他我们没了。”

周夜永没动,他回答说:“是安姨的丈夫,安姨好像病倒了。”

宁向晚许久没说话,周夜永默默走到生姜袋子边,宁向晚看着他,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夜永,出去告诉他,我们没有了!”

周夜永眼底都是悲伤,宁向晚说:“在我们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就剩下这一点了,如果你再病了呢?如果我病了呢?”

周夜永没说话,安姨一家一直很照顾他们,此刻愧疚让他不敢抬头。

宁向晚转身裹了床被子,而后去了门口,她打开门,面前的男人他认识,忠厚老实,可是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她不能为了救人就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所以宁向晚说:“对不起,我们没有了,只有一点红糖,你要不要。”

男人疑惑地看着宁向晚,宁向晚目光平和地回看男人,这种平和的视线让男人觉得她没有说谎,所以只能裹紧身上的大衣离开了。

关上门,宁向晚走到卧室,里面的周夜永还是沉默着,宁向晚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做法让周夜永无法接受,可是就如她自己说的,救人的前提如果是陷自己于危险中,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要为自己和爷爷好好活着。

周夜永的失落让宁向晚很难受,可是这是第一次却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宁向晚很清楚他们之后可能还会遇到更加严酷的事情,或许安姨可能因为她的不帮助死掉,或许以后还有更多人因此死掉,不过即便如此,即便心如死灰,即便要披荆斩棘,宁向晚也要活下去,如果周夜永看不下去,那么宁向晚不会挽留。

宁向晚心想也挺好的,周夜永给了她一份爱情,至于他是否要将这份感情带走,她不想干预,也不想强迫什么,她觉得自己习惯了孤单,即使一个人也可以在这灾难连连的末世活下去……